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顧禾茹一早就派人過來請顧清若出門了。
瑤紅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給顧清若找出門的衣裳：“四姑娘這也來得太早了，早膳都還沒送來呢。”
璧青從門外端了洗漱的水進(jìn)來，接過瑤紅手里的活：“你昨天晚上就沒怎么睡，快回去歇著吧，姑娘這里有我呢。”
“那我也得給姑娘梳妝了再走。”瑤紅又打了個哈欠：“姑娘這次出門，可不能讓四姑娘搶了風(fēng)頭。”
“搶什么風(fēng)頭。”顧清若失笑，點了點瑤紅的額頭：“我又不是去與她爭風(fēng)的，要什么風(fēng)頭，凈胡說。”
“姑娘天生麗質(zhì)，若不是不能露面，四姑娘那點子小心思根本就不能成事。要不然她幾時邀過三姑娘一同出門？還不是怕三姑娘壓過她一頭？”
瑤紅越想越氣：“不行，姑娘今日定完聽我的。”說著就要去拿鑰匙開妝柜找頭面。
顧清若連忙攔下了她：“怎么還認(rèn)真上了？”
等璧青領(lǐng)了吩咐去，瑤紅皺眉道：“姑娘，也不知最近這是怎么了，明知鎮(zhèn)國公府是鐵打的圍墻，也敢摸進(jìn)來，前幾次還都是在外面，如今竟能進(jìn)到這里來了。”
“如今府里備著兩件大事，人員出入，人情往來自然要比從前更多更雜，不趁著這個機(jī)會混水摸魚，還等到什么時候？”顧清若只綰了松松的發(fā)髻，伸了個懶腰，道：“讓眾人都緊著弦，過了這個坎，我必會重賞。”
“是。”
瑤紅說道：“明州那邊傳信過來，說湘東王世子已經(jīng)到了，是否要找人放消息給他？”
“他長這么大，估計還是頭回出這么遠(yuǎn)的門吧。人生地不熟的，也是為難他了。找人給他放消息吧，做得干凈點，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
“婢子知道了，這就去辦。”
說了半天話，顧清若在鎮(zhèn)國公夫人走之前又問了件事情。
鎮(zhèn)國公夫人想了想，道：“依著老夫人的意思，送來的聘禮只拿了些小頭歸到公中，剩下的都留給二房，至于二房如何分配，我就不得而知了。”
把鎮(zhèn)國公夫人送走后，瑤紅回來給顧清若梳頭。
“去查查，還有誰在幫顧禾茹傳遞消息和物件。”顧清若打了個哈欠，說道。
“是。”瑤紅應(yīng)下。
璧青神色嚴(yán)肅從外間進(jìn)來，道：“將軍，有釘子。”
“埋著多久了？”顧清若似乎早已料到。
“不久，被我發(fā)現(xiàn)，即刻便逃了。身手不俗加上有人接應(yīng)，沒有捉到。”璧青答道。
“捉不到便罷了，加緊防范便是，左不過就是那幾個人派來的打探消息的，不敢動手。”
“我？”顧清若笑道：“我在外征戰(zhàn)自然是與士兵同吃同住，回來府中有不缺我衣食，要這么多銀錢做什么？再說不過是給蓁蓁一些而已，掏不空我的。”
顧清若在外的時候，許多田莊鋪子都是鎮(zhèn)國公夫人打理經(jīng)手的，自然知道自家女兒家底豐厚，只是她身在高位，說著不用銀錢，實際花銷更大，多的是看不見說不出的使銀子的地方。她不為自己打算，鎮(zhèn)國公夫人卻也不能不為她考慮。
“那就把京郊那兩處莊子給蓁蓁吧，剩下的我仍替你管著，你也不必操心。”鎮(zhèn)國公夫人說道。
那兩處莊子下面都是沃土，種養(yǎng)出來的東西無不肥美，進(jìn)項看著不多，年末累計起來卻也是一筆不小的款項。因為在郊外，別人看起來卻也半點不打眼。正是陪嫁的好東西。
“正好過兩日我跟四妹妹約了出門，若是看著好的，正好給蓁蓁添妝。”顧清若道：“我可是打聽過了，如今的姑娘們都不喜歡那些陳年的東西，不如將大部分都換了金銀壓箱，再給她買新鮮的帶就是了。”
左右顧清若自己也沒計劃著出嫁，她掙下的家私，給顧清莀怎么用都不心疼。
“知道你心疼蓁蓁，但也要適可而止。”鎮(zhèn)國公夫人道：“雖說侯門富貴，可我們又不是高攀，蓁蓁斷不會受委屈的，何必用錢壓人。再說了，你給的嫁妝太豐厚，萬一把世子夫人比下去了，豈不是覺得我們在欺人？”
也有道理。
顧清若想想，道：“那就換成房宅地契，偷偷給蓁蓁收著就好了。”
“……”鎮(zhèn)國公夫人無言，只得道：“你就這么都掏給蓁蓁了，你自己怎么辦？”
“胡說。”鎮(zhèn)國公夫人淡笑著拍了拍顧清若，道：“就算是你打定了主意不嫁人，也不可能長留在府中。若是如此，悶也把你悶壞了，娘親還能不知道你么？”
顧清若接話道：“那我就把娘親帶著好了，讓父親自己著急去吧！”
“又胡說。”
“對了。”顧清若想起來一件事情要交代鎮(zhèn)國公夫人：“娘親回去務(wù)必提醒父親，近來夜深露重，最容易著涼傷風(fēng)了。眼下秋狩將至，還望父親小心。”
鎮(zhèn)國公夫人和顧清若對視半晌，緩緩點頭，道：“娘親知道了，一定會轉(zhuǎn)告的。”
“那就好。”
“要把蓁蓁接回來么？”鎮(zhèn)國公夫人猶豫地問道。
“聽說蓁蓁在那邊跟妍兒幾個玩得正開心呢，娘親這下派人過去，她怕是會不高興。左右外祖母也時常念叨著見不著娘親，讓蓁蓁多住些日子也好，家里如此忙碌，到處都亂糟糟，就別讓她回來了。”
“說的也有理。”鎮(zhèn)國公夫人點頭：“如此就讓她在那邊呆著吧，等茹兒出閣，再把她接回來。”
“四妹妹的婚事，準(zhǔn)備得如何了？”顧清若問，這件事情鎮(zhèn)國公夫人沒讓她插手，老夫人傷了心，也不愿意過問，滿府上下竟都是鎮(zhèn)國公夫人來操心忙碌。
“一切都有章程，不過是按著規(guī)矩行事罷了。”說到此事，鎮(zhèn)國公夫人的語氣便淡淡的：“上一回府里嫁太子妃的時候陣仗比這大多了，不也是安穩(wěn)過來了，如今也不過是個王妃而已。”
“我只怕嫁了她，蓁蓁也留不住了。”
“總歸留不住的。”鎮(zhèn)國公夫人眼神微暗，“不過是早晚而已。”
“娘親，你別難過，我會陪著你的。”顧清若靠在鎮(zhèn)國公夫人的肩頭，道：“蘇蘇會一直陪著你的。”
顧清若失笑，她竟不知娘親還有如此天真的時候。
“娘親，你在說什么呢？”
“我不是在與你說笑。”鎮(zhèn)國公夫人肅著臉，道：“若是京都待不下去，你就離開這里，剩下的事情，我們來處理。”
鎮(zhèn)國公夫人神色堅定：“只要你愿意，我們一定辦得成。這也是你祖父、祖母，還有你父親的意思。”
顧清若按捺住心中的震驚之情，半晌咽下喉中的哽咽，搖頭道：“現(xiàn)在還不行，我還有未完成的事情。蘇蘇有愧，勞長輩如此操心掛念。只是娘親千萬轉(zhuǎn)告，不要為我做任何事情，我自有分寸。”
“娘親放心，該我離開的時候，誰都留不住我。”
鎮(zhèn)國公夫人自知說動顧清若并非易事，只得無奈點頭應(yīng)下。
“從先帝降旨賜婚的那一刻起，鎮(zhèn)國公府就與東宮太子牢牢地系在了一起。當(dāng)年的太子妃，如今的貴妃，正是出自我鎮(zhèn)國公府。如今想要徹底斬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顧清若一氣說完，又接著道：“娘親既已猜到真相，就該知道這是個不能揭穿的謊言。”
“可是……”
“沒有可是。”顧清若殘忍地回絕了鎮(zhèn)國公夫人的想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也不過是葉家的一盤棋罷了。”
“那就回北境去吧，永遠(yuǎn)都不要回來了。”
顧清若緩緩回握鎮(zhèn)國公夫人，眼角涌上一絲熱意。
她眨眨眼，將淚水忍了回去：“娘親，你不明白……”
“我明白。”鎮(zhèn)國公夫人堅決地說道：“你是我的女兒，我了解你，你的歸宿應(yīng)該是遼闊的邊塞，自由的天地，而不是后宮困頓的宮墻！更何況……”
“他在剪除你的羽翼。”鎮(zhèn)國公夫人眼角滑下一滴淚，她的女兒不該被這樣對待。
“娘親！”顧清若震驚之余，問道：“你是從哪里聽說了什么消息？是父親告訴你的么？”
“還需要你父親告訴我么？難道你以為佯裝出來的歡愉，能瞞得住多少人？”鎮(zhèn)國公夫人竟不忍心嘲笑女兒的天真。
顧清若閉了閉眼，搖搖頭：“抱歉啊，娘親。我很想答應(yīng)你，可是太晚了……”
“若說你從前是一把鋒芒逼人的劍，那如今的你便多了一把劍鞘，知道如何把自己收攏起來，不會輕易傷人。”
鎮(zhèn)國公夫人說到此處，深深嘆了口氣：“娘想要謝他，又忍不住怨他。”
“為何……？”顧清若不明白。
“因為你要的，他給不了你。”鎮(zhèn)國公夫人直白地說出那個殘忍的真相：“他不可能給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比起母儀天下的皇后，他更需要一個能夠安定北境，征戰(zhàn)四方的將軍統(tǒng)領(lǐng)。”
“娘親……”顧清若猛地回頭，怔怔地注視著鎮(zhèn)國公夫人。
鎮(zhèn)國公夫人緊緊抓住顧清若的手，加深了語氣，道：“離開他！蘇蘇，答應(yīng)娘親，離開他！”
“蘇蘇。”鎮(zhèn)國公夫人慈愛地順了順顧清若的頭發(fā)，道：“你這些年確實變了許多。”
“嗯？”顧清若不解，娘親這是忽然從哪里來的感悟？
“你自幼跟著祖父和父親南征北戰(zhàn)，沙場鐵血，心思自然不似尋常女子柔軟。娘親從前很擔(dān)心，過剛易折，你若真要尋一個意中人，怕是不易。”
鎮(zhèn)國公夫人道：“不過我自然也知道，如你這般的女子，自然也不會將情愛擺在第一位。若情愛不能予你歡愉，怕是也不會被你放在心上。”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你尋的這個人，比誰都讓我放心不下。”鎮(zhèn)國公夫人想起這些年的擔(dān)憂，覺得若是她的女兒生得平凡一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改變了你。”
顧清若沐浴過后，半躺在庭院里晾頭發(fā)，聞得有人走近，便睜開眼睛。
“娘親。”顧清若直起身子，喚了一聲。
鎮(zhèn)國公夫人應(yīng)了一聲，接過瑤紅手里的梳子給顧清若篦頭，問道：“這個點才沐浴，方才出門了？”
“是啊。”顧清若脆生生應(yīng)道：“去沁芳齋用晚膳去了，還跟大師傅定了一桌好菜，明兒給府里送過來，娘親記得交代膳房不必辛苦準(zhǔn)備午膳了。”
“這才回來幾日，還學(xué)會驕奢紈绔那一套了？府里有好菜好飯不吃，卻到外面去花費，看明日你祖父和父親知道了，怎么收拾你。”
顧清若捂臉：“那我現(xiàn)在派人去截住，不知可還來得及？”
“罷了。”鎮(zhèn)國公夫人寵溺地笑了笑：“娘親既知道了，自然會替你周全。”
“我就知道娘親會幫我。”顧清若立刻開心起來。
“我若不答應(yīng)她，明天就該有我眼高于頂?shù)膫餮粤恕Ｈ思椰F(xiàn)在什么身份，我可惹不起她。”
瑤紅才不信這話：“姑娘又哄我，若真不想理四姑娘，尋個什么由頭打發(fā)了不行，還真應(yīng)承下來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出門逛逛。”顧清若打了個哈欠，道：“若是有好的，正好給蓁蓁添妝了。”
顧禾茹這一嫁，顧清莀在家里也留不長了。
真是舍不得。
顧清若有時候都不敢去想，鎮(zhèn)國公夫人該是什么心情。她想，或許如今偷來的空閑，也是為了讓她有機(jī)會稍微彌補(bǔ)一二吧。
真是話不投機(jī)半句多。
果然二人脾氣不對，說起話來顧清若真是應(yīng)付得心累。
瑤紅自然也聽到了顧禾茹的話，默默地在心中翻白眼。四姑娘真是不知深淺，這些年鎮(zhèn)國公府的多少進(jìn)項，不是姑娘掙下來的銀錢。單說四處征戰(zhàn)辛勞換來的賞賜，怕是能再嫁三個王妃。四姑娘想用錢來砸人，也不挑個對象，直直往姑娘槍口上撞。
除了首飾，顧禾茹又把顧清若的衣裳也挑剔了一番，自然沒有放過顧清若的其他物件，以及屋內(nèi)的擺設(shè)、院內(nèi)的布景等等。
在顧清若答應(yīng)陪她出門逛之后，才心滿意足意猶未盡地離開。
顧禾茹一走，瑤紅立刻問道：“姑娘瘋了？怎么會答應(yīng)同她一起逛街？”這些年的不合，難道還能因為顧禾茹要嫁人了就全部消失不成？
“我出門，不是去校場，就是去兵部，你也有興致？”
顧禾茹的笑一僵，這頭無論如何是點不下去的。那些地方來往的都是粗人，蠻橫粗魯?shù)煤埽挪蝗ツ兀?br />
也是，二姐姐跟這些人呆在一起的時間長，難怪變得這么粗魯，一點女兒家的嬌柔都沒有。
“如今還有許多事情要打點處理，自然不能多陪二姐姐。”
“方才不是還說想跟我出門逛逛么？感情只是說來誆我的。”
“自然不是！”顧禾茹換了笑模樣，道：“聽說那幾家首飾坊都進(jìn)了新花樣，既華貴又好看，正想約二姐姐去看看呢！”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