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歲那年的隆冬之后,沈溪月其實一點都不想再跟他這個生命中的父親有任何交集。
看見他便會讓她想起疼愛她的奶奶和從來不管受再大委屈都淡笑不語的母親。
其實說起沈溪月的身世也挺讓人心疼。
十八年前,在她母親薛氏還未嫁與她父親時,是鎮上束貞醫館的醫女,因常去陳府給陳老夫人瞧病,其間被老夫人的兒子陳忠明相中。
給姑娘表明了想納其為妾的意思,姑娘自是不會同意。
不過聽醫館附近住的大娘有次跟街坊閑嘮時說,看見薛氏用溫柔仰慕的眼神朝當時正在給她診脈的陳大夫看……
直到一日,喝了點酒的沈忠明又來老夫人院里,剛好看見了約好過來給老夫人藥理,但老夫人外出沒及時回來而坐在堂屋等候的薛氏。
本就風流貪色的人,再加上酒精作用的蠱惑,最終獸欲難控,在里屋老夫人的床上將反抗失敗的薛氏……
幾經尋短的薛氏和拿著醫用短刃差點把沈忠明放血的陳束相互勸解后,師兄妹兩人的不甘和哀怨只能的化成一聲無奈的嘆息……
住進沈府后,沈忠民過來看過她幾次,不過也是不敢留夜,生怕夫人劉嬌倩再跟他鬧。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沈忠明一聽說是個女娃,更是極少再踏進她母女倆的院子。
不過好在老太太倒是一直偏向著她們娘倆,沒事總會讓丫鬟們送來些吃的喝的,隔段時間還惦記著給薛氏裁衣裳什么的。
母親不愛說話,總是用平靜的表情看著窗外發呆。而對于父親,小小的溪月是沒什么印象的,平時幾乎很少見面,有時候過年才見上一面。
直到三歲那年,母親從后門領進來一個叫紹謙的小哥哥陪她玩。
紹謙把溪月帶到他家曬滿草藥的院子。
后來,年幼的沈溪月不知怎的竟對這些會讓邵謙頭疼的樹皮草筋有了興趣,最后還懵懵懂懂的認了邵謙她爹做師父,邵謙爹看著粉嫩聰靈的丫頭,悠悠的說了句:跟你娘長的真像……
在她十歲那年的冬天,身體本就盈弱的薛氏染了惡性風寒。
也許是染的風寒真的太嚴重,也許是現在的生活讓她毫無留戀,總之藥沒見少喝,但是薛氏的身體狀況眼看是不行了。
皺著眉頭的沈溪月趴在床邊看著床上虛弱的母親,奶奶已經不在了,如果母親也走了,那誰還陪她。
哭了一會兒,沈溪月起身跑了出去,過了片刻,再進來時手里扯著一個人的衣衫。
“師父,你快救救我娘,我的醫術還不夠,你看她快不行了,你一出手我娘肯定會好。”說完抬頭用期待的目光望著比她高很多的師父。
看著床上毫無生氣的女人,又聽見沈溪月這般童真的說法,一個七尺男兒的眼淚差點洶涌而出。
忍住跑過去抱她的沖動,陳束充滿情意的看著床上那人精致蒼白的臉,終于,手不受控制的撫上了她的臉頰。
淺息的女人緩緩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時,灰暗的眼神終于有了些光彩……
“阿貞,不是我不來看你,我是怕你看到我走的時候會更傷心”。這些話溪月不明白是什么什么意思,但是卻讓床上的母親流了眼淚。
“束哥哥,我是想見你的”,當母親緩慢的說出這句話后,眼里已有些潮濕的陳束終于忍不住把母親攔進了懷里。
之后,母親在師父的懷里睡了過去再沒醒來。就這樣,在大雪紛飛的天氣里,薛氏結束了她不甘的一生。
回到府上,因為心里想著事,沈溪月未做停留便去了沈忠明那里。
“不知爹爹要見女兒有何事?”站在沈忠明面前,雖有恭敬之姿,但兩只低垂的眸里卻不見絲毫恭敬之意。
看著眼前的沈溪月,雖出落的亭亭玉立嬌俏明艷,像極了她母親,但沈忠明始終流露不出過多的親昵,畢竟在她小的時候都沒抱過幾次。
“待到春節,你就到了雙九年華,本早該給你找婆家,只是一直想給你尋個好的,便拖到了現在,這不,秦將軍家的公子也正當年齡且尚未娶親,雖說離咱這只隔數十里但卻已是京城的繁華地界,吃穿用度上定勝于咱家,所以你就從父母之命準備準備三日后嫁與他吧”
本來還想著父親如果不提自己就主動問,誰知他竟直接明了的說了。
既然他早有了打算,那她也不能不爭取自己的幸福,“爹爹,那秦家雖官大富足,但是女兒與陳師父家的紹謙哥哥青梅竹馬,說句爹爹莫生氣的話,女兒早已寄心于他”
說完,只聽嘭的一聲,沈忠明手里的茶盞已被使勁的擱在了旁邊的八仙桌上,杯中大半的水撒了出來。
“放肆,這話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該說的嗎,還寄心于他,只是一個老郎中帶出的一個小郎中,能有什么出息,能有在秦家的榮華嗎,我還不都是為了你,你卻這般無理取鬧”
聽到父親對師父和紹謙如此藐視的話,沈溪月也是憋了口氣。
“郎中怎么了,既能養家糊口又能治病救人,有何不好,再說邵謙哥哥現在已去參加科舉了,憑他的才華,得個一官半職也不無可能,為何爹爹就如此另眼看他”
沈忠明沒想到,這個不親近的三女兒竟這般伶牙俐齒,但是不管她再擺什么態度,與秦公子訂的親事必不能改。
“好了,別再說了,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你再不愿意,我都不會改變主意,還有,以后就不要再與陳氏父子來往了,姑娘家的非要去學什么醫術,簡直是胡鬧”
說完,有點口干的沈忠明又端起了丫鬟續上的茶水,但是沈溪月后面的話卻沒能讓他順利的喝完這杯茶。
“父母之命?我聽我奶奶身邊的嬤嬤說起過我母親年輕時的事,你當年強占我母親時可有父母之命?現在我母親不在了,也只有你這個父親的命令,如若我母親現在還活著,定不會讓我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還有,從小到大,你除了沒把我餓死,哪一點有盡到過做父親的責任?”也許真的是受過太多的委屈,沈溪月說話的聲音里都夾著一絲顫抖。
聽到她這般毫不客氣的頂撞,甚至還當著旁邊家丁和丫鬟的面,深覺失了面子的沈忠明腦徐成怒。
摔下茶盞走過去狠狠的朝沈溪月臉上打了一巴掌,“就是因為我沒管教過你,才導致現在你這般的目無孝道,三日后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給我嫁過去,品柔——”
“阿~在”站在幾米外的品柔被沈忠明突然的喊聲嚇了一跳。
“帶小姐回房,記得弄塊熱毛巾給她臉敷上,成親那日若小姐臉上有什么異樣我拿你是問!睕]等品柔再做答復,沈忠明就已經頭也不抬的走出了堂屋……
過了一會兒,品柔走過去,輕扶沈溪月的胳膊,“小姐,咱還是先回去吧,你這樣跟老爺硬碰硬占不到便宜的,我先給你敷個熱毛巾,不管過幾天成不成親,臉腫著總歸不好看!
趟在床上,兩眼無神的望著屋頂,品柔把熱毛巾輕輕貼在她被打的地方,品柔轉身要走的時候只聽床上那人低緩但堅定的說“我不要嫁給那個人,我要等邵謙哥哥,我們倆約好要在一起的”
“小姐,既然如此,那品柔也支持你,你先去找陳師父商議一下,然后再看看有沒有什么其他的法子,我就在你房間呆著,不會讓別人知道你出去了”
其實在品柔的心里沈溪月雖是主子,但更多的時候卻像對妹妹一樣的對她。
她有次病了沈溪月也是在邊上照顧她,天太冷的時候還會跟她一個被窩的擠。
從小沒了母親,爹又不疼愛,雖是個小姐,但每月的月供三個小姐中就數她的少,大夫人生的小姐,人家丫鬟都比她的首飾多,所以,她的命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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