“你告訴沈江，是他，是他害了我。讓他一定要……”

    周舟的話沒有說完就斷了氣，他的臉上還帶著笑，一點都看不出猙獰的影子。

    這對他來說也是種解脫吧。一個幾百年也適應不了黑暗的人，也是曾經向往陽光的。

    周舟真的是說到做到，他死也不愿意見到沈江。他的尸身在慢慢的解體，化成污濁的陰氣。

    待沈江來的時候，面前只剩下一攤瘀血。

    “人呢？那惡人呢？”

    沈江問道，一副要將其挫骨揚灰的樣子。

    開始時蘇舒也是很恨周舟的，覺得他毫無人性，害人害己。

    但是當她知道周舟與沈江的淵源的時候，特別是看到周舟如此決絕，一心求死也不愿再見到沈江，她又改變了對周舟的看法。

    人到底是善還是惡，以什么標準來判斷呢？

    就像他說的沒有人不獵妖，沒有妖不害人。一切都是利益么？

    沈江的話沒有人回答，現場鴉雀無聲。

    元齊更是愣愣的，是他殺了周舟。殺了師傅尋了這么多年的人，殺了師傅的希望。

    元齊抬起頭，望著沈江，說道：“師傅，是我，是我……”

    蘇舒知道元齊要說什么，也知道元齊的愧疚。她是最了解此事始末的人，也可以說這事完全是她和宋小喬惹出來的。

    如果不是她和宋小喬傻，被桃妖利用。這事也鬧不到這個地步。

    他害怕元齊的話沈江沒有任何準備，沈江會一下子接受不了。

    所以，她趕緊支起身子，讓宋小喬扶著她來到沈江面前：“師傅，不是大師兄的錯。是我的錯。這次的事情一兩句話講不清楚。請師傅容我細說。”

    “你們怎么了？一個個你錯我錯的。小舒也是，受了這么重的傷，先養好傷再說。”沈江也發現現場氣氛有點古怪。

    他將整個村落查探了一番，洞穴，墓室，尸體，血跡一覽無遺。他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弟子爭著認錯。

    他沈江的弟子殺幾個人能有什么錯。

    “師傅，我沒事。今日之事我必須說出來，就在此地。還請幾位師叔和師弟師妹們先行回避。”說著她看著陳京堯和林滿芯幾人說道。

    “你們幾個退下吧。”沈江說道。有外人在確實不好。他沈江的弟子就算犯了錯也只能自己教訓，怎么能讓外人圍觀。

    “是。沈真人。”幾人趕緊退下，這事他們可不想摻和。誰沒事找事誰死得快。

    一時之間，周圍只剩下她們師徒四人。

    “你說吧。”元嬰真人設下的結界，也沒有人有本事偷聽。

    “師傅。”元齊帶頭跪下。蘇舒和宋小喬也跪了下來。蘇舒還帶著傷，她依靠在宋小喬的身上。

    “你們幾個怎么了？是滅人滿門還是滅了人整個村？”看著跪在面前的幾個弟子，沈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徒弟都是好的，元齊跟著他這么多年，他會不了解。蘇舒和宋小喬也是天真浪漫，絕不是心狠手辣之輩。

    就算有錯一定也是被逼無奈。他突然發現，如果哪日他們真犯了錯，只要誠心悔過，自己會當場就原諒他們。

    “師傅。我找到周真人了。”此事是他的失誤，元齊不能讓兩位師妹和他一起受過。

    “周舟？在哪？”一聽到周舟的名字，沈江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他似乎又回到當年。

    誤解，猜疑，悔恨，一件件事情向他襲來。

    “師傅，這就是周真人。他死在我的劍下。”元齊指著地上的一攤血說道。

    將一切都說出來之后，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壓在心口的大石頭終于被他搬開了，他不知道當時如果只有他一人在，他會不會將此事隱瞞一輩子。

    看著身邊跪著的兩個師妹，他想他終于不用抉擇了。

    “師傅，不關師兄的事。是他自己……”宋小喬不想元齊被埋怨，周舟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她一定要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喬姐姐。”蘇舒趕緊阻止了她，怕她說出周舟的壞話來。

    她們倆不懂周舟與師傅的感情，但是元齊懂，面對一個邪修周舟元齊都不愿意下手，她又怎么能讓宋小喬說出刺激沈江的話來。

    “你們告訴我這是周舟？”

    “是的。”元齊回到。

    “哈哈哈，他不是早就死了嗎？死了幾百年了嗎？”

    “這就是他。”蘇舒也肯定的回道。

    是的，他死了幾百年了。這次死的是他的尸體。

    沈江指著那攤血跡說道：“周舟呀周舟。當年無論我怎么解釋你就是不肯信我。還說什么死也不愿意見到我。怎么，就為了躲我，躲到死么？”

    就憑沈江的修為又怎么會看不出地下那攤血跡的不同之處呢？

    一邊是自己猶如親子的徒弟，一邊是幾百年不見卻誤入歧途的友人。沈江不知道他應該怪誰。

    “那你就怪我吧。一直怪我吧。周舟，你聽著當年那事就是我干的，你就死也怪我吧。”

    說完，他一把火就把地上那攤血燒得干干凈凈，這世上再也沒有周舟留下的痕跡。

    “師傅，你怪我吧。”元齊喊到。師傅怪他他難受，不怪他他更難受。

    “起來吧，這事怎么能怪你。多大的事情呀，何至如此。再說，他是罪有應得，邪修人人得而誅之。”

    沈江在說到“罪有應得”，“人人得而誅之”時，牙關咬緊，似乎是在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顫抖起來。

    蘇舒知道這是他被迫的選擇。在徒弟和友人之間的選擇。他只能選擇那個還活著的，道義上對的那個。

    他最后把一切都擔了下來，承認了當年自己的背叛，承認他的背叛是一切罪惡的起點。而周舟和元齊都是無奈的。

    蘇舒不忍心，不忍心他默默的痛苦，所以她對著沈江說道：“師傅，周前輩他已經原諒你了，他無顏見你，才自裁的。臨死之前，他讓你一定要為他報仇。他是被人害成這樣的。”

    蘇舒的話音一落，沈江就沖到她的面前，抓緊她的手臂死命的搖晃，“說，是誰。是誰害了他。”

    “咳咳。”蘇舒被他晃得暈了過去。

    “師傅。小舒她……”元齊趕緊阻止。

    “走。進村。”沈江給蘇舒喂了一顆傷藥，急急忙忙的抱著她兩步就邁進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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