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若對外仍然是“抱病休養(yǎng)”,自然不會去湊這個熱鬧。
顧禾茹那個脾氣,早不知道在心里罵過顧清若多少回了。上次又當(dāng)著眾人的面回絕了慶王府的人,如今顧清若要是再敢露面插一腳,顧禾茹怕是派人暗殺她的心都有了。
顧清若才不去當(dāng)這個活靶子。
不過家中長輩的想法顧清若能夠理解,哪怕是如今的情形,只要顧禾茹能清醒過來,府里照樣會盡力保她,將這些事掩蓋過去。
憑著鎮(zhèn)國公府這么多年的經(jīng)營,找個由頭解除了婚約,將顧禾茹遠(yuǎn)遠(yuǎn)嫁出去,除了山高水長,未必不能尋一個如意郎君。
雖然按照顧禾茹的性子,斷然不可能答應(yīng),顧清若也要幫祖父母一把。
畢竟在長輩眼里,都是自家骨肉,哪怕行差踏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萬劫不復(fù)。
“姑娘,您如今身子弱,不便出門,若有什么要緊的話,我可以代為轉(zhuǎn)答。”一直不言的方姑姑忽然接了句話。
顧禾茹這才想起來,方姑姑是王府的老人了,有什么事情要轉(zhuǎn)達(dá)給慶王,她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既然父親娘親都不能出面,那就只能把希望放到慶王身上了。希望他不要讓自己失望……
“好,那你幫我個忙。”顧禾茹微笑著朝方姑姑招手,而后湊到方姑姑耳邊說了幾句話。
方姑姑聽完,領(lǐng)著個王府跟過來伺候的宮婢去了前廳。
顧禾茹等方姑姑離開,又叫了云溪過來:“云溪,我不放心,你跟過去瞧瞧。”
“是。”
“父親出去了?”顧禾茹出門的腳步一頓。
回話的丫鬟怕極了顧禾茹會生氣,連忙說:“是啊,說是官家有要事,需得即刻去辦,老爺聽了便匆匆去了。”這可不是她的過錯啊,只求二小姐別遷怒才好。
顧禾茹在房里轉(zhuǎn)了兩圈,父親雖說是個棒槌,但到底在府里說話還有些微用處,她的話父親也肯聽。可如今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已然是指望不上的了。
娘親那邊……
算了。娘親向來不管這種事情,平日根本不會輕易出門。再說了,祖父母也不是這么喜愛母親……
顧禾茹想到這里,不由得恨恨地咬了咬牙。這祖父母的心真是偏得沒邊了,有什么好的都恨不得趕著給大房送上去。對二房愛搭不理冷淡相對就罷了,還硬是見不得她們好!
要是指著他們給她操心婚嫁,保不齊要嫁到哪個小戶人家去受氣!
顧清若冷笑一聲:“我們府上這位四姑娘,當(dāng)真是不作到死,是不會消停的。”
“瑤紅,去給祖父母和父親娘親遞個話。”顧清若吩咐道:“對了,讓二叔的上峰給他找個要緊的差事,把他支出去,明白了么?”
“是。”瑤紅得了命令,立刻去辦。
顧清若摸了摸手里還溫?zé)岬牟瑁牡溃道顧禾茹能忍耐多久呢。也是,這王妃的喪禮在即,萬一趕不上出嫁,一個非完璧之身的姑娘再等三年,又豈是一個夜長夢多可講的,只怕想想都要瘋魔了罷。
一碗湯藥下去,顧禾茹又豈不知慶王并不是什么慈悲之人,既上了賊船,便不好下來了。
她要是顧禾茹,也得一條道走到黑。
畢竟人嘛,都是不信天命的,不試試,誰又知道這富貴云煙,能不能被自己攥在手心里。
“璧青,茶涼了,再給我去沖一碗。”
事情沒談成,凌葑的臉色就不是很好。最后硬梆梆地扔下幾句要不是看在傅紅月的面子上,他才不會給他們這些人治病。
當(dāng)然,江湖中人,說話自帶一種不羈的草莽之氣,不會如京中的那些官員一樣委婉,說句話恨不得拐上百八十個彎,藏下數(shù)中意思,生怕你猜不著,又怕你輕易猜著。
顧清若知道,凌葑不想讓傅紅月卷入這京都的詭譎算計之中,他又豈知,從傅紅月陪在她身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不可避免地要投身入這一切當(dāng)中了。
乃至于他們所有人,都不過是這局棋當(dāng)中的一顆小小棋子,區(qū)別不過是誰能留到最后而已。
“姑娘。”璧青如往常一般八風(fēng)不動地進(jìn)門來傳信:“湘東王世子已經(jīng)順利出京了。”
顧清若露出了個笑模樣,不過下一刻就凍結(jié)在臉上。
“還有,慶王駕臨,馬車已經(jīng)在路上了。”
“我說不過你,反正你的理由總是有的。”傅紅月奈不過她,只道:“反正身子是你自己的,如今什么情況你心中有數(shù),我不過盡力勸你一句罷了。”
顧清若伸手覆上傅紅月搭在榻邊的手,微笑道:“這些年,多謝你了。”
“只要你好,便是對我最大的謝了。”傅紅月垂眸。
傅紅月給顧清若施針排瘀,又給了新藥,讓瑤紅仍舊一天三次擦藥。
臨走時,傅紅月說:“你我相識多年,我只勸你一句,該放手時須放手。”
作為除了顧清若親信之外,知曉她最多事情的傅紅月說出來這話,顧清若知道里面包含著多少真心。
倒是凌葑,趁著傅紅月不知道的時候來找顧清若私下談過一回,不過二人各懷心思,到底沒談攏。
傅紅月難得這么暴躁,她以前的性子也算不上好,只是淡漠懶動神色,加上一身藥香,不像俗世中人,如今卻添了許多凡人的氣息。
把了脈,傅紅月臉色不好:“你又擅自做了什么事情?”
顧清若知道瞞不住,直言道:“見了兩次客,出了一趟門。”
“你……”傅紅月當(dāng)真是要被氣死,當(dāng)下冷笑:“你這么能耐,還要我做什么?!”
顧清若看了凌葑一眼,沒有說話。
凌葑自覺自動地往外走:“哎呀,這晚膳沒吃飽,你們這兒有什么好吃的沒有……”
等凌葑一走,顧清若才開口:“你我再清楚不過,我沒有時間了。北疆未平,京里又是風(fēng)浪將起,如今連寧昭都卷了進(jìn)去,我豈能袖手旁觀?”
“她哪里無恙了。”傅紅月無情諷刺:“這不是連站起來都費勁么?”
顧清若:……扎人專扎心,她這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呀,可以啊。”凌葑站在一旁瞟了眼傷口,嘖嘖嘆道:“這么重的藥量下去都不好,看來準(zhǔn)時病得不輕。”
顧清若開始認(rèn)真考慮怎么把凌葑扔出去比較體面穩(wěn)妥。
一會兒,凌葑又接著講:“不過顧將軍你這也不算什么。作死的人我可見多了,你這也就是一般程度,沒必要緊張。”
還沒等顧清若開口把凌葑扔出去,傅紅月那邊就砸過來一個藥瓶,言簡意賅。
“滾!”
話才剛落,外面就有丫鬟來報:“姑娘,傅大人來了。”
“可見人真是說不得。”顧清若笑道:“快請。”
除了顧清若特地派人去請,傅紅月很少會在深夜前來。
這不,進(jìn)來了才發(fā)現(xiàn),還帶著一個呢。
“凌神醫(yī)也在。”顧清若一點都不意外。這些日子她耳邊可聽說了不少凌葑的事情,都跟傅紅月有關(guān)。他倒是臉皮厚,還對外自稱傅紅月的學(xué)徒,也不知傅紅月哪里來的心思收這么大年級的學(xué)徒,也不怕亂了輩分。
不過從傅紅月的反應(yīng)來看,顯然并不是很高興。
“將軍別來無恙。”凌葑倒是心情好,還有心思笑瞇瞇地跟顧清若打招呼。
若芳居。
“姑娘,藥已經(jīng)換完了。”瑤紅有些擔(dān)心,藥已經(jīng)用了一瓶了,可是就是不見好。
璧青一邊幫著收拾書信,一邊道:“不如明日讓傅大人再來一趟吧。”
“也是。”程璟立刻肯定了這個說法。
“不過……”淮陽侯世子想了想,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她好像不在乎我們到底知道什么,要做什么,我給她提了條件,倒還得幫她一個忙。”
“什么忙?”程璟興致勃勃地問。
“等晚上人齊了,我一塊說吧。”淮陽侯世子可沒打算瞞著那位,畢竟若不是那位的意思,他才不會管一個銀臺史的去向。
程璟看了左右無人,關(guān)了門,道:“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淮陽侯世子尋了個地方坐下,才道:“這戲要演,就得坐全套了才行,你以為是去西街瞎逛呢?再說了……我總覺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心虛了?”程璟嘲笑道,在一旁也坐了下來:“你本來就在刑部當(dāng)值,知曉些消息怎么了?再說了,她又不知道那位跟我們的關(guān)系。”
淮陽侯世子沒有茬,只道:“這姑娘才幾歲,也沒比我們家的姑娘大多少,但是被她看著,總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相反,我卻猜不透她的想法。”
“有這么厲害?”程璟被說得倒是真想會會這位鼎鼎大名的將軍了。
“不厲害,能把那位氣成這樣?”
顧清若將人送走之前,輕聲說了句:“望世子今后,能善待他們。”
“將軍放心。”
瑤紅將淮陽侯世子送出去,璧青才領(lǐng)著人進(jìn)來要攙顧清若回房。
顧清若抬手制止了。
“等等吧,不著急。”她朝璧青招手:“來,陪我坐坐。”
璧青聽話地坐在顧清若對面,給顧清若燙了壺新茶,換了茶杯,再一一倒?jié)M。
等顧清若慢慢把話講完,璧青才道:“姑娘,您栽培人手不容易,眼下正是用人之際……”
“我知道。”顧清若將茶杯捧在手心里,低聲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事情能辦多快就多快,只恐夜長夢多。”
“再說了,淮陽侯府未嘗不是個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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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璟好不容易散了學(xué),沒想到回府等了半天,淮陽侯世子才姍姍來遲。
顧清若捏著茶杯平靜了片刻,直視著淮陽侯世子道:“說你的條件。”
“五個武功高強(qiáng)的侍衛(wèi),不記錄在冊,沒有勢力瓜葛,此后,只聽命我一人。不知將軍可否做到?”
顧清若松了手,她怕不小心把杯子捏碎了糟蹋東西。
“我給你十個。”她說:“但是,我也有個條件。”
淮陽侯世子本來就沒想著能一帆風(fēng)順,于是點頭:“愿聞其詳。”
“我要你幫湘東王世子出京。”
淮陽侯世子愣了一下,道:“你可別指望一個湘東王世子,就能把慶王如何。”
顧清若沒有回答,只反問道:“你答不答應(yīng)?”
“這買賣這么劃算,豈有不答應(yīng)之理。”
“這就不勞將軍費心了。”淮陽侯世子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到顧清若面前:“馬上鎮(zhèn)國公府和淮陽侯府便要結(jié)兩姓之好,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何必分你我呢?”
“……說吧。”
淮陽侯世子知道顧清若這是同意了,便道:“寧昭此去出京,明面上是去查盜匪,但她無論從何處著手,最后一定會查到一個人身上。”
“誰?”顧清若問道。
淮陽侯世子沒有直說,而是提起了別的事情:“如今皓國的兵種繁多,軍隊龐大,將軍各自為政,不乏暗地里有擁兵自重之心。就拿陳國公來說,妹妹是熙太妃,侄子是如今權(quán)勢正盛的慶王,所轄之處為富饒的閩地一帶,儼然是兵強(qiáng)馬壯,盛勢中天。”
“像這種地方,怎么會有盜匪呢?”淮陽侯世子緩緩問出這個問題。
顧清若頓時心頭一緊,盜匪多出現(xiàn)在民風(fēng)彪悍,生計難尋的地方,富饒之地,怎么能養(yǎng)出來那么聲勢浩大的盜匪!
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
“一個關(guān)于寧昭的消息。”淮陽侯世子緩緩說道。
寧昭!
顧清若與寧昭交好之事,從不瞞著人,有心之人,一問便曉。但是這為了寧昭找上門的,淮陽侯世子還是頭一個。
“世子這么有把握,能給我一個我不知道的消息?”
“各人道不同,將軍有將軍的路子,我自然也有我的方法。”
顧清若盯著淮陽侯世子沉默了一刻,問:“你的條件。”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意,尤其是送上門來的好事。就算是兒女親家,也不能例外。
“都說將軍聰慧過人,不如將軍猜上一猜?”淮陽侯世子笑著將面前的茶一飲而盡。
顧清若面無表情地盯著淮陽侯世子看了須臾,食指不自覺地輕輕敲擊著桌面,這是她在思考的時候無意識的動作。
“哼。”顧清若冷哼一聲:“淮陽侯府野心不小啊。”
“如何?”顧清若淡笑著問了一句。
淮陽侯世子放下杯子,艱難地說了句:“甚好。”要是被祖父知道了肯定要被家法伺候,這樣的茶都敢夸,他真是愧對祖父教誨……
“既然世子喜歡,就不必客氣了,這兒還有一壺呢。”顧清若笑盈盈地說道。
淮陽侯世子順著顧清若的目光看過去,眼睛里滿是疑惑,這玩意兒叫茶壺?這分明就是茶缸!
“將軍客氣了。”淮陽侯世子不敢再繞圈子,直接道:“這次來,是想給將軍一個消息。”
“哦?是什么消息這么重要,還勞煩世子跑這一趟。”顧清若可不記得他們之間有什么來往,至于淮陽侯世子親自來給她傳遞消息。
“那日,將軍凱旋,有幸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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