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骨架大, 手張開, 放在她的后頸, 仿佛能掌控住她的頭部一樣,呈現一種充滿威脅的姿態。
于是她仿佛被觸怒,后退一步, 甚至揮落了他的手。
“金琛。”她冷聲說,“看來是我剛剛說得不夠明白。我的意思是,滾開。滾得遠遠的。帶著你的少帥脾氣, 帶著你的少年情誼。”
她勉強收拾了一下情態,將杯子隨手放在窗臺上,對杜漱之蹙眉冷面地頷首, 也未說什么話, 就作勢要離開。
杜漱之禮貌地不多干涉, 后退兩步,目送她離開,卻看到金少帥仍然不肯放棄, 執拗地追了上去,伸手想按住她的肩膀。軍官與交際花,男人與女人,不管怎么看, 他看起來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強權式的把控。杜漱之皺眉,覺得看不下去, 于是伸手拉他, 卻不意拽掉了一只手套, 頓時驚立在原地——
那手簡直就不似好的,布滿了坑坑洼洼的瘢痕,只一眼看過去,就能辨別出來,煙頭燙的、銳物劃傷的、燒傷,甚至還有一處貫穿傷,觸目驚心。
高跟鞋的聲音也停住了,不由得回過頭來。看到他的手,她欲言又止,卻仍然冷著臉,不肯開口。
金少帥不曾回頭看杜漱之的方向,只是把另一只手套也摘了,摔到地上,給她看缺失的小指。
他開口,杜漱之才聽出他的哭腔。
“沉夜,你不肯要我了么?……”他努力忍著淚意似的,仰頭向高處看。抿了一下嘴唇,重新又說:“我沒有……少帥脾氣。我只是想找到你……這次我就能護著你了……”
他說的是方言,但是杜漱之聽懂了。他小時候隨父親杜老大見過天南地北的三教九流,知道的本就多一些。眼前能看到軍官的背影,闊肩窄背,英立著,方才還覺得是他在試圖控制她,這才看出來他們之間真正的關系。縱使是手握軍權的少帥,也不過是在哀求她回頭聽他講完自己的話罷了。
杜漱之看到那條紅裙的裙擺微微晃動,最終卻還停在原地。
女人的聲音變得很低,也很冷硬。
“少帥的家事,本就與我無關。升官加爵是好事,我不過能祝少帥仕途順暢罷了。”
她走了。
杜漱之也悄悄地離去,回到喧囂的人群里。遠遠地看到燈光昏暗的角落里,男人低著頭,沉默不語地扣著手套的暗扣。
*
沉夜這次回去的比往常要早一些,西洋鐘還差大半圈才到十二點。離開吵鬧的歌廳和繁華的區界,住的地方四周都已熄燈,歸于靜寂,只有家家戶戶門口的夜燈還三三兩兩地亮著。
顧月笙原本是和她同車的,但這次沉夜回來的早。車里只有梅菲斯特貓打著哈欠迎接了她,然后把體溫偏高的毛絨絨、軟乎乎的身軀塞到她的懷里。
沉夜腦他:【金琛來了,你是不是光顧著睡覺都沒注意到?】
梅菲斯特說:【這可真是萬分抱歉呀——金先生現在是什么身份?】
【不壞,說是個少帥,但我瞅著也是實權人物了。還跟我裝樣,他還小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一肚子壞水的小變態。現在說什么被派過來的,肯定是得到可靠消息了才過來的。】沉夜煩悶地撩起鬢發,縷到頸后,用手鏈束了起來,【小時候被他媽媽虐待過也就算了,難不成他還真被搞出來斯德哥爾摩了?我覺得應該是被搞出來疼痛習慣了,還用那傷口來騙我同情。】
梅菲斯特也虛情假意地感慨:【您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幼年時有家庭暴力經驗的人在成長過程中發生一些喜好上的異常化,在數據上也是常有的,您的推測一定沒有錯呢,沉夜小姐。】
梅菲斯特在這個世界原本是一個懷表,但是酈家家破人亡,沉夜為了生命安全,蠱惑仆歐帶她逃命到s市的時候并沒有機會收拾細軟,而梅菲斯特也隨后腦她自己被下人趁亂偷走倒賣的一系列悲慘遭遇,不得不放棄宿體暫時脫離世界再重新投入,變成小貓來找她。
而在他重新登入世界內部的這個過程中,沉夜已經跟鼎鼎有名的杜家幫的老大杜春銘有了交情,在他的暗中支持下混成了一流的交際花,名流都愛捧她的場,卻誰都沒辦法對她出手,真是風生水起好風光。
這個世界的天命之子就是杜春銘的兒子杜漱之。別看他現在不過是個文人,之后就會成為革命的號召者,他的文章警醒世人,他的觀點能流芳千古,他不愿參與政事但政客們都對他恭恭敬敬,只盼他說一兩句同立場的話。他會是文壇巨擘,是這個時代的良心。
看似充滿偶然的關系,也都是梅菲斯特不在的時候沉夜謀劃出來的。
車子到達沉夜的住處,開門下車,門口的昏黃的電燈球下正依立著一個男人。樣貌看上去已經是四十歲后半,體格精悍,頭發剃得很短,鬢角幾乎沒有留下幾分,低低地戴著帽子,穿著長袍,披著風衣;只是比起他溫文爾雅的名字,他倒是有個很有幾分兇悍氣的長相,倒符合幫派老大的身份。
不過身為幫派老大,他倒不是慣于穿金帶銀的,他的衣著都是樸素的,并且常年使用,看上去也不算富裕。除掉那身長袍,說他是碼頭的車夫,恐怕也是有人信的。
他看上去蹙眉閉目,像是正思索著些什么。沉夜也不去與他打招呼,只是去推門。金屬的聲音驚醒了男人,他睜眼回頭,看到梅菲斯特從她的懷里跳出來,一溜煙鉆進了內室。
他的聲音是很低啞的:“怎么,又帶著你的小貓出門了?”
沉夜抬頭看他,輕笑說:“啊呀,哪里來的這么大這么兇的野貓,在我家門口?”說完,自顧自地推門走進去了。
男人便也自然而然地隨著她進來,摸黑坐到沙發上,將外套扔在一邊。
沉夜拉亮了燈,自己也坐到沙發上,踢掉了鞋子,又去踢他。“幫我把爐子燒起來,衣服也掛好。”
他便懶洋洋地捉住她的腳,在懷里暖了一下,又站起來,嘴上應是,卻忍不住又說一聲:“怎么,野貓又老又老又兇,卻比你那嬌生慣養的小畜生聽話,是不是?”
沉夜說:“我可只說了野貓兇,沒說野貓老。野貓怎么想,卻不關我的事情了。”
野貓乖乖地把爐火點燃,又把兩個人的衣服都整理好掛起來,才重新回到沙發旁邊,把她抱到懷里坐了下來。
沉夜像摸貓一樣從喉結摸到下巴,又捏了捏耳垂,輕撫他的側臉。他試了一下模仿她那只小貓的呼嚕呼嚕的聲音,卻沒做到,含笑看著她捂住嘴笑起來的樣子,低頭輕輕咬住她的手指,“別笑了,嗯?”
她便漸漸地止住笑,漫不經心地說:“今天我見到你兒子了,長得跟你可是毫無相像之處,嘖嘖。”
杜春銘說:“漱之么?他像他娘,弱不禁風的,小時候總擔心留不住,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長這么大了。他腦子比我好,讀書能讀出個樣子來,倒也不錯,比起他爹我有出息。”
沉夜便提醒他:“你那長大的兒子,比我歲數還大呢,杜叔叔?”
杜春銘嘆氣,“好,好,是我又老又不知羞,嗯?”
他說著,卻忍不住去吻她,握住她的手,唇齒交纏間輕聲呢喃:“除了我的兒子呢,嗯?你是不是還見到了你那個未婚夫?和你年紀相當的人,是不是?”
她受不住他癡纏,推開他的額頭,“一疊聲的問,你是哪里來的長官?不過是小時候的事情。再說酈家已經沒有了,我也不愿想過去的事情。如果可以,故人全都死光了我才開心。”
杜春銘便說:“你若是恨金家那個老頭當初無情無義,我倒可以幫你出氣。”
沉夜卻從他身上坐了起來,踢踢踏踏地上了樓。
“用不著你。再說我還不知道你么,說什么為了我出氣,說到底還是對你有利,不必把我當幼稚的小女孩來騙。”
她推開房門,對一路跟上來的男人說:“你去幫我叫醒玉蘭姐,讓她給我燒水送來。你若是不走了,就自己去住老房間,別來吵我。”
杜春銘握住她的手,親了一口說:“還說我是野貓,你比誰都更像貓兒,只是使喚我。”
走廊的光線不太亮,隱約能看到男人眉目神態,如沉靜蟄伏的猛獸,獰猛都藏在柔順光滑的皮毛下的骨肉里。
沉夜掙脫出來手,瞥他一眼,似真似假地笑語:“瞧見你兒子了,便沒心思喜歡你了。”
說完,就關上了門。
“……‘喜歡’我。”男人輕聲笑了一下,“反正本來就是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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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三個月更新/總是不更新是不是讀者不重要啊?
讀者很重要,真的很重要,我自己多病,腦子也總是不太清楚,如果沒有讀者人生有很多階段我是肯定自己沒法下定決心活下去的……
我不想顯得太矯情,但是人跟人的能力是有差別的。我就是很沒有能力處理情緒的人,找工作呀,適應期呀,跟新的同事相處呀,還有好不容易感覺一切都好起來了一點,然后父親去世了,我又崩潰了好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的打發時間占據大腦不去想太多。
總之如果還有人在看,對不起,謝謝你。感謝在2019-12-26 11:15:46~2020-02-07 05:48: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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