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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fēng)十里玉門關(guān)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冰山之下

作者/素手點丹青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臣妹僭越,皇兄責(zé)罰也罷,今日話已完,任憑皇兄處置。”葉珺寧痛快地把話說完,心底舒暢了些。

    要說這后宮中位分低的嬪妃還得向她行禮,可要是一朝得了臉,升了位分,她還得稱一聲皇嫂嫂。葉珺寧是晚輩,更是臣子,不能置喙葉瑾煜所行之事,但她必須要說,坐視不理更不是她的風(fēng)格。

    “皇兄還要多謝你,談何責(zé)罰呢?”葉瑾煜說道。

    葉珺寧這才反應(yīng)過來:“皇兄不知清清患病之事?”

    葉瑾煜難得苦笑地?fù)u了搖頭:“她要瞞著的事情,怎能讓朕知曉呢?”

    顧清若在他面前瞞得一絲不露,便是不想讓他知曉此事。如今想讓他知道了,便借葉珺寧的口說了。

    “皇兄別擔(dān)心,傅大人醫(yī)術(shù)精深,只說是舊疾而已,不妨事的。”葉珺寧看皇兄臉色難看,不由得說道。

    葉瑾煜已經(jīng)知曉了顧清若的意思,心中清明,卻也對顧清若氣不起來了。

    膽大妄為!竟然拿自己的身子來開玩笑!

    “這是在哪不痛快了?跟朕說,皇兄給你出氣。”葉瑾煜向來對葉珺寧分外縱容,半點不生氣。

    葉珺寧哼了一聲,道:“若是臣妹說是皇兄惹的,皇兄當(dāng)如何?”

    “哦?那還請皇妹明示。”

    葉珺寧落了座,道:“皇兄恕我多嘴,只是此事我覺得你做得有些不妥。你怎么能在清清病中冷落她呢?!”

    “病中?”葉瑾煜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葉珺寧話語中透露的信息。

    “是啊。”葉珺寧點頭,“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么事情,但是若你還對她有三分情分,就不要讓她在病中憂心。”

    葉珺寧站在御花園中的鯉魚池邊想了半天,連身邊的草都要拔禿,才起身離開。

    身后的宮女不明就里,一路跟著葉珺寧,直到瞧見了御書房,這才明白公主剛剛在猶豫什么。

    不過皇上與公主素來親厚,就算是公主如今為了貴妃的事情生氣,要見皇上也不至于猶豫這么半天啊,真是搞不懂……

    “公主。”趙公公瞇著眼行了禮,道:“這大暑天的,公主怎么還過來了?”

    “來給皇兄送點好東西。”葉珺寧道:“皇兄現(xiàn)下可有空?”

    “議事的大臣都走了,皇上這會兒空著呢。”趙公公躬身道:“公主請。”

    都知道葉瑾煜的脾氣,所以葉珺寧只身一人而入,沒帶宮女侍衛(wèi)。

    見到葉珺寧,葉瑾煜有些意外:“怎么有空這個時候來找朕?”

    “皇兄國事操勞,要是臣妹不來,哪里還能見到皇上的面?”

    “她會操心?”葉珺寧嗤笑一聲,道:“她醉心醫(yī)術(shù)都快入魔了,哪里還看得出來操心。倒是你,自打回宮以來,就沒干點讓人省心的事情!”

    “我說貴妃娘娘,您可馬上……不,已經(jīng)失寵了。您該不會真想讓婉美人上位吧?”葉珺寧沒好氣道。

    雖說婉美人是太后族中的人,說起來葉珺寧也與婉美人有幾分關(guān)系,但她不知為何就是對婉美人喜歡不起來。

    大概是愛屋及烏,所以對妄圖拉下顧清若,蓄意接近皇兄之人,葉珺寧都沒幾分好感。

    “外面都在傳我失寵了?”顧清若感興趣地問道。

    “你想要聽難聽的話,還是想要聽好聽的話?”葉珺寧問道。

    “且說兩句聽聽。”顧清若一點都不生氣,反倒笑盈盈的。

    葉珺寧哼了一聲,有人已經(jīng)在外面?zhèn)髻F妃素來身體不好,自幼就被推斷命不久矣,挨到現(xiàn)在已是神仙保佑了,如今失了寵,憂思欲絕,怕是……

    到底這種難聽的話,葉珺寧沒說,只挑了些別的說了。看顧清若這個模樣,葉珺寧是真有些害怕。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顧清若這么蒼白的臉色。

    這邊接了旨,就即刻操辦起圣壽的事宜來。宮里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不多時消息就已經(jīng)傳遍了。

    不過這次倒是沒多少驚訝的人了。

    畢竟皇上如今垂愛婉美人之事已是人盡皆知,貴妃被冷落在意料之中。再加上先前太后下的懿旨是讓貴妃和婉美人同辦,如今皇上要去了貴妃,也是一句話的事情。

    后宮的風(fēng)向,不知不覺間就變了。

    葉珺寧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特地跑到棲鳳宮想要看看顧清若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怎么突然全都亂套了。

    沒想到一見顧清若,什么話都問不出來了。

    顧清若半躺著,無奈搖頭道:“都說皇家規(guī)矩森嚴(yán),連個通報都不等就闖進(jìn)來,小心先生打你。”

    “都這時候了,還說什么廢話。”葉珺寧肅著臉皺眉道:“紅月不是說你沒事么?怎么臉色這么難看。”看著就像是病中虛弱之人,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都是些陳年舊傷,偶爾復(fù)發(fā)都是常事,不礙事的。”顧清若道:“傅紅月都是見慣的,自然不像你操心。”

    公公宣完了旨意,臉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恭喜美人,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哪。”

    婉美人止住嘴角的笑意,道:“多謝公公,勞煩您了。”說著示意宮人給公公遞上紅封。

    公公笑著接過,暗中伸手捏了捏,笑容又多了一分:“日后還望娘娘多提點才好。”

    美人是位分低,是不能稱娘娘的。只有升了位分才能稱為娘娘。

    婉美人心中有了計較,越發(fā)矜持起來,讓人把公公送了出去,這才摁了摁胸口狂跳的心。

    這些事情從前都是那位負(fù)責(zé)的,交給他人這還是第一次……

    婉美人捏著帕子想,只要皇上心里能記著她就行,只要有一點,她就能讓這一點生根發(fā)芽。

    終有一天……

    婉美人恨不得生生咬碎一口銀牙。

    一路亂七八糟地想著事情,婉美人沉著臉一聲不吭,宮女也不敢多說話。

    這讓旁人瞧著,更在心里嘀咕。難怪皇上能看上婉美人呢,這也是個有成算的,都說恃寵而驕,這位倒是更見沉穩(wěn)了。如此一來,更加不敢怠慢,凡事都多上了三分的心。

    婉美人不耐煩應(yīng)付往來人情,繞了些路回到宮里,正巧宮人在門口回話說。

    “美人,司禮監(jiān)的公公來了,說是有旨意要宣。”

    婉美人一聽,連忙整了整妝發(fā),道:“快請去正殿!”

    司禮監(jiān)來的公公慈眉善目,先問了句吉祥,才宣讀皇上口諭。

    人生便如一盤落子無悔的棋,或是深思熟慮,或是逼不得已,風(fēng)卷云涌,瞬息萬變。

    只不過有些人是執(zhí)棋謀算的博弈者,有些人只能是過河的卒子。

    婉美人便覺得自己仿佛一顆受人擺布的棋子,借以作一場帝妃不和的秀。

    人人都道她好福氣,進(jìn)宮不過短短的時日,竟能讓太后撐腰,不聲不響地奪了貴妃多年的寵愛。宮里的美人何其多,可皇帝這么多年,除了貴妃,這還是第一次看上其他人,恭維的話自然跟倒豆子似的往婉美人耳朵里灌。

    婉美人臉上帶笑,咬落的牙和血往里吞。人人都知道皇帝來了幾回怡春宮,可誰又知道皇帝根本不讓她近身?

    只要是葉瑾煜在怡春宮的時候,她都只能在偏殿待著,沒有圣意根本不能出來隨意走動。

    可是這種連皇帝衣角都沒摸到的話,說出來誰能信呢?

    宮女給婉美人披上衣裳,道:“美人,回宮去吧,這里風(fēng)大,萬一吹病了就遭了。”

    “呵。”婉美人輕輕地笑了一聲,道:“有誰在乎呢?”

    人人都說皇帝來了怡春宮,冷落貴妃,眼看她就是下一個出頭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帶著刀。

    可是誰又知道她心里的苦?

    聽得此言,顧清若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一下,酸疼得很。

    這個從來冷靜自若的天下之主,竟也會說出這樣近乎示弱的話來。

    這一刻,顧清若覺得她眼前擺的就算是一杯鴆酒,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喝下去。

    “你已經(jīng)是了。”顧清若淺笑道,眼里是盛放不住而滿溢的柔情萬千,“我顧清若此生,只心悅你一人。”

    葉瑾煜眼里星辰熠熠,雙眸華光流轉(zhuǎn),嘴角揚起笑意,伸手撫了撫顧清若的臉頰,道:“此言足矣。”

    旁的都不必再說了。

    顧清若意會,垂眸掩去眼中的濕潤。

    有些事情,不好說穿,也不能說穿。她會是他的后妃,為他管轄后宮,操持瑣事,信他愛他。但她也會是將軍,肩負(fù)重任,時刻謹(jǐn)慎,敬他畏他。

    他們是夫妻,也是君臣。注定了不能像平常人家一般無拘無束,全盤相托。

    顧清若懂,葉瑾煜更懂。

    所以言盡于此,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玩笑了兩句,葉瑾煜收了笑模樣,將顧清若的手從腰間剝離。

    “我想,你應(yīng)該有話要說。”葉瑾煜的眼神深邃,似乎能望到她心里去。

    顧清若深吸一口氣,道:“是。”

    棲鳳宮中有一二層的小樓,四面通透,中間以琉璃為頂,可觀星辰。平日亦可用于觀景賞玩,別有風(fēng)情。

    如今二人便在小樓上落了座,璧青上了茶便退下了,只余二人對坐于此。

    “我的話,你要以什么身份來聽呢?”顧清若換了寶藍(lán)色的束身衣裝,不盤發(fā)髻,只以玉冠束發(fā),端的是清爽俊雅。

    此刻她仍帶著方才盛妝,似是明媚萬千的貴妃,但身姿又像號令兵馬的將軍。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在她身上融合,奇異的惑人。

    “你的夫君。”

    “你不是想讓鎮(zhèn)國公府冷下來么?有什么還能比得上皇帝的不喜更能冷下來。”

    “……”顧清若竟無言以對。

    “那你如今來了棲鳳宮,豈不是全都作廢了?”顧清若問道。

    按照葉瑾煜的說法,既然冷落她是為了成全她,那如今豈不是前功盡棄?

    “好戲還沒上場呢。”葉瑾煜瞪了顧清若一眼,道:“你不是將圣壽主理之事交了出去么,等婉美人做好了這事,朕定然要好好褒獎她的。”

    顧清若:……這算不算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若真心氣你,你以為如今你還能在這兒跟我說話么?”葉瑾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顧清若的鼻子。

    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顧清若得了便宜就賣乖:“那你還往婉美人的宮里去……”

    就算她知道葉瑾煜什么都不會做,甚至連婉美人的面都不見,就如同她之前扮成小太監(jiān)見到的那樣,但她就是不高興。

    “這不是為了配合你么,我的貴妃娘娘。”葉瑾煜嘆了口氣,俊顏浮現(xiàn)出深深的無奈。

    “呃……”顧清若病了幾日,又加上方才的一番折騰,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什么配合我?”

    葉瑾煜伸手探了探顧清若的額頭,沒燒,就是不知怎么就傻了。

    “難得見你如此裝扮。”葉瑾煜深深看了顧清若一眼。

    “皇上可有空,看臣妾舞一曲么?”顧清若低聲說罷,松了葉瑾煜執(zhí)著的手,往后退了兩步,雙手一展,水袖如雙翼飛起,直入長空。

    殿里的桌椅擺設(shè)都已經(jīng)挪開,此刻寬敞得很。

    候在一旁的錦雀素手一撥,一陣琴音激蕩而起,凌冽肅殺,如刀鋒亮起。

    顧清若隨著琴聲甩動水袖,像是舞,又像是武,水袖過處帶起陣陣涼風(fēng),止不住撲面而來的銳利之氣。

    忽而琴音一轉(zhuǎn),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似是要從這天里滴出血淚來。

    顧清若的舞步也隨之放輕,水袖再沒了銳利之意,空余悲鳴。

    直至一舞將畢,困頓的飛鳥才終于掙脫,重新翱翔于四海九天之上,長風(fēng)同起!

    最后一個動作,長長的水袖似乎化作了顧清若的翅膀,帶著她長風(fēng)萬里,橫渡關(guān)山。

    一舞畢,顧清若收了水袖,淺笑道:“我答應(yīng)你的,可做到了。”這是她輸?shù)囊粋約,如今算是還了。

    “悄悄練了多久?”葉瑾煜問道。

    顧清若不擅長這些東西,若硬要說她方才的是舞,不如說更像是被拆解成招式的武,肅殺凌冽,水袖在她手里簡直就是兇器。

    “我天資聰穎,什么都一點即通,不過是練了幾次而已。”

    葉瑾煜輕聲笑了笑,將顧清若拉入懷中,為她拭去額上的汗水,伏在她耳邊道:“以后別跳了,我不喜歡。”

    這支舞看得人心驚。

    “好。”顧清若爽快地點頭,這本來就是為了還欠債,她才不喜歡跳舞呢。還不如讓她打一套拳來得輕松。

    顧清若伸手?jǐn)堊∪~瑾煜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問道:“你……還生我的氣么?”

    “娘娘,皇上從太后宮中出來,就直接朝這兒來了。”錦雀極力按捺心中的歡喜,卻被輕快的語氣給出賣了。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能猜到太后會幫著從中勸和。

    顧清若笑了笑,道:“那還不快點給我上妝。”

    若是尋常,顧清若不過是應(yīng)景裝扮些,但如今病了一場,她的臉色著實難看,若是不做著妝點,怕是瞞不過葉瑾煜。

    “是。”錦雀應(yīng)下,與瑤紅二人手腳飛快,給顧清若梳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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