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翻動著它的身軀，還將靈力探入觀察，封早發(fā)現了太多的問題。
這根本就是外形有些像疾風馬吧，至于其他的，根本感覺就不相干啊。
疾風馬外形飄逸，速度極快，實力也強大，是很受歡迎的紋獸，源地上有幾個出名的馴獸家族都會馴養(yǎng)疾風馬，雖說不能將其紋獸的兇性本性祛除，可也能夠為人類所驅使。
而這只，身上丑陋不堪，還長滿了膿包，流著膿水，還有縈繞而出的古怪味道，這些問題也就不說了，關鍵是封早發(fā)現它體內的力量很詭異，很沉靜，似乎有些被抑制下來。
疾風馬按說擁有純粹的風紋天賦，可這一只體內涌動的力量混亂駁雜，構成很復雜，封早發(fā)現其中有風紋力量，還有暗屬性的天賦，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她分辨不出的力量。
這許多種糅雜在一起的力量感知起來似乎強大，但是卻并沒有很堅實，有時候多反而不如純粹更好，尤其在修煉上。
再三分辨后，封早確定這應該不是變異的力量。風紋力量再怎么變異也是在原本的基礎上進行的，也不會誕生如此之多的力量種屬。
封早有種感覺，它體內的力量像是被拼湊在一起的，不是自然的天生的，因而看似強大實則虛浮，這只疾風馬如果動用本命天賦能力可能一時間爆發(fā)比普通的疾風馬強很多，可是必定不可能持久，也有極大可能陷入自身力量的失控中。
還有，它原本的飲食結構也完全打破了，從只偏愛靈草的紋獸到不吃草喜歡吃肉喝血，這種變化不亞于吃素的兔子變成肉食動物。
她在心里一一進行排除，不是自然變異，水土不服也不會整個變成這樣，受傷被異種能量侵入也可能，沒有一絲外來的痕跡，很明顯這些力量雖然雜，可是就是疾風馬自身的力量。
那么就只剩下一個，人為的因素了。
封早覺得可能需要去這一層其他的房間看一看，如果都是一樣的情形，那就很清楚了。
事情似乎有些撲朔迷離了，封早把這只疾風馬的具體模樣、情形等錄入手本中，做下標記。
這手本是封早離開的時候帶的全新的一個，專門用來刻錄一些知識信息以及影像圖片等，相當于筆記本一樣的存在，還是一個小的感應器，能夠和同樣帶著手本的族人相互感應位置。
在這次之前，火山島的情形也已然被刻錄下來了，之前大爺爺到來匆匆，也可能沒特別留意，反正她記錄的極為詳細，連帶著后來的火山爆發(fā)以及極陰之眼都在其中。
封早跳出來，走到最邊緣的欄桿處，摸了摸，是很堅固的木欄桿。
可只是這樣的話，疾風馬怎么說也是中品紋獸，這欄桿上也沒有施加陣法之類，應該是不會被困住的。
之前看疾風馬幾次沖撞欄桿，沒有動用天賦能力不說，似乎也沒有用足力量。
她捏著針似的如意棒，刺進欄桿里，攪了攪，帶出一點碎屑。
這些碎屑泛著古銅色，很明顯和木欄桿不是一體的。
果然有古怪，封早手動了動，盤算著到時候找個機會砍掉一根木欄桿。
看著女孩走過來，九山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妄圖把自己縮到比自己矮很多的仇十三背后。
封早還當他害怕疾風馬呢，走過去又耐心地安撫瑟縮的九山，“別怕，這紋獸也沒啥可怕的，我一棒就給它打暈了。”
九山抖得更厲害了，就是看到你一棒打暈了才更害怕啊。
封早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為啥這么害怕，不過印象中他慫的時候也比較多，那么可能是害怕萬一出什么意外被發(fā)現了？估計吧。
感受著身旁挨得很緊的九山，仇十三嘴角咧起，暗暗憋笑。
之前怎么沒發(fā)現九山這人這么好玩呢，明明之前他才是滿腹殺心的那人，可偏偏他出奇的更害怕十一。
但是吧，明明怕十一，之前還想要挺身而出，還失望他作為同伴“不管不顧”的行為。就像他最開始被威脅著，還好心勸他們離開，也是個爛好人。
有時候很膽大，有時候又怯懦，有趣啊。
而十一還傻乎乎地當九山是害怕別的東西呢，要是十一知道九山特別害怕她，哈哈哈，到時候肯定特別好玩。
“九山，你說的到目的地的島上后，待半年是船也停留半年嗎？”
不提棒子什么的，九山自然了很多，說：“這我不大清楚，到地方后我們仆役全部下船，會被分到島上繼續(xù)干活，不過那里的活計也稍微輕松點，不會隨隨便便就沒命。
我之前跟過兩次船，兩次停靠的時候，都被分到院里服侍大人們，要是大人們立功了，我們也能跟著得點好處，也好回來奉給管事，讓他們能看顧幾分。
大家都是很期待能到島上生活的，可惜，那里根本沒有固定的仆役，船上也一樣，在這船上待得最久活下來的前輩也才有四五年，或許我要不了幾次航行就要被分到別的地方去了，要是能和在島上一樣輕松就好了。”
“那你在島上都干些什么呀？島上好玩嗎？”封早好奇的問道。
九山有些興奮地說：“我聽過一個院里年紀大些的叔叔說過，島上可繁華了，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商鋪，有那么那么大的靈果怎么吃都吃不完，還有各種珍禽異獸、靈植草木，還有很多會飛的大人們會到訪，我之前從院子里還看到空中有各種飛行器物掠過呢。
有時候街上還會有一些擂臺比賽什么的，特別精彩，哎，要是能出去看看多好，就是我級別太低了，下等仆役根本沒有出去的權利，只能干些院子里灑掃洗衣做飯之類的活，要是運氣好分到脾氣好的大人，不怎么打罵人，還能吃點大人的剩飯?zhí)铒柖亲樱蔷褪娣嗔恕Ｈ绻龠\氣好點，能像那個叔叔一樣，得到大人的賞賜，能夠修煉，說不定我也能成為上等仆役了呢。”
看著九山一臉向往，封早隱下臉上的不忍，竭力保持平靜，怕他看到會自尊受傷，他所向往的生活……在她看來已是很凄慘了。
仇十三表情有些凝固，他想起自己從前。
其實在生活方面，他甚至和九山的生活差不多，從來沒有吃過一頓正經的飯，沒有衣服穿，阿爹阿娘動輒打罵，不停地進行各種訓練。
但是畢竟他們的身份不一樣，他有力量，有自由，所以他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
仇十三心里泛起波瀾，他突然很想幫幫九山，他出聲問道：“九山，你想修煉嗎？”
九山愣了下，露出一抹笑，卻搖頭，說：“多謝你們的好意了，只是我若是修煉了，肯定瞞不過管事們的，反而會給你們還有我自己帶來禍事。你們別擔心，我也很能干的，萬一碰到好心的大人，就有可能修煉了。”
封早話語在嘴邊轉動了許久，才開口問道：“九山，下等仆役沒有被下什么限制吧？”
九山搖頭，說：“那怎么可能？下等仆役都只是普通人，或是增或是減沒人會管，大人們犯不著在我們身上花費功夫的。”
“那你想要離開嗎？想要得到自由嗎？”她緩緩開口，注視著他。
九山整個人怔愣著，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封早，眼里似乎有一簇火苗竄起，他嘴巴張了張，這火苗又瞬間熄滅了。
“不可能的，我們逃不出的，你們兩個是天賦者大人可能還有可能，可我不行，我只是弱小的普通人，只會拖累你們。”
封早伸手放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他身體在微顫，或許是激動，也或許是害怕，她對著他脆弱的眼神鄭重地問：“九山，回答我，你想不想得到自由，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九山嘴邊掠過無數挫敗的話語，最終在她清亮的眼眸的注視下，他心里仿佛有股勇氣涌出來并且堅定下來，拂去了心中的迷茫和憂懼，源自于內心的話語沖出口腔，他有些失態(tài)地喊道：“我想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我想要自由！我不想死！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想尸骨淹沒在大海里，我不想成為紋獸的口中餐，我不想哪天就被一頓鞭子抽死，死在這個我最憎恨的地方成為最無用的垃圾被丟掉……”
九山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就突然淚流滿面，他喊完之后，就感覺身體有些虛弱脫力。
他哽咽道：“雖然我出生就是這樣的身份，好像不該妄想，更不該生出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可是，我也是人啊，這一天天地僥幸活下來，漸漸地就感覺自己好像快變成一攤爛肉，就像那些人一樣，沒死卻也如同死了一般。我不想變成那樣……我不想死，我要帶著爹娘的那一份活下去，活的好好的……”
日日的憂慮驚懼困苦壓在心頭成為一座大山，盡管他根據一些聽來的只言片語幻想過很多次美好的生活，可是卻每每非常現實地將其撕碎，那樣的生活是他這樣的人奢望不起的，在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每天都能活著度過已是最幸運的了。
仇十三牢牢地扶住了九山，看向封早，他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
封早擦去他的眼淚，輕聲說道：“你是人，只是不幸遇到一群鬼而已。”
九山淚眼朦朧，倏然一震，看向封早，眼淚更是洶涌地往下流。
封早輕輕握著他的肩，表情認真地說：“九山，請相信我，我會帶你出去，徹底脫離這爛糟的地方。”
仇十三默默說：“還有我，我也會竭盡全力。”
九山抹了一把眼淚，感受到了兩人的堅定和認真，他又哭又笑起來。
這一刻九山感動到極點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做好事沒做錯，是值得的，就算沒成，他也不在乎。
這種肯定，這樣堅定的決心，讓他的身心得到極大的撫慰，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在今天過后原本盤旋在他心底愈來愈多的陰影漸漸退去了。
只是，九山從來沒有真正想過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他一直只生活在狹小的空間里，全然不知外物，他生出些怯懦，問道：“外面的世界，又是什么樣的？會不會……”
封早笑了笑，鼓勵道：“你到時候自己去看，我覺得這世界，人還是比鬼多的。”
九山抹著眼淚笑道：“那就好，我沒那么害怕了。”
仇十三翻了個白眼，撇嘴道：“大男人，膽子那么小？”
九山并不生氣，好奇問道：“你沒害怕過嗎？”
仇十三仰著下巴，不屑道：“我自然沒有，我仇……九……怕過什么！”
封早敲了故作姿態(tài)的仇十三一下，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有敬畏心才能避免犯錯，不是什么地方什么事兒靠著一腔孤勇就能上的，自己心里得有個譜，能上就上，該慫就慫，咱們小人管那么多面子干嘛！”
仇十三心里一揪，隨后才松了口氣，差點以為封早又要開始長篇大論起來，這許久不被轟炸，都差點忘了她嘮叨的威力了。
九山腫起來快沒了的長眼睛瞇了起來，深以為然地點頭。
“花花說的真好。”
封早愣了下，嘴角抽了抽，真不該這么隨意地起個名字，她想了想，說：“叫我十一吧。”
仇十三頓時接上話，說：“叫我十三吧。”
封早斜了他一眼，涼涼道：“豬十三，或者十三豬，都挺好聽的。”
仇十三頓時臉色發(fā)苦，九山在旁邊樂得直笑。
腳步聲傳來，三人頓時垂著頭立在一邊，聽見鎖打開的聲音，才有些放心。
要是旁人來的話，就麻煩了，讓不讓進都是事兒。現在都計劃著逃走呢，能少一事則少一事。
“陶管事！您請！我一發(fā)現這好消息就趕緊給您報信去了，您看，要是真成了的話，是不是得趕緊匯報給三爺呢。三爺當初交代小的看管的時候，可是重視的很呢。”
“行了，我查看過屬實的話，少不了你的好處。至于，三爺，哼，還不是你這種人能見到的。”
“是，是，陶管事您能親自來小人看管的地方，就是小人的福氣了，您請，您請！”
封早用余光看到之前的管事點頭哈腰地站在一邊，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頭發(fā)束起，穿著青色袍子，腰間圍著白玉腰帶，背著手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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