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若冷笑,她糊涂,自己嫌命長要卷到這些污糟的事情中,顧清若管不著。
但是要帶累鎮國公府就是不行!
再說了,顧清若生氣的原因,也不完全是因為顧禾茹……
不過這個原因,是不能對顧清莀啟齒的。
“璧青!鳖櫱迦粼伊藘蓚茶碗,冷靜下來,召璧青進來收拾殘局。
“姑娘!辫登嗔⒖坛霈F。
“慶王求了冊封的圣旨,想必很快宣旨的公公就到了,你替我去前頭看看吧!鳖櫱迦羝届o得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回來告訴我,圣旨到底是怎么寫的!
“是。”
等人走了,顧清若抬眼望向窗外的那棵楠樹,心想,是了,她能算計的東西,他自然也可以用來算計。何況他還是這一國的君主,天下人的生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砰——”
只聽屋子里傳來一聲東西被砸碎的聲音,緊接著就是顧清若的一句怒罵。
璧青和瑤紅對視一眼,默契地往遠處退了一步。
完了,姑娘這是真生氣了。
顧清莀沒見過顧清若發火,當場有些愣怔:“二、二姐姐……”
顧清若摔了一個茶碗,閉著眼握拳喘氣,后槽牙咬得咯咯響。
好,太好了,慶王居然請了圣旨。
顧清若強行把怒氣壓了下來:“蓁蓁,你先回去,這件事情我會跟祖母她們商議的,你不必管了。”
“好!鳖櫱迩_點點頭,想了想還是說了句:“二姐姐別生氣,四妹妹是糊涂了……”
就算鎮國公府如何緊盯不放,步步籌謀,也不能阻止慶王府的人在中間做手腳。
“如今形勢如何?”
顧清莀道:“如今祖母和娘親還有二夫人在祖母處,慶王與祖父、父親在前院正廳!
“不過……”顧清莀絞著手帕,咬了咬下唇,道:“聽說慶王請了圣旨,很快就到!
“什么?!”顧清若猛地瞪大了眼睛:“皇上下了圣旨?!”
“慶王應當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顧清莀肯定了這個說法。
顧清若再問:“蓁蓁,你慢慢說,她是如何背著府里拿到這御龍青璧的?”
自從顧禾茹的事情發生以后,鎮國公夫人明里暗里收拾了不少不安分的人,二房那邊的人不好明著有什么動作,但是也讓人死死看著,摁著不能動彈。
府中也被顧清若偷偷增添了不少護衛,鎮國公府可謂是圍得鐵桶一般。
再說了,鎮國公夫人又不是繡花枕頭,治理一個國公府的手段還是有的。萬不至于在眼皮子底下讓人偷渡了東西進來。
“二姐姐忘了?這府里,還有慶王的人!鳖櫱迩_提醒道:“慶王府的人出入,可不比府里嚴密。”慶王府派來的人,都是宮里記了檔的,到了鎮國公府,斷然不能跟尋常的婢子小廝一般對待。
“她收了什么東西?”顧清若問。
顧清莀一字一頓,道:“御龍青璧!
每個皓國皇子出生,都會由宮廷巧匠挑選皓國最好的玉石——青璧,為他們打造一方巴掌大的玉石,上面靜心雕刻皇族龍紋,并有各個皇子的名諱。這是身份的象征,也是血統的證明。
以此為聘禮,哪怕是正妃,都不一定會有此殊榮。
這種事情,顧二夫人不會不清楚。就算沒有見過這方玉璧,也會有所耳聞,見到之時定然能認出來。
可若顧二夫人知道此事,仍然收了……
半個時辰后,門房那邊還沒傳來慶王離開的消息,倒是顧清莀先登了門。
“二姐姐。”顧清莀自幼跟顧清芷學的規矩,最講究平心靜氣,從容處事,難得像現在這么情緒外露,竟帶著些火氣。
顧清若拉了她的手,讓她坐下:“這是怎么了?誰敢欺負我們三姑娘,說出來二姐姐給你出氣!
“你都不知道……”顧清莀想了下措辭,道:“二夫人有多氣人!
顧二夫人?
顧清若眼神中一瞬間閃過一絲冷意,面上不動聲色:“二夫人怎么了,你好歹也要說清楚,我才知道怎么給你出氣不是?”
“她竟背著祖父母,偷偷收了慶王府的聘禮!”顧清莀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不講規矩,不守信譽,輕易便將旁人的面子放在腳底下踩!
這邊祖父母拒絕了,她背后就收了聘禮,這讓祖父母還有什么顏面可言?
顧清若對外仍然是“抱病休養”,自然不會去湊這個熱鬧。
顧禾茹那個脾氣,早不知道在心里罵過顧清若多少回了。上次又當著眾人的面回絕了慶王府的人,如今顧清若要是再敢露面插一腳,顧禾茹怕是派人暗殺她的心都有了。
顧清若才不去當這個活靶子。
不過家中長輩的想法顧清若能夠理解,哪怕是如今的情形,只要顧禾茹能清醒過來,府里照樣會盡力保她,將這些事掩蓋過去。
憑著鎮國公府這么多年的經營,找個由頭解除了婚約,將顧禾茹遠遠嫁出去,除了山高水長,未必不能尋一個如意郎君。
雖然按照顧禾茹的性子,斷然不可能答應,顧清若也要幫祖父母一把。
畢竟在長輩眼里,都是自家骨肉,哪怕行差踏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萬劫不復。
“姑娘,您如今身子弱,不便出門,若有什么要緊的話,我可以代為轉答。”一直不言的方姑姑忽然接了句話。
顧禾茹這才想起來,方姑姑是王府的老人了,有什么事情要轉達給慶王,她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既然父親娘親都不能出面,那就只能把希望放到慶王身上了。希望他不要讓自己失望……
“好,那你幫我個忙!鳖櫤倘阄⑿χ焦霉谜惺,而后湊到方姑姑耳邊說了幾句話。
方姑姑聽完,領著個王府跟過來伺候的宮婢去了前廳。
顧禾茹等方姑姑離開,又叫了云溪過來:“云溪,我不放心,你跟過去瞧瞧。”
“是!
“父親出去了?”顧禾茹出門的腳步一頓。
回話的丫鬟怕極了顧禾茹會生氣,連忙說:“是啊,說是官家有要事,需得即刻去辦,老爺聽了便匆匆去了!边@可不是她的過錯啊,只求二小姐別遷怒才好。
顧禾茹在房里轉了兩圈,父親雖說是個棒槌,但到底在府里說話還有些微用處,她的話父親也肯聽?扇缃癯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已然是指望不上的了。
娘親那邊……
算了。娘親向來不管這種事情,平日根本不會輕易出門。再說了,祖父母也不是這么喜愛母親……
顧禾茹想到這里,不由得恨恨地咬了咬牙。這祖父母的心真是偏得沒邊了,有什么好的都恨不得趕著給大房送上去。對二房愛搭不理冷淡相對就罷了,還硬是見不得她們好!
要是指著他們給她操心婚嫁,保不齊要嫁到哪個小戶人家去受氣!
顧清若冷笑一聲:“我們府上這位四姑娘,當真是不作到死,是不會消停的。”
“瑤紅,去給祖父母和父親娘親遞個話!鳖櫱迦舴愿赖溃骸皩α耍尪宓纳戏褰o他找個要緊的差事,把他支出去,明白了么?”
“是!爆幖t得了命令,立刻去辦。
顧清若摸了摸手里還溫熱的茶,心道,她還道顧禾茹能忍耐多久呢。也是,這王妃的喪禮在即,萬一趕不上出嫁,一個非完璧之身的姑娘再等三年,又豈是一個夜長夢多可講的,只怕想想都要瘋魔了罷。
一碗湯藥下去,顧禾茹又豈不知慶王并不是什么慈悲之人,既上了賊船,便不好下來了。
她要是顧禾茹,也得一條道走到黑。
畢竟人嘛,都是不信天命的,不試試,誰又知道這富貴云煙,能不能被自己攥在手心里。
“璧青,茶涼了,再給我去沖一碗!
事情沒談成,凌葑的臉色就不是很好。最后硬梆梆地扔下幾句要不是看在傅紅月的面子上,他才不會給他們這些人治病。
當然,江湖中人,說話自帶一種不羈的草莽之氣,不會如京中的那些官員一樣委婉,說句話恨不得拐上百八十個彎,藏下數中意思,生怕你猜不著,又怕你輕易猜著。
顧清若知道,凌葑不想讓傅紅月卷入這京都的詭譎算計之中,他又豈知,從傅紅月陪在她身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可避免地要投身入這一切當中了。
乃至于他們所有人,都不過是這局棋當中的一顆小小棋子,區別不過是誰能留到最后而已。
“姑娘。”璧青如往常一般八風不動地進門來傳信:“湘東王世子已經順利出京了!
顧清若露出了個笑模樣,不過下一刻就凍結在臉上。
“還有,慶王駕臨,馬車已經在路上了!
“我說不過你,反正你的理由總是有的。”傅紅月奈不過她,只道:“反正身子是你自己的,如今什么情況你心中有數,我不過盡力勸你一句罷了。”
顧清若伸手覆上傅紅月搭在榻邊的手,微笑道:“這些年,多謝你了!
“只要你好,便是對我最大的謝了!备导t月垂眸。
傅紅月給顧清若施針排瘀,又給了新藥,讓瑤紅仍舊一天三次擦藥。
臨走時,傅紅月說:“你我相識多年,我只勸你一句,該放手時須放手!
作為除了顧清若親信之外,知曉她最多事情的傅紅月說出來這話,顧清若知道里面包含著多少真心。
倒是凌葑,趁著傅紅月不知道的時候來找顧清若私下談過一回,不過二人各懷心思,到底沒談攏。
傅紅月難得這么暴躁,她以前的性子也算不上好,只是淡漠懶動神色,加上一身藥香,不像俗世中人,如今卻添了許多凡人的氣息。
把了脈,傅紅月臉色不好:“你又擅自做了什么事情?”
顧清若知道瞞不住,直言道:“見了兩次客,出了一趟門!
“你……”傅紅月當真是要被氣死,當下冷笑:“你這么能耐,還要我做什么?!”
顧清若看了凌葑一眼,沒有說話。
凌葑自覺自動地往外走:“哎呀,這晚膳沒吃飽,你們這兒有什么好吃的沒有……”
等凌葑一走,顧清若才開口:“你我再清楚不過,我沒有時間了。北疆未平,京里又是風浪將起,如今連寧昭都卷了進去,我豈能袖手旁觀?”
“她哪里無恙了!备导t月無情諷刺:“這不是連站起來都費勁么?”
顧清若:……扎人專扎心,她這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呀,可以啊!绷栎渍驹谝慌灶┝搜蹅,嘖嘖嘆道:“這么重的藥量下去都不好,看來準時病得不輕!
顧清若開始認真考慮怎么把凌葑扔出去比較體面穩妥。
一會兒,凌葑又接著講:“不過顧將軍你這也不算什么。作死的人我可見多了,你這也就是一般程度,沒必要緊張!
還沒等顧清若開口把凌葑扔出去,傅紅月那邊就砸過來一個藥瓶,言簡意賅。
“滾!”
話才剛落,外面就有丫鬟來報:“姑娘,傅大人來了。”
“可見人真是說不得!鳖櫱迦粜Φ溃骸翱煺。”
除了顧清若特地派人去請,傅紅月很少會在深夜前來。
這不,進來了才發現,還帶著一個呢。
“凌神醫也在!鳖櫱迦粢稽c都不意外。這些日子她耳邊可聽說了不少凌葑的事情,都跟傅紅月有關。他倒是臉皮厚,還對外自稱傅紅月的學徒,也不知傅紅月哪里來的心思收這么大年級的學徒,也不怕亂了輩分。
不過從傅紅月的反應來看,顯然并不是很高興。
“將軍別來無恙!绷栎椎故切那楹,還有心思笑瞇瞇地跟顧清若打招呼。
若芳居。
“姑娘,藥已經換完了!爆幖t有些擔心,藥已經用了一瓶了,可是就是不見好。
璧青一邊幫著收拾書信,一邊道:“不如明日讓傅大人再來一趟吧!
“也是。”程璟立刻肯定了這個說法。
“不過……”淮陽侯世子想了想,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她好像不在乎我們到底知道什么,要做什么,我給她提了條件,倒還得幫她一個忙!
“什么忙?”程璟興致勃勃地問。
“等晚上人齊了,我一塊說吧。”淮陽侯世子可沒打算瞞著那位,畢竟若不是那位的意思,他才不會管一個銀臺史的去向。
程璟看了左右無人,關了門,道:“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淮陽侯世子尋了個地方坐下,才道:“這戲要演,就得坐全套了才行,你以為是去西街瞎逛呢?再說了……我總覺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心虛了?”程璟嘲笑道,在一旁也坐了下來:“你本來就在刑部當值,知曉些消息怎么了?再說了,她又不知道那位跟我們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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