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骯臟的樓道，昏暗潮濕的房間，蟑螂老鼠肆虐，忍受著混混的霸凌，羨慕著其他所有紐約居民的物質基礎，承擔著幼年不該有的經濟負擔，這是大多數從地獄廚房長大的居民擁有的童年，溫妮.巴菲特也是如此。

    “小溫妮？”

    “嗝，溫妮！”

    隱藏在黑暗的衣柜中，渾身顫栗的小女孩捂住雙眼，試圖不去聽母親啜泣的聲音，以及那時快時慢，愈發接近的腳步聲。

    “小巴菲特？我的小億萬富翁？”

    顯然那個不停呼喚她的男人喝了不少酒，翻箱倒柜的聲音越來越遠，男人似乎對找不到自己女兒很生氣，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抽打聲，男人的低喊變成了怒罵：“該死的賤人，我女兒呢？我的小億萬富翁呢？”

    女人只是哭嚎，但無論如何都不回答。

    恐懼隨著女人逐漸微弱的哭聲，不斷在小女孩的心中滋生。

    隱藏于黑暗中的小女孩抹去眼淚，起身推開了柜門，強烈的光線刺的小女孩一時間無法視物。

    隨著雙眼逐漸適應光線，呈現在眼中的卻是個雙眉緊皺，面露擔憂的強壯老人，以及兩位戴著耳機粘在床前不斷隨著耳中節拍晃動脖子的黑人青年。

    “我還活著？”

    溫妮剛說出一句話，突然感覺右胸一陣刺痛，連呼吸都是火辣辣的。

    黑人小伙布魯斯拄著拐，眉飛色舞道：“當然，地獄廚房老爹會讓你有事嗎？”

    阿爾弗雷德則是直接轉身出門：“我去叫醫生。”

    “地獄廚房教父？”溫妮說的有些艱難，但還是忍著刺痛笑著看向克拉克，她還記得自己被母親強拉去上學時，這位老人只是瞅了他一眼，就差點把她嚇哭了。

    雖然老人沒有過多言語，但其身上所散發的那種無形壓力，一直讓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但今天，那種壓力卻絲毫沒有出現，起碼她是沒有感覺到的。

    長久以來一直不茍言笑的克拉克，今天罕見的笑了笑，對安妮和藹道：“別聽他胡說，好好休息。”

    此時的克拉克已經換了身衣服，畢竟已經過去了兩天，也許身處昏迷的溫妮因為剛蘇醒沒有感覺，但曾經住過院的克拉克知道，她現在非常虛弱，即便這幾天一直通過輸液來維持生命。

    但畢竟不是正常獲取的人體所需營養，人體所需的也不僅僅是糖分，由于溫妮的家人和親戚一直聯系不上，而她本人持續昏迷。

    已經征得女兒同意，以私人保鏢身份加入克林頓集團的克拉克，只能代行監護人職責，來醫院辦理手續讓醫生為小姑娘下胃管，順便帶著布魯斯換紗布，誰知道剛來，就發現本來熟睡的小姑娘正在哭，緊接著就醒了。

    克拉克面無表情的看了眼還戴著耳機拄拐土嗨的布魯斯，對方立刻識相開溜，前兩天他一直在病房休息，可不少見克拉克兩頭跑，過來看溫妮是否醒來。

    在聽到喬伊.博德與克拉克交談后，兩個黑人小伙已經得知事情本就是因克拉克而起。

    顯然那晚溫妮的慘狀，對這平日冷漠兇狠的老頭刺激挺大，內疚很正常，師生關系之下，多聊幾句也是很應該的事。

    克拉克在目送黑人小伙出病房后，屈身蹲在了溫妮的病床旁，他看著插著呼吸器，頭發已經剃光的小姑娘，誠摯的說道：“抱歉溫妮，這場無妄之災其實是因我而起，對不起。”

    對于因自己而在溫妮身上發生的事，克拉克非常內疚，但這種內疚并非是因為自己本性純良，或是有什么肩挑眾生英雄情結，而是因為溫妮是自己的學生，雖然相處只有短短的一個月，自己在眾多學生中，也只是因為其造型奇葩而勉強記住了她的名字。

    他也不是那么感性的人，正義在他心中都是個適當遵循的標準，卻不是底線，而憐憫更甚。

    六年來，他連自己的生死都看的無足輕重，即便安妮用行動打動了他，那也只是因他接受不了曾經失去的美好過往，自欺欺人讓自己選了個目標而已，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心里卻十分清楚。

    可克拉克還是有標準的，他雖然不會因無辜者遭牽連而受到影響，但也不會坐視不管任由其生死，更何況那些他負有責任和義務的人，他的家人，他所熟悉的人，對他友善，且提供過幫助的人，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承擔責任，履行義務。

    這構成了他的底線，也是他對人性的最后防線，僅存的堅持。

    溫妮看著克拉克眼中的誠摯愣了一陣，又看向空蕩蕩的走廊，片刻后，她低聲說道：“那你可得治好我...起碼要盡力。”

    本以為小姑娘會大開口，做好各種心理準備的克拉克，第一次失了算，他猶豫道：“只是這樣？”

    “還能怎樣。”

    溫妮沒有再理會克拉克，只是對著走廊發呆。

    “啊~不愧是我選中的宿主，你肯定想到了可憐的小溫妮現在又多無助，多絕望。身受重傷父母卻不在身旁，救世英雄卻是禍患根源，生母卑微軟弱，生父酗酒家暴，以為找了個依靠，對方卻和她談價錢。”

    消停了幾天的系統終于找到了嘲諷的機會，尖酸的總結道：“克拉克.肯特，你真是冷酷的如秦漢那般，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克拉克沒有言語，溫妮是無辜受牽連者不假，自己是負有責任和應遵循義務的義務也不假，但這些都有個度，他不是什么庇護萬千的大圣人，不僅還有很多麻煩等著解決，而且內心脆弱敏感的溫妮根本不適合參與到這種事宜中，在媒體眼中淡去，是最好的選擇。

    以免她被丹尼斯視為克拉克的弱點，陷入群狼環伺之境，還是保持距離，逐漸將這份感激和內疚所產生的依賴感淡化為上。

    況且人心難測，溫妮這才十七八歲，思想和標準還未定性，假如養成什么惡習，整天找著克拉克借助此事內幕訛詐勒索，妄圖不勞而獲，這也說不準。

    想到這里，克拉克微微點頭，走到門口說道：“有什么需要，就讓醫生給我打電話，或者直接吩咐醫生，祝你早日康復。”

    溫妮點了點頭，沒有言語，直到目送他離開后，這才忍不住流下一滴眼淚。

    門外響起了快時慢，愈發接近的腳步聲。

    “小溫妮？”

    “嗝，溫妮！”

    她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小女孩，躲進了漆黑的衣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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