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馳家的兩日,柯明袖過得很愜意,不愁吃穿,閑來還可以同馳沖暢談天下國事,與向家千金打打嘴仗,這樣的生活比跟在他大哥身邊,鎮(zhèn)日提心吊膽的安穩(wěn)多了。
樓頂?shù)木毩?xí)室斷斷續(xù)續(xù)傳來Badarzewska《少女的祈禱》,也許是鋼琴師久未摸琴的緣故,短短一小節(jié)已經(jīng)彈錯了好幾個調(diào)調(diào),一場音樂會瞬間變成了大型“車禍現(xiàn)場”,慘不忍睹。
柯明袖循著聲兒走上去,唯美奢華的水晶燈映照出一個夢幻般的靜謐空間,如深海無垠的夜空就在頭頂,一閃一閃的是滿天星辰,流動不息的是徐徐清風(fēng)。被綠色植物環(huán)抱的陽光房里,擺放著一臺亨澤曼水晶鋼琴,女孩子披散著潤濕的發(fā),穿著一條蕾絲長裙,一本正經(jīng)的坐在冰冷的大家伙面前,用左右手食指笨拙的戳著一首《小星星》。
“佑姐,價值兩千萬的琴,你用來彈兒歌?太奢侈了吧!”小妮子托著腮,倚在音板旁同她說話。柯明袖還記得,在四年前中肅賭場的地下拍賣會上,眼前這架驚艷全場的水晶鋼琴被一位不知名的富豪以300萬美元的成交價拍下,當(dāng)時讓她艷羨不已。如今再見方知,原來當(dāng)初一擲千金的隱形富豪竟是馳二爺。
聽了這赤裸裸的價格,第一次走進琴室的向佑咂舌道:“馳家又沒人彈琴,竟然花幾千萬來裝點門面,資本家簡直是太萬惡了!”就她所知,肖毓青、黎櫻和伍月娟都是不玩高雅藝術(shù)的,馳沖公事繁忙,自然無暇學(xué)琴。讓明珠蒙塵這么久,真是罪過!
“不是還有你嗎?”小妮子不客氣的在她身邊坐下,左手不疾不徐地敲擊著琴鍵,清脆如大小珠落玉盤的聲音緩緩流淌,一曲《少女的祈禱》活潑歡快,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向佑抬起右手,故意放慢了速度,竟也能與她配合得天衣無縫:“周叔說,這架鋼琴四年之前馳沖就買下了。那時候,我們還沒有結(jié)婚……”
“沒結(jié)婚也是給你買的!”女孩子笑她懵懂無知,到現(xiàn)在仍不清楚丈夫?qū)ψ约旱肽盍硕嗑谩T诳催^那盤錄像帶之后,柯明袖完全能夠體會男人的心情。向佑是光、是云、是繁花、是色彩,也是一首初戀的散文詩,讓人心馳神往。
向二小姐翻了個白眼,自然不信!“你學(xué)鋼琴多久了?”她吐吐舌頭,又彈錯了一個節(jié)奏。
柯明袖說:“十年,專業(yè)十級!”
向佑吹了一聲口哨,以示膜拜:“因為天生協(xié)調(diào)能力差,走路以前都會同手同腳,我媽逼著我學(xué)了五年琴,現(xiàn)在已經(jīng)丟了五年了……以前從來沒有考過,估計最多業(yè)余二級水準(zhǔn)!”
“不可能!”柯明袖搖頭。她聽過向佑彈奏的《胡桃夾子》,專業(yè)十級水準(zhǔn)沒跑的。有些人,明明是王者,偏以青銅自居:“佑姐,你是謙虛過度涉嫌裝逼!”
“滾粗!”馳夫人笑罵了一句,又垮下臉來:“陽明四十周年校慶,何校長要我上臺與新生互動一下,也不知道弄點什么好?”
柯明袖脫口而出:“那一場風(fēng)花雪月的事!”
向佑詫異:“你也喜歡這歌?”
柯小妞心道:向家千金能夠釣上金龜婿,這首歌簡直功不可沒。可惜,這世間有多少初戀,都埋葬在了那些恰同學(xué)少年的風(fēng)花雪月里,徒留傷感記憶作日后憑吊。女孩子說:“喜歡歌,不喜歡唱歌時的心情!”若有太多遺憾和惦念心事,終究會阻了追求幸福的路……
最后一個琶音終止,名曲《少女的祈禱》在兩人心有靈犀的合作中悄然結(jié)束。
沉默片刻,向佑的腕自然上下,兩只手下鍵起鍵閑適放松,一曲旋律如水般溫柔流淌,抒情美妙:“月光與星子,玫瑰花瓣和雨絲。溫柔的誓言,美夢和纏綿的詩……”女孩子的聲音天籟一般,低吟淺唱,在寂靜夜里動人心扉。
柯明袖極力隱藏的情緒在這段悲愴旋律中漸漸荒蕪一片。她的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一個端坐在輪椅上,不良于行的青年模樣。那人,明明有著溫潤的眉眼、雅致的風(fēng)韻、美好的笑容,卻偏偏保留了一顆世界上最堅硬的心,永遠(yuǎn)焐不熱,也熨不軟。他追求權(quán)勢、復(fù)仇的欲望太強,以致慢慢迷失了自己的本心,在漆黑道路上越走越遠(yuǎn)……
一滴淚落下,女孩子忙伸手擦掉,抬頭時恰好看見馳家家主正佇立在陽光房門口。男人細(xì)碎的發(fā)微濕,漆黑的眸子如黑曜石般沉寂幽深,卻又瀲滟著不盡溫柔,這萬千光彩堪比皎月,難以描繪。柯明袖在心中嘆一聲:世人皆言馳家掌權(quán)者心性涼薄、腹黑手毒,于情愛之間,他卻從不吝嗇付出與表達(dá)。馳沖與顧家養(yǎng)子相較,真正算得上是一個有血有肉、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曲終人靜,向佑側(cè)頭看著若有所思的女孩子:“明袖,我的節(jié)目能拿出手嗎?”她有些不自信的問,絲毫沒有察覺出室內(nèi)溫度異常。
柯家千金眼角的余光已經(jīng)瞥見男人無聲進入,頎長的身形帶來一片黑色的影,一步步將遲鈍的女孩子籠罩在他的羽翼之下,不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
“嗖”一聲,識趣的柯小妞站起身來,打了個“哈哈”:“今兒天真熱,你家的中央空調(diào)是不是壞了?”
向佑被打擊得體無完膚,傷心道:“柯小姐,你這一副見鬼的樣子也太傷人自尊心了吧……說好的社會主義姐妹情呢?”
柯明袖捂臉,以免被馳二爺?shù)臒崆樽苽骸笆裁瓷鐣髁x姐妹情?我只知道——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然后溜得像一只屁股中箭的兔子……
向二小姐目瞪口呆,正準(zhǔn)備起身,卻被人直接抱了起來,擱在琴鍵上。悶悶的幾聲雜音后,她的眼前被一片黑暗所覆蓋,卻意外的看見了斑斕色彩。
“囡囡……我想要你!”男人的聲音低沉性感,捧著她臉頰的手雖然強勢,卻不失溫暖,連唇間的笑都染上了春色三分。此時此刻,在他面前的女孩子已經(jīng)與多年前令他念念不忘的人兒重疊。歲月變遷,不變的是她對他的吸引力,增長的是他對她的渴望。
驀然看見丈夫近在眼前,向佑的心“噗通”跳得厲害,她怕被眼前的人吃掉,又不想拒絕。
馳沖展臂抱著女孩子嬌小的身軀,就像抱住了全世界:“這琴,是我為你買的;這淺微山別墅,是我為你置辦的;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為了娶你,早早就備下了……五年前,自陽明見面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這是我老婆,再不會有別人!她只能是我的……”
向佑被男人身上的溫度灼燒得一張小臉緋紅。他的話語,一字一句,就好似春風(fēng)在心底浮動,吹開了繁華萬千。
馳家家主親吻著妻子的側(cè)頰,在她耳邊霸氣十足的說:“所謂的六大財閥、新城、風(fēng)云會,是覆滅或是生存,我都不放在眼里,只要你高興……馳氏是行善積德,還是傷天害理,名垂青史或遺臭萬年,我都不在乎,只要你高興……我可以讓這一方天地享太平盛世,也可以攪動它爭斗不休,全憑你高興!”下一刻,男人斂了霸氣,對她軟語溫言:“囡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這一番情話,熱烈地沖擊著女孩子身上的甲、心尖的刺,直到它們一點一點裂成碎片,變成齏粉,再也無法復(fù)原,再也無法遮擋那樣濃烈的感情。
向佑第一次回應(yīng)了丈夫的熱烈,她用溫?zé)岬拇接|碰著男人如畫的眉眼,溫柔說:“馳沖,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愛我!”從今后,她再不會懷疑,也再不會退縮了。
素來霸道強勢的男人一只手掌控著妻子的后腦勺,另一只手環(huán)住她的腰,聲音有些許哽咽:“一輩子陪著我……好嗎?”
——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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