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哪個？”
蕭若水站起身，走到牛有矛面前，看著他的眼睛，真摯的問道：“看在我們一起浴血拼殺過，馬上就要和敵人同歸于盡的份上，現(xiàn)在能跟我說，他是哪個了嗎？”
“不行。”
牛有矛搖頭，斷然拒絕，伸手去掏煙時，才想到香煙早就抽沒得了，低聲罵了句什么。
“那，你什么時候才能跟我說？”
蕭若水還不死心，繼續(xù)追問。
“曉不得。”
牛有矛掃了眼遠處又開始躍躍欲試的敵人，遲疑了下，才說：“或許，會在你臨死之前的那瞬間，跟你說。不過我看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是大富貴且是子孫滿堂之相，應該不會死的。”
“放屁，你才子孫滿堂。”
蕭若水罵了句，曉得再追問，牛有矛也不會跟她說了，悻悻的掉頭走進洞里，走了兩步又回頭問：“你肯定，他能來？”
牛有矛笑了，聲音不大，卻很堅定定：“我保證，他就算是爬，也會爬著來的。當然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已死了。”
牛有矛用勁撇了下嘴唇，說：“不過他死的可能性不大，老天爺，不可能在創(chuàng)造一個奇跡后，再把奇跡毀掉。”
蕭若水望著他，怔怔的過了一刻兒，才回頭。
“若水。”
南宮建仁喊住了她，下面說的話，居然跟她剛才問牛有矛的問題，有異途同歸之處：“現(xiàn)在，你可以跟我說，你為什么不能答應我的追求了嗎？”
“靠。”
聽他這么說，牛有矛低聲罵了，站起來到旁邊撒尿去了。
他瞧不起這樣的男人，這都他娘的快死了，還想著追求女人，真是太沒得長進了，幸好大家不是朋友，只是暫時的戰(zhàn)友。
蕭若水的回答，也像牛有矛回答她一樣，大同小異：“建仁，我保證，在我們臨死之前，我會跟你說的，請相信我，別逼我。”
南宮建仁愣了一下，笑著點了下頭，看著蕭若水腳步不穩(wěn)的走進了洞里。
她餓極了，也累壞了，現(xiàn)在巴不能把舌頭一口咬下來，嚼一嚼咽下去。
她再怎么強悍，也不是大彪子他們幾個……她親眼目睹，大彪子他們在跟敵人拼殺時，居然一口咬住人家脖子，喝血，拽下一大塊肉來，吞下去。
這要是放在平常，蕭若水肯定會把他們當作魔鬼來害怕，討厭，但現(xiàn)在不會，因為她很清楚大彪子他們這么做，是為了保持體力。
要是不那樣，他們早就餓的站不起來了。
她想吃自己的舌頭，而不去吃別人的肉，所以她現(xiàn)在餓的走路都沒得勁了。
山洞里，還有一嘎嘎蛇肉，那是給幾個傷員留著的。
沒負傷的那些質子，都靜靜的躺在地上，兩眼沒神的望著上方。
幾天下來了，他們除了喝點水，就沒吃過任何東西，不過卻沒得哪個人，去動那點蛇肉的心思，在最關鍵的時刻，他們的行為，無愧于他們是天朝子孫的身份。
以前每回里來，蕭若水都變著花子的給大家打氣，這回，她無話可說了，低低嘆了一口氣，倚靠在巖壁上，剛打算坐下來，就聽到外面好像有人在喊什么‘云飛’。
是的，就是在喊‘云飛’。
“云飛，云飛，云飛！”
好像是大彪子的聲音，喊云飛干嘛呢，外面有云飛過又有什么奇怪的，難不成是云中有雨？
“云飛，云飛！”
第二個人，也開始喊這兩個字。
然后，是第三個：“云飛，云飛！”
一刻兒，牛有矛的聲音，鮑勃的聲音，也跟著響起，還有刀子拍打石頭的聲音，跟數(shù)人喊云飛的聲音節(jié)拍，渾然一致。
“云飛，云飛……”
當南宮建仁的聲音，也融里來后，六個男人的喊‘云飛’的聲音，融為了一體，隨著刀子擊打石頭的怦怦聲，陡然多了一股明顯的肅殺之意。
不明所以的蕭若水，疾步走向洞口時，喊云飛的聲音里，前面多了個字：“風，大風……！”
聽見‘大風’這兩個字眼后，蕭若水心口就像被大錘狠狠夯了一下一樣。
她終于明白，大彪子為什么要喊云飛了。
血戰(zhàn)到底！！
自古秦兵善戰(zhàn)，在對敵時，士兵就一起拿手中的槍矛和盾牌相擊，大喊‘云飛’來壯志。
喊‘云飛’的意思呢，就是要戰(zhàn)，戰(zhàn)，戰(zhàn)！
喊‘云飛’，就是要血戰(zhàn)到底，不死不休！
不過隨著***戰(zhàn)爭的開始，徒手肉搏的機會大大的少了，頂多也就是在沖鋒時，吹沖鋒號，拿著槍追殺。
可不管戰(zhàn)斗再怎么慘烈，都沒得辦法再現(xiàn)兩千二百多年前威震四海的大秦士兵的強悍，缺少了喊云飛時不死不休的氣勢。
大彪子他們祖籍應該是古代的秦地，也只有那個地方外來的人，身體深處才會遺留祖先血戰(zhàn)時的某些特點。
“兄弟姐妹們，都起來吧，我們要跟敵人……血戰(zhàn)到底了！”
蕭若水猛回頭，看著那些也聽到喊云飛聲，看向洞口的質子們，嘶聲說道。
除了那幾個不省人事的重傷員，大家都已經(jīng)被餓壞了，站起來都成問題，就算能站得起來，也是沒得多大用的。
可大家還是都站起身來，扶著石壁，不管男女，微微沉默一刻兒，不曉得是哪個，跟隨外面愈來愈高的喊云飛聲，低聲喊道：“云，云……云飛，云飛！”
“云飛！云飛！！云飛！！！”
牛有矛六個人，排成一排，刀面擊打著胸口，緩步朝走來的數(shù)十名蘭奇隊員迎去，眼中帶著亢奮，聲音開始嘶啞，瘆人的殺氣，氣沖霄漢。
“他們喊云飛，這是傻眼了嗎？”
遠處觀戰(zhàn)的帕特麗夏，抬臉看了眼靜悄悄的天空，嗤笑一聲說道。
左洛卻是一臉的凝重，自言自語說道：“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帕特麗夏聽不懂老爸在說什么，左洛也沒打算告訴女兒，這是天朝人要不死不休的血戰(zhàn)到底了，他說的這幾句，是天朝歷史上有名的《大風歌》。
《大風歌》是漢高祖劉邦在擊破黥布軍，回長安時，途經(jīng)他的故鄉(xiāng)江蘇徐州市沛縣，設宴招待家鄉(xiāng)的鄉(xiāng)親父老，酒微醉時自己擊筑而歌，所作慷慨豪情的高歌。
很尊崇天朝文化的左洛，所曉得的那些，比很多國人都多。
“那又怎樣？”
帕特麗夏又冷呲：“難不成喊云飛，就能讓云神來幫助他們，沖出重圍……”
她的話剛剛說完，殺聲立起！
幾秒鐘后，她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因為她看到，六個被餓的死氣沉沉的敵人，這個時候展現(xiàn)出來的戰(zhàn)斗力，居然比此前反擊時的任何一回，都要兇狠，篤定是只攻不守。
雙方一個照面，就有十拉個蘭奇隊員，血濺當場。
“他們這是在背水一戰(zhàn)了，上，都上，押上！”
左洛終于沒得辦法再讓部下被殺了，抬手鳴槍，命令幾百手下，全部押上。
“殺啊！”
鮮血瞎飛的肉搏戰(zhàn)，篤定是最能鼓動人亢奮因素的，數(shù)百蘭奇隊員高舉著刀，吶喊著，潮水般涌了上去。
“嗷……”
好像，有道尖銳的龍嘯聲，在后方不遠處響起，就像一條見首不見尾的長龍，在樹林中快速流竄，翻騰。
“什么聲音！？”
左洛陡然回頭時，就聽戰(zhàn)場上的喊云飛聲，陡然大作：“云飛，云飛，云飛！！”
“他來了！”
牛有矛一刀劈翻一個蘭奇隊員，仰天咆哮：“睡泥老婆的，你總算來了！”
他來了？
他是哪個？
是那個他嗎？
已經(jīng)站在洞口的蕭若水，聽到牛有矛的狂咆哮后，看向了龍嘯聲響起的方向，無緣無故的，渾身熱血又翻涌了起來。
龍嘯聲中，一道黑影就像鬼影般，從一棵樹后翩若驚鴻而至，撲向了左洛父女。
嗡……咻！
四架最先進戰(zhàn)斗機，轟鳴怒吼著，從救援人員上起飛，橫過夾勒比海，沖向摩西歌的大山老林方向。
官兵們，隨著指揮官下達的命令中，沖向自己的戰(zhàn)斗崗位。
整個救援人員的所有作戰(zhàn)單位，分別瞄好了既定目標，只要指揮官一聲開火的命令，就會有無數(shù)的火舌，激射而出。
摩西歌軍方作戰(zhàn)室內，不時有攙雜著憂懼的氣憤匯報聲：“報，雷達顯示，我軍指揮部已被飛彈鎖定！飛彈型號，尚在鑒別中！”
“報，我軍港口，，正處于敵方火箭炮的射程里！”
“報，我軍沿海機場被飛彈鎖定！”
“初步鑒別，飛彈為天朝最新東風某型號飛彈！摧毀半徑達十千米！”
“請求反制，沿海軍港請求反制！”
“不準反制，絕不能反制！”
摩西歌軍方最高長官長官，大聲咆哮著抬手，狠狠砸在了桌子上，拿起電話：“給我接領導人辦公室，快！我要問一下，天朝人究竟要干什么！？”
很快，領導人辦公室回電，所有部隊按兵不動，做好隨時大戰(zhàn)開始的最高級別準備。
另，摩方空軍，地面反空特種部隊，只可全神關注入侵戰(zhàn)機，但絕不能私自開火，領導人先生，正在急電天朝京城……
在摩方反導，反空部隊的全神關注下，四架戰(zhàn)斗機，順利入侵摩西歌領空，領頭大隊長呼叫救援人員最高指揮官，請求指明目標的確切區(qū)域所在。
最高指揮官給出了明確覆射區(qū)域經(jīng)緯度，沉聲說道：“揚劍一號請注意，十三分鐘后，你們將抵達被覆射區(qū)域，隨時保持跟總部聯(lián)絡，聽候最新命令！”
“是，揚劍一號明白，揚劍一號明白，通話完畢。”
大隊長放下通話器，俯身看朝前方，放低聲音說道：“兄弟們，我們來了。希望，你們仍在堅持！”
“你來了，哈，哈哈，我就曉得你會來的！”
鮑勃縱聲狂笑，揮舞著砍刀，向左洛那邊奮勇殺去。
能夠跟偶像并肩作戰(zhàn)，從來都是他最大的心愿，雖說偶像單槍匹馬的到來，不可能改變整個戰(zhàn)局，但不管結果怎么樣，不管他是死，還是活，他就都會感到由衷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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