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走了，劉雁云臨時頂上了李先生的課，正好還是教過的那一批學生，大家看到熟悉的劉老師都十分開心。
劉雁云自己也松了一口氣，這樣總算不用小安來來回回學兩遍了。
班里還有一部分人之前沒有上過劉雁云的課，因此一年級的這些東西還需要重新學，劉雁云也并么有刻意按著自己之前教過的進度講，只是分了一下班級，沒學過的跟他學一下基礎，學過的，預習下一部分。
也因為有著基礎好的做對比，再加上劉雁云也沒區別對待，而且她講課也有意思，學生們很喜歡上課。
一直到小學三年級，柳栓家的小姑娘柳翠翠下課的時候悄悄走過來，“柳予安，你媽媽跟我媽媽一樣，是被拐賣來的，是被從自己爸爸媽媽身邊搶走給賣到這里來的。”
原來...這就是媽媽說的，不好的相遇。
柳予安看著她，流言蜚語的散播者，都是討厭的人。
“柳予安，你說，這樣子對嗎？如果有一天你也被拐走了，被賣給別人家當童養婿，然后再也見不到你爸爸媽媽，你跑就要被打，還要被逼著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柳翠翠停了一下，皺著眉頭，撓了撓自己的頭，“然后...還有...”
柳予安突然轉身跑開，他明白了，為什么媽媽不喜歡爸爸。
這樣是不對的，爸爸一定也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他還是這樣子做了。
“喂，我還沒說完呢！”柳翠翠跺跺腳，但是想一想，不會有人知道她沒說完，她還是好孩子，還是可以吃到好吃的零食的。
柳予安跑回教室，見到媽媽身邊圍了很多孩子在問問題，他撅著嘴先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直等到放學，牽著媽媽的手回家的時候，已經過了許久。
“媽媽不喜歡爸爸，是因為爸爸做錯了事情，可他還不改，我也不喜歡他了。”柳予安憋了半天，才說出這么一句。
劉雁云一怔，蹲下身，平和地看著柳予安，”小安？為什么突然這么說呀？“
”柳翠翠說，媽媽和她媽媽一樣，被從父母身邊搶走了，然后來了這里。媽媽不快樂，爸爸做錯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眼里一下子沁出眼淚，“媽媽...是不是因為我，因為我...”
劉雁云抱住柳予安，“小安，不要瞎想，這些是大人的事情，跟小安沒有關系。”
“可是...媽媽那天明明就是要走的，是因為我說冷，你才回來了的。”
原來他都記得。
“小安，爸爸對你好嗎？“劉雁云換了一種方式問柳予安。
柳予安想了想點點頭，”好。“
他不像別人家的家長，別人的家長提起自己的孩子總是謙虛地說自家孩子不行，可是他總會驕傲地說：”那當然，我們家小安最棒了。“
別人家小孩沒有的，他全部都有，新鮮的吃食，好看的衣服，雖然他現在不常在家里待，可是他回來之后那么累，還是會抽出時間來陪自己。
除了這件事，打破了他的認知以外，柳山是個好爸爸。
”小安，你爸爸做錯了事情，但是這與他愛你沒有關系，小安...“劉雁云也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她居然在幫柳山說話，不...不該這樣子的。
”媽媽？“柳予安注意到劉雁云驚恐的表情，還有她莫名其妙地搖頭。
”小安...“可是她不能教兒子這些，這樣才更是不對，她與柳山不一樣，她有著正確的三觀。
”媽媽。“
”你要是真的心疼媽媽，就好好考一個好大學，媽媽當年大學沒有上完，現在媽媽希望小安可以，到時候小安把媽媽帶走。“劉雁云摸著他的頭。
柳予安點點頭，”好，我答應媽媽。“
柳山沒在家，兩個人回去后，柳阿婆已經做好了飯。
他們并沒有在大涼山待多久，柳山在江城買下了一座小房子，兩室一廳，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這個地方類似于城中村，有一家人急著出手，柳山沒猶豫，把這幾年的積蓄全都投了進去，沒有辦法只好先讓柳予安和柳阿婆住在一起。
許是柳翠翠的話，許是上次李懷的事情，許是對柳予安的期待，一家人除了柳阿婆對這里稍有留戀外，其他人竟然全都一致地想要盡快離開。
家里的東西，沒什么好帶走的，那邊的家具都是現成的，除了地方有些小，其他實在沒什么好挑剔的了。
柳山在城里學了開卡車的技術，期間學著認了不少字，柳予安和柳阿婆是第一次來這么大的城市，因此不管看哪兒都覺得十分新奇。
柳予安的轉學手續辦的很快，他的進度甚至還比較靠前，轉進去的時候，不僅老師吃驚，就連同學們也比較吃驚。
這所小學大多數學生都是城中打工的子女，柳予安長的白凈，一口英語口語流利標準，和他們甚至有些格格不入，像是...外國語小學的那些有錢學生。
這段日子還是平和的。
柳山三四天才能回家一趟，城里水電費，物業費，各種各樣兒的地方都要錢，以前只有自己，現在一家子都來了，他不能再得過且過，得多賺些錢，給家里多補貼點。
劉雁云看到江城，又想起之前大學的時候，她趁著一天家里沒人，去了江城的大學，看到熟悉的校園，她眼神黯淡，沒待一會兒，轉身離去。
柳阿婆看到街頭賣煎餅果子的小攤感覺很新奇，看了半天，覺得做這東西不難，來買的人還不少。
看了小半個月，趁著人家要收攤走，問問人家這一套伙計在哪兒整。
那中年婦女看到她，覺得她這人十分面善，倒也沒有藏私，這里賣這東西的多了去了，沒有多一家就多一個分生意的這一說，大家這個時候都十分團結，畢竟都明白彼此的不容易。
柳阿婆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試試看，她先找了個小餐館湊合著干干臨時工，準備攢攢錢。
劉雁云就是在這個時候感覺到身體好像一下子大不如前，柳山看到了帶她去醫院查，有點兒肝硬化的先兆。
家里的負擔加重了，柴米油鹽，孩子上學，如今劉雁云身體也不好。
柳山嘆口氣，接活接的更多。
那年冬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雪，開大卡車的被堵的上不了高速，柳山那個時候停了活，也是在哪個時候喜歡上了搓麻將，順便喝兩口小酒。
那天晚上他醉醺醺地回了家，劉雁云在屋子里坐著，看了他一眼，什么話也沒說。
酒精麻木了他的精神，那些感覺被無限放大。
”你看不起我是吧？你還是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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