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若喝了口茶,道:“你不去說書,真是浪費了。”
“不要轉(zhuǎn)移話題嘛。”葉珺寧用手肘碰了碰顧清若,問道:“貴妃娘娘,難道您就不生氣?”
婉美人這下可是利用顧清若得了好大的利。先是太后那邊首先便會找顧清若麻煩,婉美人是太后選進來的,顧清若暗示婉美人不配,便是在公然打太后的臉,太后便是泥人捏的,也不會就這么忍了這口氣。
其次便是貴妃仗勢欺人的事情一定會傳揚出去,這當(dāng)口正是顧清若大勝而歸、鎮(zhèn)國公世子襲爵之時,貴妃有了錯處,定然會被抓著不放,而鎮(zhèn)國公府自然也逃脫不了教女不善的干系。
最后便是婉美人自己了,面對貴妃的刁難能屈能伸,寬容大度,從頭至尾都不曾做出半分逾矩之事,可謂賢良。
“生氣,然后再去尋婉美人的麻煩。這不是正合了她的意了么。”顧清若從瑤紅手里接過剝好的橘子,淡然道。
瑤紅咬了咬唇,跪下來請罪:“都是婢子多嘴,不該擅自提起‘曦月’回絕婉美人。”
若是她不多事,姑娘也不會被這些人潑臟水。
“起來吧。”顧清若眨眨眼道:“你不回絕她,難道要我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彈琴?”
葉珺寧和傅紅月不由得想了想那個場面,頓時一寒。
葉珺寧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清清,你怎么能說這么恐怖的事情!”
顧清若將瑤紅扶起來,聞言白了葉珺寧一眼:“怎么?我的琴藝很差么?”雖然比不得姐姐名動京城,但是她也是老老實實學(xué)過的,怎么就一點都上不得臺面了?
“不差。”傅紅月非常誠實:“但是也不好。”
顧清若是學(xué)過,可是技法能學(xué),天分和情感不能。顧清若彈琴便像是照著譜子彈奏,一點感情都沒有,糊弄外行人也就罷了,像葉珺寧和傅紅月這種從小在琴音中浸大的來說,聽著別提多難受了。
要說起來,傅紅月覺得顧清若在沙場上砍起人來真情實意多了。
“反正回絕她總是會得罪她的,我不在乎是什么罪名。”顧清若將橘子送入口中,笑盈盈地說道。
嗯,真甜。
葉珺寧把這句話在心里轉(zhuǎn)了兩圈。她畢竟是在宮中長大的,再聯(lián)想到近日聽到的一些事情,很快就明白過來顧清若真正的意圖,道:“你是故意的……”
“什么?”傅紅月雖說聰慧,到底是常年跟醫(yī)書和病患往來,并不知曉如此多彎彎繞繞,自然不能明白葉珺寧和顧清若在打什么啞謎。
葉珺寧盯著顧清若仍然是微笑的臉,肯定道:“她是故意這么做的。”
“婉美人本來也是算好今日清清要去拜見太后娘娘,所以才專程在御花園里練舞。清清只不過是將計就計,借婉美人的手,潑上一勺水罷了。”葉珺寧收了笑,說道。
“一勺水?”傅紅月還是不明白。
葉珺寧諷刺地笑了一笑:“是啊,一勺涼水。一勺澆在烈火烹油的鎮(zhèn)國公府上的涼水。”
“清清。你這輩子,為顧家,為皓國,還有……為皇兄,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什么時候,能為自己活一回?”葉珺寧說完,深深地看了顧清若一眼,便起身離開了。
只剩下半個未吃完的橘子留在石桌上,任是再甜也喚不回離去的五公主。
“珺寧還是這樣的急性子,一言不合走人。”傅紅月?lián)u了搖頭。
“沒關(guān)系。”顧清若笑著將葉珺寧吃剩的橘子攏到手心里,在聽聞璧青回報說葉珺寧往太后所居的祥福宮去了,顧清若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位五公主啊,就是嘴硬而已,心比誰都軟。
“都把人氣走了,你還笑得出來。”傅紅月沒好氣地說道:“你就作吧,早晚把自己作死了。”
看傅紅月起身,顧清若便拉住了她的衣袖:“怎么,你也要走了?”
“貴妃娘娘,臣事務(wù)繁多,還要回去給您開新的藥劑,哪有你這么清閑。”傅紅月把衣袖從顧清若手里抽回來,道:“璧青,盯著你家娘娘一日三頓及時喝藥,若是不聽出了什么事,不要叫我半夜入宮來治,誰愛來誰來!”
“是,婢子謹記。”璧青自是應(yīng)下,福身道:“傅大人請。”
等璧青把傅紅月送出去,就看到自家姑娘捧著個橘子在犯困。
太后信佛,姑娘為了讓太后舒心些便親自抄經(jīng),昨夜直抄到半夜,惹得皇上都發(fā)了火,姑娘還堅持抄完才睡。才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又起身伺候皇上上朝,哄著皇上說會去休息,轉(zhuǎn)頭便去了祥福宮。
遇到婉美人的事情,棲鳳宮人人心中都有一股氣。而跟隨了顧清若多年的璧青知道,姑娘這些年不光長了年紀,做事也無不是在心中轉(zhuǎn)了九曲十八個圈才行事,萬沒有為了一時意氣為難宮嬪的。
姑娘心中有鎮(zhèn)國公府,有清河軍,有皓國百姓,甚至有皇上,有千千萬萬的事情……
可唯獨沒有自己。
就算是這一次婉美人的事情,看起來像是貴妃拈酸吃醋看不得新人入宮,實際上姑娘想要借著這股勢讓鎮(zhèn)國公府冷上一冷。鎮(zhèn)國公府可以說已經(jīng)是富貴已極,烈火烹油著實不是什么好事,再往上便是功高震主了。
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鎮(zhèn)國公府,若是行差踏錯,下場不知會如何。只希望姑娘的這勺涼水,能讓依附在鎮(zhèn)國公這棵樹下的某些發(fā)熱的腦袋冷一冷。
不要辜負了姑娘的苦心才好。
“娘娘,外頭風(fēng)冷,去屋里睡吧。”璧青上前從顧清若手里接過橘子放到桌上,將顧清若扶了起來。
“唔。”顧清若有些迷糊,強撐著眼交代道:“讓錦雀她們把那繡飛鳳連云枝的被子換了,硌得難受。”
皇上這是什么怪癖好,喜歡帶刺繡花樣的錦被。
她就偏不喜歡,繡在外面也不行!
這一覺睡得顧清若迷迷糊糊,一睜眼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黃昏了。
“錦雀……”顧清若掀開被子,朝門那邊喚了一聲。
唔,這一覺睡得真舒服。
很快顧清若便聽得有人推門而入,將茶水放至殿中的桌上。
顧清若正在忙著穿外衣,便立刻喚道:“錦雀快過來,這頭發(fā)太礙事了……還有這腰帶是怎么系的來著……”
待來人把顧清若的長發(fā)撥攏到手中,助她穿好外衣,顧清若才瞪著眼清醒過來。
“皇上,怎么是您?”
顧清若連忙把長發(fā)從葉瑾煜手中抽走,摁住葉瑾煜還想要幫她系腰帶的手:“這種事情有宮婢來做,皇上就不必親自動手了。”
“錦雀!錦雀……”
“唔!”
才喚了兩聲,顧清若的嘴巴就被葉瑾煜捂住了。
“怎么?貴妃今日在御花園中給了婉美人臉色瞧還不夠,還要讓朕也瞧上一瞧?”
顧清若微笑著無辜地眨了眨眼,仿佛沒聽懂葉瑾煜在說什么。
“跟我就不要再裝了,不然……”葉瑾煜沒把話說完,但是嘴角的那抹笑讓顧清若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并瞬間把腰帶塞到了葉瑾煜的手里。
依據(jù)她多年的征戰(zhàn)經(jīng)驗,剛剛那個感覺分明就是,有!危!險!
葉瑾煜不由得失笑,這立場變得還真快啊。
在顧清若穿好衣裳之后,葉瑾煜好似欣賞什么作品似的點點頭:“果然很適合你。”
“那是皇上畫的花樣好,若是按照繡坊那些師傅的手藝,哪里會有這樣好看。”顧清若知道這衣裳是葉瑾煜親自話的花樣交代繡坊做的,立刻順著接了句話。
“嘴這么甜,又有什么事情求我了?”雖然知道顧清若是有事情要求,葉瑾煜聽完心情還是非常好,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顧清若被葉瑾煜的笑晃了一下,緩了緩才定下心來。
皇帝陛下在外喜怒不形于色,定然不清楚自己這么一笑殺傷力有多大,到時候這宮里怕是要住不下了……
“哪有!”顧清若立刻給葉瑾煜倒了杯茶送過去:“您喝茶,喝茶。”
“錦雀,進來替我梳頭!”顧清若深知再聊下去一定會迅速暴露自己的目的,立刻轉(zhuǎn)移話題。
葉瑾煜被轉(zhuǎn)移了話題也沒有繼續(xù)拆穿的意思,便順著顧清若的意思演了下去。這邊皇帝陛下喝了一口貴妃遞的茶,覺得今日的茶分外甘甜,下一刻就興致勃勃地提議:“其實我也可以幫你梳頭……”
剛拿起梳子的錦雀手不由得一頓,她……好像進來得不是時候?
應(yīng)該等皇上幫娘娘梳了頭再進來?
“免了吧。”顧清若淡淡道:“臣妾還沒用晚膳呢,皇上要是不打算餓死臣妾,就不要折騰臣妾了。”
上次葉瑾煜就說要幫她梳頭,就為了梳什么發(fā)髻就折騰了她一刻鐘,而后挑首飾又嫌棄她宮中的首飾不好,讓人去他的庫房里翻了半天,最后讓她在妝臺前坐了快一個時辰才完事。
她不得不承認,葉瑾煜的眼光是很好。
那天她帶出去的一整套嵌寶石頭面賺足了眾人艷慕的眼光,也順便坐實了她寵妃之名。
但是!真的非常重!
顧清若那天晚上覺得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打死也不帶第二回。
簡直比被她爹罰練槍一百遍還累。
錦雀熟練地將顧清若的長發(fā)挽起,因為顧清若沒有說要出門,便按照顧清若的習(xí)慣只插了兩只素銀簪子。
錦雀瞥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皇上,一咬牙往顧清若鬢邊別了只珍珠攥海棠花簪,而后立刻退了一步問道:“娘娘晚膳想用什么,婢子馬上讓她們?nèi)?zhǔn)備。”
顧清若自然注意到了自家丫鬟的小心思,照著鏡子笑了笑,自己拿了成套的海棠花耳環(huán)帶上,道:“就做拌面吧。”
“是。”錦雀松了口氣,朝貴妃和皇上行了禮便退了下去。
“你的丫鬟都跟你似的沒規(guī)矩?也不問問我晚膳要吃什么?”葉瑾煜挑眉看向只挽了發(fā)髻未施脂粉卻已經(jīng)是容色惑人的顧清若。
顧清若攤手道:“難道皇上還沒有在太后那邊吃飽?還要到臣妾這里來蹭吃蹭喝?”
“你怎么知道太后召了我用晚膳?”葉瑾煜有些好奇。
“我今日可是得罪了太后娘娘欽點的美人啊,若是太后娘娘沒什么表示,豈不是很奇怪?”顧清若反問道。
“那也該找你過去訓(xùn)斥,關(guān)我何事?”葉瑾煜笑道。
“皇上,我可是您的寵妃啊!”顧清若非常有寵妃的自覺,坐到葉瑾煜對面,眼神亮晶晶的道:“有了皇上的恩寵才能恃寵而驕不是?若是沒了寵愛,貴妃不也就驕橫不起來了嘛。”
“你倒是琢磨得很透徹啊。”葉瑾煜輕笑:“那朕做為一個孝順之人,必定要聽從太后訓(xùn)誡,今后不能對貴妃太過寵幸了。”
“啊?”
顧清若艱難地把半口茶水咽下去,差點沒噎死她。她可沒打算拔起石頭把自己砸死啊。
她又不是第一天寵冠后宮了,葉瑾煜什么時候這么聽太后的話了?
葉瑾煜看到顧清若略帶悔恨和懊惱的反應(yīng),頓時失笑:“知道怕了?那還敢去招惹母后。”
顧清若頓時覺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什么時候敢主動招惹太后了。”顧清若嘆了口氣:“明明是……”
明明是太后看她不順眼啊!
太后不喜歡她簡直就是宮里人盡皆知的事情,這次這位千嬌百媚的婉美人,正是太后的手筆。
顧清若不知道太后是何時知曉,宮里的貴妃娘娘,就是皓國赫赫有名的將軍顧清若一事,但是太后的行動卻一直說明了她知道這件事,而且對顧清若非常不滿意。
要不然怎么每次顧清若一出征,太后就趁機往葉瑾煜的后宮里塞人。雖然每次都是美人,可每次的風(fēng)格類型都不同。
上上上次是端莊雅致、上上次是賢德淑秀、上次嬌憨可人……這次是嬌媚入骨。
不過她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跟顧清若完全不一樣。
太后為了分她的寵,真是煞費苦心啊。
不過說來也奇怪,太后捏了她冒充顧清芷這么大個把柄在手里,居然沒有用來威脅她,真是讓顧清若非常驚訝。
顧清若一想起這個偷天換日的事情就覺得非常頭大:“都是你!認識的時候騙我說自己不過是淮陽侯府的不受寵的公子,說淮陽侯府家風(fēng)清明,斷不會三妻四妾,讓我安心。回京了倒好,搖身一變成了天華貴胄的三皇子,將來還要繼承大統(tǒng),必定是滿宮的鶯鶯燕燕。”
“當(dāng)年我年紀小,是不是看起來就特別好騙啊?”
現(xiàn)在想想,人家淮陽侯府倒真是書香門第之家,家風(fēng)清明,若葉瑾煜真是侯府公子,她爹肯定歡歡喜喜就把她嫁過去了,何必像如今一樣費盡心機地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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