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試結束，明天將是武試，武試地點乃是在鎮(zhèn)上最大的韓家馬場，先生也會到場，為參加鎮(zhèn)考的孩子們打氣。

    而當江東羽從大講堂里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一臉焦急的恒虎。

    “江哥，江少，江大爺，你是瘋了嗎，雖然今年文試若能全城前三不用武試也能進入水陽學院，可你急什么啊，你可以明年，你可以后年，你為什么要今年，你可知每年都多少人參加考試啊，全城前三啊前三，你今年不過明年就沒有機會了，每個人一生只有一次的考試機會，你你你，唉。”恒虎指著江東羽，劈頭蓋臉一頓說，說到最后卻是嘆息一聲，文試已經(jīng)結束了，說什么也沒用了。

    “今晚去醉仙樓，我請客。”江東羽笑道，看著恒虎圓胖的大臉，心生溫暖。

    “你這是要敗盡家財然后尋死？”恒虎大驚道，“這可不行啊，人生還很美好，雖然你身體不好，可是你長的好看啊，趙嫣然喜歡你，姜璐瑤喜歡你，就連二妞好像也喜歡你。”

    “去，越說越扯了。”江東羽一臉黑線，二妞是桃花鎮(zhèn)最壯的女孩，外號小金剛，身材比恒虎還要寬一些。

    而醉仙樓乃桃花鎮(zhèn)唯一可以稱得上酒樓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只能稱為飯館，一頓醉仙樓，十頭老母牛，此話并不夸張，不過兩個人點菜自然花不了這么多。

    “話說你好好的請客來這干嘛，喝口水都比別的地方貴。”恒虎看著這金磚銀玉堆砌的三層樓，暗暗咋舌。

    “慶祝我入水陽學院啊。”江東羽輕笑一聲，“上壇汾酒。”

    汾酒意離別，分久必合之意。

    “哈哈，你若真能入水陽學院，我定痛飲三大杯。”恒虎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看的出來這是一場離別酒。

    “你既不信，倒也無妨，等下個月文試成績出來，你便獨飲三大杯吧。”江東羽舉起汾酒壇，以壇對嘴，狂飲起來，這勢頭嚇了恒虎一跳。

    “一直想大醉一場，可惜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桃花鎮(zhèn)養(yǎng)我長大，我敬這片水土，我敬德叔護我成長，我敬先生教我仁禮，我也敬你，我唯一的朋友。”

    恒虎沒有等下個月獨飲三大杯，他飲了三杯又三杯，醉倒在桌上。

    “喝，再喝。”恒虎含糊的說道。

    江東羽看著他的醉像，倒是覺得有些可愛。

    “若是把你這番模樣畫下來，等你哪天風光了再給你看，想想都有趣啊。”江東羽微笑，“希望兩年后可以見到你，加油啊。”

    恒虎醉的不省人事，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在家中。

    皇城，全國各地的試卷都匯聚在文閣內(nèi)，所謂文閣，乃海川帝國的最高文化寶庫，共九層樓，傳說在第九層有著仙人筆錄，珍貴無比，而此時，在文閣的第一層有足足一百名先生正在迅速而又認真的閱卷，他們已經(jīng)在文閣待了七天七夜了，在所有的試卷沒有結束之前，沒有任何一名先生可以離開文閣，這是規(guī)矩。

    而此時，汪書涵輕咦一聲，如今的孩子大多以武為主，即便重視文試，在鎮(zhèn)考那樣時間緊張的環(huán)境下，大多數(shù)人的卷面雖不能說潦草，但很少能做到工整，更別說汪書涵眼前的這張試卷，每一個字都筆勢有力，靈活舒展，讓人賞心悅目。

    當閱卷到畫科類的題目時，汪書涵久久不能平靜，那是一副晨讀圖，在他這些天所閱的一千二百七十一張試卷中，唯有這幅圖是以學堂為背景的畫卷，而大多人的背景都以馬場，戰(zhàn)場，山林，城鎮(zhèn)等為背景。

    隱約中，汪書涵聽到了晨讀之聲，兩行熱淚留下，在汪書涵口中一直輕輕的說著先生二字。

    “書涵，你覺得文重要還是武重要呢？”學堂的先生慈祥的問道。

    “當然是武重要啊。”

    “朽木。”學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你以后是要輔助陛下治國安民，文有時候看似沒有什么力量，但他可以改變一個國家的民風，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文如水，潤物細無聲。”

    “書涵還是不懂。”

    “唉。”學堂先生說著拿起了戒尺。

    “我懂了先生，我真的懂的。”汪書涵看著那把戒尺大叫道。

    汪書涵最終懂了先生的教育，他成了帝國的大先生，位居正一品，乃當今陛下的先生，他如今年近八旬，而他的先生早已去世，只是教育之恩啟敢忘，這幅晨讀圖刺到了他內(nèi)心最松軟的地方，汪書涵的眼角不經(jīng)有些濕潤。

    回過神來，汪書涵繼續(xù)閱卷，而越往下，他的驚訝越多，帝國每年的鎮(zhèn)考試題都乃是由他親自出題，他自然知道其中難度，而即便是他年輕的時候，也沒法達到這張試卷的流暢度。

    此卷最后一題，乃是一副對聯(lián)，也是汪書涵所出最難的一題。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此乃上聯(lián)，求下聯(lián)。

    只見試卷上寫的是: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汪書涵不禁拍案叫絕，“了不起，居然是一張滿分卷，天縱奇才啊，當年秦少林那家伙雖是滿答卷，但卻錯了八道題，而此人，后生可畏啊。”

    汪書涵很想看看此卷到底出自何人之手，但名字處都被密封了起來，只有所有試卷統(tǒng)計完畢，才能撕開，而這條規(guī)定還是汪書涵自己所定，卻是不好打破。

    一時間，整個文閣的先生都知道大先生汪書涵閱到了一張滿分卷，而江東羽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試卷會讓文閣上下一百位閱卷先生逐一觀閱，最后列為范本，收藏在了文閣第六層！

    皇宮之中，海川皇帝的書房，能進入這個書房的，除了海川皇帝之外，只有一人，那就是汪書涵。

    “先生，自鎮(zhèn)考開設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滿分卷啊，不知此人十是誰？”海川皇帝為汪書涵泡了一杯茶，這才坐下。

    海川皇帝如今也已經(jīng)六旬，只是看上去卻如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一般。

    “是啊，此人乃桃花鎮(zhèn)人士，名江東羽，生來三肢無感，無法習武，這可能是他文試滿分的原因之一。”汪書涵回道，只有在這個書房，他可以忘記眼前這人的帝王身份，只把他當做自己的學生，而出了這個書房，他乃皇帝，而他乃正一品大官。

    “鄉(xiāng)鎮(zhèn)之人？不容易啊。”海川皇帝眼中閃過一絲柔和，問道，“先生覺得，此子如何賞賜？”

    “如今文試制度更改，雖未完全文武分開，但不論江東羽是否文試滿分，他都是文試第一，那么當封文狀元之稱，昭告天下，且封小先生之名，只要他愿意，隨時可入文閣，并且帝國所有學院任其挑選，實物獎勵中應有塑骨丹治他天殘之軀，若塑骨丹無用，便讓宮廷醫(yī)師為其治療。”汪書涵想了想，又補充道，“再配給他一個伴讀書童的名額負責他的起居。”

    聞言，海川帝國苦笑一聲，道:“其他的都沒問題，只是這小先生之名似乎不合規(guī)矩，雖不是朝中的官銜，但在地位上已經(jīng)不次于異姓王，這樣的獎勵是不是太重了些？”

    “以后他若能接替我輔助陛下，將乃海川之幸。”汪書涵含笑道，小先生之名乃是文閣中僅此于大先生的存在，在五十年前，汪書涵便是文閣的小先生，負責帝國文試，掌天下文官，直到二十年前，新皇登基，汪書涵才以帝王之師的身份成為大先生，而如今若賜江東羽小先生之名，雖無當初汪書涵的實權，但意義卻極為重大，這是要將江東羽作為他繼承人來培養(yǎng)的意思啊！

    聞言，海川皇帝心中震驚，他很了解自己的老師，看似和善，可其實眼高于頂，傲氣十足，沒想到還有讓他如此欣賞之人，在未見其人的情況下，就將文閣的未來壓在了此人的身上。

    “一切依先生的意思辦吧。”海川皇帝雖覺此事有些唐突，但卻沒有反駁，在他執(zhí)政的二十年間，以及大先生輔佐先皇的三十年間，大先生的決策從來沒有錯過。

    一紙詔書從皇城傳出，震驚帝國，有史以來第一位文狀元，文試滿分，被賜名小先生，且出自鄉(xiāng)鎮(zhèn)，好在此人乃天殘之軀，這讓各方天才人物內(nèi)心稍微好過一些。

    “江東羽，桃花鎮(zhèn)人士，文試滿分，封文狀元，賜小先生之名，帝國所屬學院任你挑選入讀，附伴讀書童名額一位，賞黃金萬兩，文房四寶一套，塑骨丹一枚，欽此！”

    此時，江東羽坐在輪椅上，安靜聽著葉楓讀完圣旨，早已淚流滿面，一朝升龍，多年的努力終于有了交代，那些獎勵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這種認可的感覺，而小先生之名才是他最重視的，他博覽群書，自是知道這小先生之名意味著什么，只要他活著，將來必能成為文閣高層，決定帝國文化走向，這是對文人最大的認可，認可其才華，認可其人品，認可其智慧。

    “微臣謝恩。”江東羽朗聲道，他不在是草民，雖無正品官銜在身，但小先生之名讓他已為人臣。

    三天后，江東羽來到學堂，這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走在陽光下，塑骨丹讓他有了很好的借口他身體恢復的原因。

    看著先生，江東羽的聲音哽咽，沒有說任何感謝的話，而是為先生泡了一杯茶，先生是品茶的大家，江東羽不敢大意，從凈手開始，一步一步，最后行弟子之禮，將那杯茶端到先生面前。<!-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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