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馳沖從沙發(fā)上站起時,向來不染俗事的四夫人也跟著站了起來,伸手拉住了男人的袖角。她纖細(xì)骨弱的身子在馳家家主面前顯得更加嬌小,被黑暗陰影籠罩的玉人一襲純白的紗衣襯出蒲柳之姿,求情的話語孱弱溫軟:“師兄,不關(guān)向佑的事,別傷害她!”
馳家家主看了她一眼。僅此一眼,讓面前的人瞬間放了手,再不言語。
“二爺!”自知闖下大禍的肖毓青此刻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就不明白了,這家里邊三老婆和四老婆打嘴仗,為什么倒霉的卻是大老婆?難道,這就是豪門對正房主內(nèi)的規(guī)矩?
跟著馳沖這些年,肖毓青也知道馳家家主從來不對女人動手的。惟有向佑!她還記得兩年前,向二小姐初入豪門,也曾有過一段時間的放肆胡鬧,直到后來她因連續(xù)數(shù)日徹夜不歸,惹怒了自家男人,被鬼哭狼嚎地足足收拾了大半個晚上,弄得第二天一整日都下不了床,才真正收斂了從前的劣根性。從彼時起,她在馳家家主面前變成了如今規(guī)規(guī)矩矩、正正經(jīng)經(jīng),夾起尾巴做人的乖巧模樣。雖說那次,并未有人親見馳沖發(fā)狠的“血腥”場面,但電閃雷鳴的當(dāng)天晚上,馳家所有人的確是在膽戰(zhàn)心驚中度過的……
想到這里,肖毓青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攔住了男人的去路,歉然道:“二爺,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送向佑那樣的禮物,也不該和老四斗氣,更不該害老四劃傷了手……您如果心疼她,只管在我身上放血。若吱聲半句,我就不叫肖毓青!”
馳家家主靜靜看了她數(shù)秒,最后抬手拍了拍妖嬈美人爛雞窩般的頭:“功過相抵,不賞不罰!”
三夫人被這話弄得竄開老遠(yuǎn),再也不敢做攔路牌了。萬一,過大于功,那就麻煩了!
“噔、噔、噔……”眾人的目光隨著馳家家主在樓梯上踏出的節(jié)奏感極強的細(xì)碎聲響向前挪動,一點點就像在心房上敲動的梵音,昭示著一場災(zāi)難即將發(fā)生。
“向佑!”待走近房門,男人的指節(jié)叩出強勢而嚴(yán)肅的質(zhì)感。他叫她的名字,將情緒壓抑得不著痕跡。
段大保鏢黝黑方正的一張臉上,眉頭緊蹙,緊握的拳頭似積存了全身的力量,蓄勢待發(fā)。
隨著時間的流逝,男人敲門的節(jié)奏驟疾,醞釀的情緒也升至頂點,急需尋找一個發(fā)泄的出口。“所有人都滾回自己房間去,不準(zhǔn)踏出房門半步!”數(shù)分鐘后,馳家家主陰沉的臉轉(zhuǎn)而面向樓下驚惶不安的女人們,冷厲的雙眸一掃,讓整個室內(nèi)迅速陷入一片低氣壓。
傭人們四散逃逸,瞬間便沒了蹤影。
黎二夫人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踮起腳尖,鬼魅的身體緊緊貼著墻面,一步步挪回了自己的房,“砰”一聲關(guān)上房門。
陳劉金娥扯著欲言又止的溫玉,硬生生將人拽了回去。
最后離開的肖毓青眼含深意地望一眼旁邊老神在在的鄭懷安,多少潛臺詞欲說不能,只盼那古怪老頭能與自己心靈相通一次。
在馳家家主的威懾下,不過眨眼功夫,人都散去了。偌大的空間只剩三個男人和一片詭異的死寂。
“段飛!”馳沖雙眼如電:“踢開門!”
早等著命令的小年輕飛起一腳,三聲巨響震耳欲聾。砰!最后一腳時,原本牢不可摧的臥室門在絕對強勢的力量下土崩瓦解。
房間里,終于被這場大陣仗鬧騰醒的馳家大夫人兀自帶著耳塞滿臉驚悚地悠悠然坐了起來,眼睜睜目睹自己臥室的門鎖在耳邊舒緩的旋律中四散飛去,一如電影中天地毀滅時的慢鏡頭,充滿詭異感。而滿面陰沉的馳家家主一如幽冥地獄中掌管生死的十殿閻羅,自背光處緩緩進來,一張完全與柔和無關(guān)的臉已被寒意浸透。
乖乖,這場面就像美國大型科幻動作片《終結(jié)者》中機器人T—800終于找到救世主之母莎拉的感覺,讓意識形態(tài)極度活躍的向二小姐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她第一時間“蹭”的就從床上彈了起來,摘掉耳塞,瑟縮著尖叫了一聲:“wait!瞧脫嘛特(ちょっと待って日語的”等一等“),別過來!”,然后光著腳丫子,扯著寬大的白襯衣,像一只瘋狂的兔子,沒命地向衛(wèi)生間飛奔而去……
——人生總是兩難,再多執(zhí)著,再多不肯,最終不得不學(xué)會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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