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秘書敏銳地現, 最近老板要訂應酬的酒局,大多都固定了位置, 在某個市中心的古巷區那一片。
可惜老板不愛讓人送他回去,不然他就能現自家老板整天有意無意徘徊路過某家醫館門口了。
醫館大門緊閉,上頭貼著紅紙條黑色毛筆字的告示,“店主有事外出,歇業中”。是很漂亮的字體,行云流水, 帶著寫意的風采,完全看不出來寫字的人是會坑一個可憐的病人五萬元的黑心家伙。
此時辛沉夜正在和她的男朋友克里斯蒂安在全國旅行。
克里斯蒂安不是攻略對象,不過顏好身材好活好,多金體貼還會說情話, 作為男朋友來說交往著完全是一種享受。仗著人設,她很愉快地跟他維持戀愛關系將近三個月了。
短期旅行大概十天左右, 他們游山玩水,經過廢棄的長城, 斷壁殘垣, 修補得很有朋克風范的大佛景點,人擠人的熱門景區,還有荒無人煙的野村落。他們坐過搖搖晃晃的大巴,夜行中在國道上穿越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也坐過綠皮火車, 或者是拖拉機, 磕磕絆絆地行走在6地上。相伴的旅程, 同吃同住,有時苦難,還充滿意外,最能看出來人的本性,然而他們兩人一路相處卻總是很愉快。
沉夜能感覺到一路上克里斯蒂安的眼神越來越深情。
或許有的人會覺得偽裝并非自己真實性格的一面來換取別人的愛,得到的都是虛無的,但是對于沉夜來說,表現出更容易討人喜歡的性格,對她來說就像呼吸一樣自然,是一種生存的本能。
這像是化妝或者做造型,被人認同、愛慕、尊重、憐憫,本身就是人類最原本的追求。
旅程的終點是大6最南方的沿海的一座城市,他們抵達的時候是夜晚,先找了旅館放下行李,就興致沖沖地跑出去吃大排檔,迅融入當地氛圍。
他們將在這里停留到明天晚上,然后克里斯蒂安就將坐著凌晨時分的飛機歸國。
第二天的早上,克里斯蒂安和她手牽著手逛完了一整條當地有名的小吃街,吃得肚子鼓鼓的,晚上跑到海邊吹風。
沉夜隱隱有預感,到了海邊,果然克里斯蒂安說,“橙橙,你稍等我一下。”
他離開之后,周圍的觀光游覽的客人們忽然都零零散散站起來,每個人捧著一支玫瑰,靠近她圍成一個圈,然后人群里幾個小伙子背著吉他開始彈奏,最后分開人群走出來的就是克里斯蒂安。
他在沉夜面前單膝下跪,仰起頭,高大的男子像什么金毛犬一樣用湛藍的眼睛凝視她,用有些生澀但盡力矯正口音的漢語告白。
“認識你是一個奇跡,橙橙。除了你,我無法想象自己還會有任何別的愛情。我想要和你一起睡去,一起醒來,余生都這樣。我愛你,橙橙。”
他掏出戒指,“你愿意嫁給我嗎,橙橙?”
周圍的人起哄拍手,把玫瑰向他們扔過來。
沉夜絕對沒有想到,圍觀的人群里竟然有一個出來散心躲避相親的徐陵游,正在目瞪口呆地給好兄弟打電話,“我的天鐘寒水,你肯定想象不到我來g市見到了誰。”
鐘寒水正在機場送走國外的合作商代表,興致缺缺地附和他:“哦,誰啊?”
“辛沉夜啊!”徐陵游說,“她那個老外男朋友,正在跟她求婚現場,我操特浪漫的,一堆群眾演員起哄,還自帶Bgm的——喂,喂老鐘,你別掛啊鐘大老板??”
他郁悶地拿下來手機,看到上面顯示“對方已結束通話”,靠了一聲把手機揣回去,繼續圍觀求婚現場。
氣氛很好,海浪帶著令人心曠神怡的爽朗的聲響,海風送來微咸的味道,篝火和照明和音樂和玫瑰都令人覺得心情愉悅。
可是沉夜只是倏然掉下來眼淚,愣愣地說:“……我不可以,克里斯。我不會結婚的。”
女主角狼狽地逃離現場,男主角和群眾演員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克里斯蒂安怔怔地看著她跑走,站起來摸著鉆戒有些不知所措,高大的身軀看起來孤單極了。
群眾演員里有一個當地人大媽說:“小伙子別傷心啦,快去追嘛。”
克里斯蒂安勉強笑了一笑,說:“好的,謝謝你們。”
他重復著鞠躬,道了一圈謝,才往旅館的方向回去。
徐陵游看熱鬧不嫌事大,正興奮地想跟誰分享一下觀后感,撥打鐘寒水的號碼,卻聽到對方已關機,郁悶地踹了一腳沙子。“……至于嘛,這樣嫌棄人?”
然而事實上,鐘寒水在機場接到電話,就立刻掛了電話沖去買票,比較幸運地買到了即將出的一趟航班的票,急不可耐地坐好了。
然而剛起飛不過半個小時,他就后悔了。
如果人家真的求婚了,他去又有什么用呢?不管飛機有多快,他又不能去打斷現場,即使那個黑心的貝阿朵莉切答應了,他也沒什么辦法,頂多就扯謊說是梅菲斯特生病了。
可是想著想著,他又意識到,原來辛沉夜竟然在他心里足夠讓他沖動行事了。
二十七年來按部就班走著精英人路線的鐘寒水意識到,自從認識——或者說見到了辛沉夜,他做出的不合常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呆、走神、被坑錢、不刷牙就睡覺、遛鳥、做手鏈、按時吃飯……
包括這次沖動乘飛機。
其實認真說起來,他和辛沉夜總共只說過三次話而已!
鐘寒水氣得直用經濟艙的前座抵著額頭苦惱。
……那就追求她吧。
他想,也許他對于她來說會是最后一個。
他儼然忘記了沉夜的前男友履歷,心里充滿了龐大的自信,覺得沉夜愿意讓他幫忙帶鳥,還坑他錢,說不定就是對他有意思。
*
徐陵游在海邊吃完燒烤,百無聊賴地晃去城中酒店附近的一家酒吧,準備獵個艷。
然后他一眼就注意到,吧臺的角落里,辛沉夜坐在燈光照不見的角落。
她穿著白色水墨紋的無袖長款連衣裙,寬沿編織帽掛在脖子上,背在背后。由于放松的姿勢,雙肘撐在吧臺上,她纖細的胳膊并攏在身旁,肩頸處露出極好看的弧線,蝴蝶骨極美。
過了一會兒,她敲了敲桌子,叫侍者給她拿來一盒涼煙。侍者殷勤地躬身為她點燃,絢麗的火光燃燒在她的指間,然后她抓了一把短短的黑,露出瘦削而漂亮的側臉,睫毛垂著,吐出一口煙霧。
……美人總是有吸引力的。
他不由自主一般走了過去,坐到她旁邊。
然后女孩子帶著煙氣熏得沙啞的聲音,糯糯的,戳的人心里癢癢,說:“不要跟我搭訕。”
徐陵游厚著臉皮沒走開,“沉夜,你不記得我啦?咱倆小時候一個院兒里頭的,我徐陵游啊。”
她果然看過來,漂亮的眼眸眨了一眨。
“啊……,是你呀。”她漫不經心地哼道,像一只優雅的黑貓。
徐陵游說:“我剛剛見著你男友求婚了。”
辛沉夜說:“那你也看到了,我拒絕了他。就剛剛,我們還分手了。”
徐陵游聰明地沒有問為什么拒絕和為什么分手之類的,說:“那他會同意嗎,畢竟你可是辛沉夜呀,要我我就舍不得。”
辛沉夜叫他逗得輕輕一笑,貝齒咬著濾嘴,招來調酒師給徐陵游點了一杯,輕聲說:“沒有辦法,只能到這一步的。”
她那樣純真的面容,黑瑪瑙一樣漂亮的眼眸,卻盈盈地顯出一種淡薄的悲哀。
徐陵游忍不住心里一跳。
“……那沒事,你要是不高興,就盡管喝酒。”他拍得胸膛作響,一臉正直地指天誓:“我那都是對外人的,打小一塊兒玩的妹妹,哪里會說話不算話?我要是胡來,就罰我……罰我從今往后都不舉!被壯漢按在墻上□□菊花!”
沉夜被他的渾話逗得笑出了聲。
徐陵游見她笑了,自己也傻兮兮樂了起來,全然忘了之前還在機場跟好朋友吐槽說沉夜邪門兒的事情了。
他們談笑打鬧,徐陵游竭盡全力逗沉夜開心,然后把喝得醉醺醺的沉夜帶回酒店的房間,極為紳士地、極為上道地,去便利店買了卸妝濕巾,跑回來忍著怦怦的心跳,幫沉夜擦去了臉上的妝容和四肢上的防曬,然后文明地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一陣瘋狂的砸門中他從美夢中被吵醒,連起床氣都沒有,心情愉悅的去開門,就看到了臭著一張臉的好友鐘寒水。
心情激動的徐公子立刻gaygay地撲到他身上,幾乎興奮得想轉個圈:“辛沉夜真的太好了!我要追她!我心動了!浪子回頭的花花公子和脆弱敏感的多情姑娘,我們肯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鐘寒水的表情怔住了。
片刻,他輕聲問:“所以,求婚失敗了?”
徐陵游扣著眼屎說,“對呀,沉夜當場就拒絕他了,不過好像還挺傷心的。她說她不愿意結婚,跟人也只能到交往的地步。”
他說著說著,不知道腦補了什么,又興奮起來:“哎,這時候就要我登場來治愈她的心傷了!”
徐陵游過于興奮了,完全沒有察覺到鐘寒水的僵硬。
過了一會兒,他才現鐘寒水的反常。“怎么回事兒啊你老鐘,都不為我高興一下嗎?這下也不用去相親了。話說你怎么會在這里?”
鐘寒水說:“……祝福你,祝你馬到成功。”
他頓了一頓,說:“來這里是有一筆生意要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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