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諾愣了愣神,詢問道:“你在等我?”
普利瓦恩點了點頭,說道:“從你出生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你來會這里。你的一切我都知曉。”普利瓦恩雖然須發皆白,但是并不顯得衰老,甚至于他的臉上并無皺紋,加諾不由得猜測精靈們是否年老之后都是這樣。
“你的魔法運用如何了?”普利瓦恩突兀地問道。加諾回過神來,回答道:“我對魔法一無所知,只是憑借著直覺使用魔力。”
普利瓦恩不由皺眉:“索恩修斯沒有教你魔法么?他們就這么讓你一無所知地去面對墨尼?去面對這個阿斯莫德大陸曾經最強大的法師?”“也許對像我這樣無能的人來說,實戰是最好的學習方法了。”加諾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索恩修斯家族一向善于利用他人,他們知道精靈一族不會對暗影龍的死袖手旁觀,所以才對你的死活不聞不問。”普利瓦恩神色稍有不悅,似乎是對索恩修斯成見頗深。
加諾不由得笑出了聲:“說得好像荊棘之野只是我或者索恩修斯的責任和災厄一般,難道精靈一族就應該心安理得地等我們把一切都解決了,自己在這里無憂無慮悠然自得?你們哪是不會對我的死袖手旁觀,你們只是不會對自己的死活袖手旁觀罷了。難道這片大陸被荊棘之野吞噬,你們能夠獨善其身?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有必要給自己貼金嗎?”
普利瓦恩被他一頓嘲諷,倒也不見惱色,只是說:“我不懂你為何對我意見如此大,你應該也清楚,索恩修斯是如何對你的。他們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只在乎一個暗影龍能否讓他們蒙塵的名號重獲輝煌。為此,他們不惜逼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讓你手上沾滿鮮血。精靈一族生性平和,你的質疑會被時間解答的,但是請你聽聽來自一個活了上千年的老者的忠告吧。我不希望看見能拯救阿斯莫德的英雄變成那個自私自利的家族謀求利益的工具。”
“有什么關系?這不是挺好的嗎?互取所需。她獲得她想要的家族利益,我拯救大陸,同時獲取報酬。好歹索恩修斯能讓我心甘情愿地任勞任怨,你也不想想,我為什么一定要當這個救世主?一個墨尼已經讓我遍體鱗傷了,所有基石都集齊了,我怕是也差不多死了。我倒是想知道我為什么要為了你們的未來去送死?反正這大陸救不救我都得死。我想我這十五年的人生還沒有美好到讓我為了大陸這么折騰我自己吧?”加諾笑著說,“你從哪里看出我是個這么高尚的人了?我不在乎他們想做什么,總而言之我的任務就是讓那十四個人回歸塵土對吧?那么我完成任務就可以了吧?”
“你難道希望整片大陸置于索恩修斯的控制之下?”普利瓦恩急急忙忙地問道。
加諾伸手輕輕揉了揉額頭,看向普利瓦恩,說:“我已經說過了,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他媽都在死亡邊上走了幾遭了,你讓我去關心大陸的下一任統治者是誰?操 他的你以為我是銅筋鐵骨不會受傷嗎?你以為我沒了半邊身體可以自動恢復嗎?那些人民,他們歸誰統治,他們自己在乎嗎?誰是他們的王有區別嗎?有人關心艾鉑皇朝的覆滅嗎?換一個統治者有什么問題嗎?關我事嗎?我他媽到那時候還活著嗎?你們精靈都是這樣愚蠢嗎?愚蠢到與人結盟都拿不出什么有利條件?”
普利瓦恩嘆了一口氣:“我試過忠告你了,你遲早要被索恩修斯害死的。”
加諾不由得笑出聲來:“我知道,從我見瑟西第一面開始我就知道她不會在乎我的生死。那又如何,只要我還是暗影龍,那么她就不會對我不聞不問。只要我還是這個操蛋的救世主,那么就不會有人對我不聞不問!”
普利瓦恩看著他,欲言又止,最終嘆息著說:“你回去繼續休息吧,你的傷還沒有好,還需要多歇歇。我能做的都已經做到了,你不聽那也沒有辦法。”加諾點點頭,轉身走了。
普利瓦恩看著加諾離開的背影,有些失望地說:“他與索恩修斯接觸也不過數月,怎么會如此相信他們,他們不是可以相信的人。”他身后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后是長袍曳地的聲音,平靜而莊嚴的女子聲音響起:“這是你的過錯,你太過著急地告訴他索恩修斯的罪孽,卻沒有顧及他有著人類的思維。普利瓦恩,他不是精靈,無法像我們一樣為他人思考。他有著人類的欲望,你說過,他迷戀于那位金發的貴族小姐,那么他同樣可能癡迷于索恩修斯能為他帶來的巨大權勢與財富,甚至愿意為此鋌而走險。何況,索恩修斯的所作所為從人類的角度來看并無不妥,他們只是為自己的利益考慮罷了。普利瓦恩,你應當用精靈的仁愛與寬容改變他,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無私奉獻的救世主。普利瓦恩,你雖然是全知者,知曉這個大路上發生的一切,卻無法知曉人心險惡。人類的欲望是我們難以想象的。”
“您說得沒錯,皇女大人,是我考慮不周,他在貧苦中長大,這可能給了他能忍受痛苦的意志,卻也可能讓他對于權勢財富沒有抵抗力。何況那里還有一個美貌溫柔家世顯赫的貴族小姐,他沒可能抵擋住這些誘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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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諾走出樹林后,看見安達雅正守在外面,看見他出來,高興地走過來,卻發現他臉色不佳,于是小心翼翼地問:“怎么了?普利瓦恩大人不喜歡你嗎?”加諾顧念她近來連夜照顧自己,放緩了語氣,溫和地說:“沒什么,我只是憂慮我什么時候能回去。”
安達雅睜大了眼睛,有些委屈地看著他:“你要走了嗎?為什么?這里那么好為什么要走呢?”她從未離開過精靈之鄉,但是精靈之鄉里的大家那么好,而且不愁吃喝,水流也很清澈,所以她便覺得這里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加諾也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說,她對精靈之鄉的外面一無所知,而且就算她知曉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她也無法理解他為什么要回去。
安達雅追問道:“外面很好嘛?還是說有對你很好的人在等你,你必須要回去?就像我到小溪里玩,安卡達姐姐等著我一樣?”
聽她這么說,加諾不由得苦笑:“你就當是吧。”若是瑟西對他算好,那么他前十五年大概是活在天堂了。
不過……他想起瑟西拉著他斷了的左手,問他“疼嗎”。那是第一次有人問他疼不疼。
不管真心或者假意,亦或者是為了利用而偽裝的拉攏示好,只有她第一眼察覺了他受的傷。黑石叢林的家家戶戶很清貧,能一家蹭一口吃的勉勉強強活到能夠自己養活自己已經是很困難了,他沒理由要求那里的大家分心去照顧他的傷痛。加諾很早就學會了忍痛,不過幸好他從未生過病,也極少受傷。
而即便他現在擔起了救世主的職責,甚至嘗試著解決了一些事件,也面對過了像墨尼這樣的強大敵人,卻依然無人顧及他的感受。普利瓦恩叫他心系那些受苦的人民,讓他為大陸思考未來,要求他捍衛正義要求他無私奉獻。
然而他并不是做為圣人長大的,他的十五年只學會了如何竭力活下去,以及如何白日做夢,幻想著自己有一天的功成名就。他只是個普通人,受傷的時候會疼,被人安慰了也會欣喜。
無疑他是恨著瑟西的,他恨她將自己毫不留情地推進劊子手的道路,而且無法回頭;他恨她對自己的不聞不問,卻要求他難如登天的任務;他恨她的冷酷無情恨她連欺騙都不愿意,直截了當地告訴自己如果他死了,那么她會準備一個替代品。瑟西讓他的道路只剩下一片血腥,而且這將伴隨他至死。
安達雅依然在連珠炮一般地提問,她問他那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加諾回答說:“那是我唯一可以依賴的人,也是唯一告訴我我能依賴她的人。”
我恨她,比任何人都恨,加諾想著。
但那是我唯一的依靠了,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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