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那張臉,安陽的驚訝多過驚喜。
鄭武抬手將面具重新戴在了臉上,遮住自己臉上因為受傷留下的疤痕,伸手將安陽從轎子中拉了起來。
安陽被眼前發生的一切嚇蒙了,跟著鄭武出了轎子,看到躺在自己面前的死人,安陽抬頭看了鄭武一眼,眼中的質疑一閃而過,她停住了腳步:“等一下。”
鄭武回頭:“怎么了?“他問,聲音比之前更顯冷漠。
“我不能走。”安陽方才被嚇蒙了,此刻回復了理智,她很快就從方才的慌亂中反應過來,她不能走,她等了這么久,雖然還沒有等到自己想聽到的消息,但是絕對不能在最關鍵的一步功虧一簣,即便,即便事情真的沒有朝著她希望的方向發展,只要她入宮總還有機會,但如果她跟鄭武走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她不能走。
鄭武似乎被她突如其來的拒絕驚訝到了,連忙彎腰看著重新走進轎子中端坐下來的安陽:“姑娘,你不能入宮。“
安陽看著他淡淡道:“我必須入宮,你走吧,趕快走,宮中禁軍很快就會趕來,到時候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鄭武卻不為所動:“除非姑娘跟我一起走。“
安陽看著他:“我不會走的。“她語氣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鄭武索性收了劍靠著轎子站住了,安陽看著他,有些急了:“你快走啊。”
鄭武卻依然不為所動:“姑娘不走,我也不會走的。“他經歷這么多重新回到她身邊就是為了阻止她入宮,當初國公府付出那么多就是為了不讓她入宮,現在只要他還活著就不可能看著她入宮去。
安陽看著鄭武,許久,一把拉上了轎簾,她不會走的,他既然愿意留在這里送死,便隨便他吧,她要報仇,不能走。
鄭武看著在自己面前被拉上的簾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轉開了視線,扭頭看著前方,若是不出意外,這會兒京城的守備軍已經在往這里趕了,很快他就會像姑娘方才說的一樣真的走不掉了,可是他一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因為他篤定地相信姑娘不會真的任由自己就這么去送死的。
可是他在轎子外面等了很久,等到他似乎已經聽到了大隊人馬趕過來的聲音,面前的轎簾也沒有再次掀開,可是他一點也不害怕,更不后悔,即便姑娘真的不顧他的死活,不過是因為她有非這么做不可的理由,他絲毫不會因此怪她。
就在他以為自己真的要被趕來的援軍圍攻命喪當場時,面前的簾子忽然被人從里面一把掀開了,鄭武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又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因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姑娘顯然不是很高興的樣子,鄭武只好忍著笑意靜靜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安陽。
安陽見他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只瞪了他一眼:還不快走?你真的想死在這里?“
鄭武看著她笑了,笑得那樣開心,好像遇到了天下最令人高興的事:“姑娘不會看著我送死的。“
安陽回頭看他一眼,并沒有說話,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鄭武在她身后跟著,看著她身上已經換下來的婚服笑了笑,原來方才她在轎子里是在換衣服。
安陽和鄭武離開的時候,京城的守備軍恰好趕到,看著將他們兩個里里外外好幾層,團團圍住的守備軍,安陽有些擔心得看了護在自己身前的鄭武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早知道他現在已經變得如此固執,她就不應該浪費時間的,此刻估計是想走也走不掉了,既然如此,自己要不要表現出并不想走的樣子,以此逃過一劫。
可是最終她還是在鄭武動手之前嘆了口氣走到他面前,將蓄勢待發的鄭武拉到了自己身后,看著自己面前的人說到:“此事乃是一個誤會,你們讓我帶他入宮,我會親自跟皇上解釋清楚。“
因她并未穿婚服,且因為她身份特殊,眼前這些人之前并未見過她,所以在她說完這句話后,對面領頭的一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問:“你是誰?”
“我乃“安陽剛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就被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的鄭武打斷了:“我要走,你們攔不住我。”
此話一出,不僅對面那將他們團團圍住的上百人看著他如看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嗤笑了起來,便是安陽也忍不住回頭看他,想著不過短短數月未曾見面,怎么他倒忽然變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呢。
深深嘆了口氣,安陽似乎還打算掙扎一下,畢竟,她暫時還不想死。
只是這次她還沒等開口,鄭武已經拔了劍出來,安陽只能哀嘆一聲,罷了,生死由命吧,這會兒她再說什么對面的人想必也不會相信了。
鄭武在迎敵之前打算將安陽護在身后,可是他似乎忘了,此刻他與安陽被人團團圍住,哪還有什么身后。
好在安陽身上還有一把匕首,了以防身,只是在這么多人面前,一把匕首顯然顯得有些可笑了,鄭武一邊應付圍在他身邊的眾人,一邊還要回頭看顧安陽,要不受傷也難,倒是安陽,不知道走了什么好運,半點功夫不會的人竟然能在這么多人的圍攻下毫發無傷,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只是她也清楚,這不過是暫時的運氣而已,照如今的情勢發展下去,很快,她與鄭武就真的要命喪當場。
就在她以為今日她與鄭武必定再無活路的時候,一道身影忽然落在了自己身邊,很快,鄭武身邊也出現了幾道熟悉的身影,安陽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驚訝:“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來送你離開。”穆洹在回答的同時手中的刀一閃,安陽身側的人應聲倒下。
安陽想要轉頭看一眼的時候被穆洹抬手擋住了目光。
安陽回頭看著他:“今日可是你皇兄的婚事。“她提醒他。
“我知道。“穆洹并未看她,只淡淡說到。
安陽心中沉了沉,她的目的沒有達到,她沒想到事情發展到最后竟然是穆洹聯合了鄭武和城門外的西北軍在她成親的當日前來阻攔,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讓她措手不及。
她本以為自己以自己的婚事相逼迫,穆洹會因此與攝政王反目,甚至一怒之下殺了他,那對她來說才是最徹底的復仇,沒有什么比被自己最疼愛的孩子殺死更令人絕望了。
她一直知道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對不起穆洹,她心中有愧,可是這么久以來,她在搖擺不定的同時還是一步步地踐行著自己所做的謀劃,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問題,為什么事情沒有朝著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
安陽不明白,她看著自己面前奮力殺敵的穆洹,陷入了迷茫。
刀光劍影之中,走神乃是大忌,穆洹一個回身,就看到一把刀直沖著安陽砍下來,而她卻不知在想什么,刀劍落在眼前,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穆洹著急地出聲提醒她,立馬朝著她奔過來,手中的飛鏢也已經在千鈞一發之際飛了出去,他甚至來不及瞄準。
可是還是晚了,飛鏢打到刀上的時候,刀已經落在了安陽眼前,穆洹根本來不及趕到她身邊,飛鏢將刀打偏了半分,卻還是直直的插進了安陽的胸前,安陽似乎是在看到自己胸前插著的刀時才反應過來,她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拿把刀,血一滴一滴慢慢得沿著它落下來,安陽聽到穆洹在叫自己,她才抬頭看過去,不知道為什么,此刻她忽然對著他笑了,她覺得著急地面目猙獰的穆洹此刻特別丑,卻又莫名地可愛,在那一瞬間,她忽然釋然了,她想還好,穆洹沒有真的按照自己的預想殺了自己的父親。
穆洹趕到她身邊,只來得及接住跌落的她,他覺得周圍忽然好像變得安靜極了,他什么也聽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天地之間,眼前所見只有安陽,她躺在自己懷中,胸前插著一把刀,血從她的身體里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流這么多血,很快將她的衣裙,他的手都染成了血色。
穆洹手中的劍早已不知何時被丟下了,他似乎也忘記了此刻自己與安陽正處于幾十個人的圍攻之中。
是鄭武替他擋下了沖著他砍過來的一刀,他在不遠處看到安陽的時候已經晚了,刀已經插在了她的身上,那一瞬間,鄭武不僅想殺了那個傷害了安陽的人,甚至想殺了穆洹,他相信他,相信他可以保護好姑娘才會如此放心地把人交給他,可是他竟然讓人傷了姑娘,他甚至怪自己,他不應該那么相信穆洹,他應該自己親自保護姑娘的。
可是在別人的刀即將落在穆洹身上的時候,在最后一刻他還是出手替他擋下了那一刀,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因為什么,只是在那一瞬間,他好像沒有辦法不出手。
鄭武的趕來似乎讓穆洹清醒了過來,他抱著安陽抬頭看著鄭武:“她受傷了。“
鄭武只是輕輕瞥他一眼,蹲下身來便將安陽從他懷中接了過來,在穆洹想要跟著起身時,鄭武抱著安陽頭也不回地告訴他:“我要帶姑娘離開這里,你不必跟來了。“
穆洹卻還是在他身后站了起來,默默地跟在鄭武身后,鄭武知道他在跟著自己,卻并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說什么,似乎有更多的人趕過來了,鄭大成他們看到了受傷的安陽,催著鄭武趕快帶她先行離開,鄭武抱著安陽行動十分不便,好在他身后的穆洹似乎回復了一些清醒,幫他解決了一路上的攔路者。
大概也是出于此種考慮,鄭武沒有再說不許他跟著的話。
因為照如今的情勢來看,他要帶著安陽安然無恙地離開京城幾乎是不可能,他可能連城門也出不去,京城之中,穆洹比他更熟悉,有他在,至少還能多幾分把握。
果然,皇上成親當天,京城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不僅無數守備軍被派到事發之地,連各個街道突然之間遍布了巡查的京城守衛,鄭武剛離開不久,迎面就看到一隊人馬,此刻他著急帶著安陽離開,至少先到安全的地方,不宜于對方正面沖突,于是他連忙帶著安陽躲了起來。
穆洹也看到了迎面走過來的十多個人,在跟著鄭武一起躲起來等對方走遠后,穆洹提議:“此刻我們都出不了城,京城到處都是要抓我們的人,但還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鄭武只是看向他:“哪里?“他雖然對穆洹不滿,但是也知道安陽的傷勢耽誤不得,他能感覺到血不斷地落在自己手上,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方才那一刀即便沒有傷到要害,也沒有偏差太多,若是再耽擱下去,他怕姑娘真的會死,那他真的也會恨死自己的。
“攝政王府。”
鄭武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穆洹只能低聲解釋:“如今京城之中父王是唯一一個可以與皇兄抗衡的人了,而且他絕對不會把我交給皇兄看著我去死的,所以此刻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王府。“沒有人敢去王府搜查,這些巡查的士兵,一半都是父王的人,只要父王發話,他們立馬絕對不會違背父王的命令轉而聽從皇兄的指令。
只是鄭武卻看著他冷笑了一聲:“他會保護你,可不見得會保護姑娘。“
這樣毫不客氣的逼問讓穆洹目光一滯,他無從回答這個問題,只能看著安陽告訴他:“現在你只能相信我,沒有時間可以耽擱了。”
鄭武看了他一眼,再低頭看向自己懷中的安陽,她如今面色慘白,毫無生息,若不是他將手指湊近了還能感受到她微弱的鼻息,甚至以為此刻的她已經離開了,終究還是安陽的性命更重要,穆洹說的對,他此刻只能相信他,他不是不能帶著姑娘出城去,可是姑娘沒有時間可以耽誤了。
最終鄭武沖他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勉強同意了他的提議,看著他點頭,穆洹終于松了一口氣,他生怕鄭武最后還是不同意,耽誤了時間害了安陽。
雖然他心中也并非沒有猶疑和忐忑,此刻父王會不會收留安陽,可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選擇就是王府了,他必須帶著她去試一試。
京城早已戒嚴,鄭武跟著他走在路上東躲西藏,穆洹這個從小在西南長大,其實并未來過京城多久的人,對京城錯綜復雜的街道甚至還不如鄭武熟悉,好多次都是鄭武及時提醒,他們才能避開迎面而來的巡邏士兵。
只是看著這些來來往往的巡邏軍隊,鄭武的心漸漸提了起來,他擔心還留在那里與守軍糾纏的西北軍會全軍覆沒,只是此刻他顧不得這些,只能暫時放下這些擔憂,跟著穆洹一路東躲西藏,總算到了攝政王府,自然也是曾經的靖國公府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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