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微涼,日隱隱。
蕭忱正欲出門應卯,一邁下臺階,便瞧見了迎面而來的蘇清宴。
“有事?”蕭忱止了步子,出聲問道。
“侄子從張嗣敏那兒得了件有意思的東西,特來請舅舅一觀。”
說著,蘇清宴便將手中的冊子遞了過去。
或許因著宿醉,蕭忱此時的腦子仍帶了幾分沉意。
待按了按額角,才接過冊子,“賬冊?”
蘇清宴聞言笑得有幾分深意,搖頭道:“不全是。”
“前邊附了幾頁札記。雖不知是何人的,但應該就是那幾人的其中一個。”
“何況,既未附全本,那也可以猜成……若要細查,這幾頁也僅夠了。”
少年眸底染笑道。
“運氣不錯。”蕭忱略翻了幾下冊子,勾唇淺笑道。
只要有了這個證據,便不能即刻定罪。
也是可以逼得那些不想查的人,不得不查。
“至于張嗣敏那邊,本王會安排。不過,此番,不會幫你太多。”
蕭忱合了冊子,遞回道。
蘇清宴聽及此,也點頭應了聲。
她可以被人看作是愣頭青,初出茅廬一頭鐵。
但蕭忱不行。
雖則蕭府中人樹敵越多,蹦噠地越歡,昭明帝才會越放心。
但若是得罪得太過,也非好事。
“清宴明白”
蘇清宴接過冊子輕施了個禮。
蕭忱頷首,“好。那你便自已看著、”
話還未落,蘇清宴便見到蕭忱便是身子一傾,忽然擰了眉。
“王爺?”
說著,蘇清宴忙上前扶了一把。
蕭忱伸手捂了捂胸口處,又一擺手,“無事,沉年疴疾罷了。”
隨即也便漸漸緩了過來,松了眉。
而后,蕭忱才又對著蘇清宴道:“你便好生按著你的步子走,無需顧慮太多。”
“好。”蘇清宴點頭。
“有事就差竹風來遞消息。”
言罷,蕭忱便大步行了出去。
“恭送舅舅。”蘇清宴施禮而送。
而待蕭忱走后,蘇清宴才忽的想起一事來。
今日乃她和那小乞丐無涯約定好的日子。
隨即,便也出了院落,去尋竹禹。
……
市喧巷嚷,各色攤販手藝人皆已早早地擺出了家伙什。
只待客來。
“你不是去見那小子嗎?又不是沉沙巷,買糕點作甚?”
竹禹不知從哪兒抓了一把瓜仁,盛在手機道。
“見客見客,也該意思意思不是?”
蘇清宴付錢接過紙包笑著道。
“那小子,你還沒瞧出來?就是個只認銀子的主兒。”竹禹笑嗤了一聲。
蘇清宴聞言卻也只是笑笑,并未答話。
前世她做孤兒院有關的專訪新聞時,見過太多和無涯一樣的孩子。
無論是天真也好,算計也好。大多都有一個特點,對旁人的信任度極低。
自然,這也正常,畢竟環境使然,他們不得不對周遭世界提起警惕,也不得不張口緊咬住屬于自己的東西。
無涯為何愛錢,不過是因為,唯有錢才能他擁有真實的安全感。
但,以利相交,利盡則人散。
而至少,在她還有權力選擇時,她并不想如此相交。
“今日,你們可來得遲了些。”
忽的,自前方的孤巷中冒出一個少年來。
“賠禮。”
蘇清宴笑了笑,將手中拎著的糕點朝少年手里一塞。
驀地,無涯頓了頓。
才道:“下次不必帶了。”
“我向來不吃甜食。”
隨即,便轉身走進了孤巷,但卻緊了緊幾分纏著紙包的麻繩。
蘇清宴見狀也跟著走了進去,置若罔聞,開口道:“那下次帶肉脯如何?咸的。”
無涯聽罷瞥了對面笑嘻嘻的少年一眼,卻并未對此作回。
只從墻角壓著的一個磚頭下,取出了一樣東西,遞給蘇清宴。
“這大概就是你之前托我打聽的那個東西。”
蘇清宴打開小紙包一看,而后便遞給了竹禹。
竹禹聞著一驚,詫然道:“你小子不賴阿,這都能弄來。”
本來,他只是讓這小子在魚龍混雜處探一探來路。
沒想到,這連東西都直接弄來了。
“我順的。”無涯倒也毫不避諱。
自眼前雜亂的頭發中,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笑來。
順……順的……
竹禹聞言嘴一抽。
見到竹禹此番模樣,無涯似是找到了什么樂子一般。笑得更盛了幾分。
而后,才對著蘇清宴道:“近來京中,除了那什么張狀師的事和一個二愣子去告御狀的事,便也沒什么大事了。”
二愣子……
竹禹聞言掩嘴笑了笑。
倒也貼切。
而蘇清宴卻是神色未變,點頭道:“這我知曉。不過,近來你探聽消息的各處,可有提到明華街郭家、明昌街鄭家、和明央街宋家之事?”
無涯聽及此處,饒有興味地笑了笑,意味不明道:“這可都是如今各皇子的母族。”
“我只問你,他們如今如何而已。”
蘇清宴牽唇一笑。
她不過是多想了幾條線而已。
萬一,威脅張嗣敏的人,是假威脅呢?
那事情,可就更有意思了。
就說明,有人想將此事抖落出來。
可為何要抖落?
除了能除人、拉人外,她想不出別的理由。
而再聯著云夢閣一案莫名其妙牽扯到了郭家的事。
想讓她不多想都難。
無涯也看得明白,不管這人要做甚,只要他有銀子拿就行。
于是便也知無不言,開口道:“郭家自然是因著云夢閣一事落了一身腥。”
“鄭家,鄭家和宋家也和以前一樣,沒什么區別。”
“該吃吃,該……對,自姜二死了以后,連帶著鄭府的鄭澤浩小魔王也收斂了幾分。”
鄭澤浩?
對了,聽說鄭澤浩是近乎與姜二齊名的真紈绔。
“不過,近幾日關于云夢閣的消息卻是越傳越玄乎了。”
蘇清宴聞言來了興趣,問:“云夢閣已封業,又怎會還有消息?”
“誰知道呢,不知怎的,姜二在云夢閣包的那個院子就被他們越傳越詭異了。”
無涯聳了聳肩道。
“聽說,之前是礙著安平侯的面子,云夢閣才鎖了消息。”
“原來,那院子當真已鬧了幾年的鬼了。”
鬧鬼?
無涯見蘇清宴一副頗感興趣的樣子,便繼續道:“再加上昨日那京兆尹案子的事,都知曉了,原來那院子當真死過一個叫云漪的花娘。”
“而不過一晚的時間,便有幾分越傳越厲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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