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精銳畢竟是秦家的精銳,在面對審訊的時候非常的平靜,和之前的那些身修不同,他們才是真正從小就在財團里面長大培養出來的修行者,歸屬感極強,根本不會背叛財團。
但是抵抗終究是無用的,許何為從帝都調過來了記憶搜查裝置,這是東云以前都從未用過的審訊手段。或者曾經馬生時以權謀私在東云搞過一次,還被張舒婕給糊弄了。
在記憶搜索裝置的功能下,任何的不合作都是無用功,秦家精銳的記憶馬上就被調了出來。當然記憶搜索裝置并非是直接將人的意識轉化為畫面或者文字,而是轉化為腦電波的數字信號。
根據這些腦電波的信號,編譯程序會將這些數字信號轉化為模擬信號,也就變成了記憶的場面和相應的文字記錄。而且這樣的編譯過程,是需要大量人工工作的,何況是整整三百人的記憶?
所以后半夜的時候,所有九道關的技術員和臨時從帝都調配過來的科研人員都陷入了艱苦卓絕的工作當中。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包括這些修行者領隊等重要人物的記憶都已經整理了出來。
這份記憶當中的內容證明,秦家確實是參與到了呂四和李七相關事件的策劃和行動的當中。但是無奈的是,這些修行者都不是權力核心,知道的也并不多,只能是作為陪襯。
不過有了呂四的證詞,對東荒軍和身修的宣判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于是在王鳴發時間爆發之后的第五天,有關東荒軍對身修的故意打壓審理第二次緊急開庭,新的證據提供了出來。財團的人甚至都沒有來參加審判,所有的當事人,包括呂四都已經明白了。
財團已經放棄了這一次的爭斗,同時也放棄了他們這些人。
呂四將自己所有參與的事情都交代了出來,但是并未牽扯到秦家,或者說他也沒有辦法牽扯到秦家。畢竟這件事情是在家族大會上面決定的,而家族大會并不會有證人給他作證這件事情是秦家所指使。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就這樣結束掉,還剩的秦斡惦記著自己的命。現在秦斡應該已經知道,自己之前并未背叛財團,而現在的背叛,秦斡也在默許,至少自己保住了一條小命。
畢竟就算是安小語再厲害,就算是財團一敗涂地,財團依然還是東云的財團。如果自己還非要覺得秦斡對自己的截殺是仇恨,非要這個時候攀咬一番,不僅不能夠起到作用,還要面對安小語他們離開之后財團的報復。
于是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呂四沉默了,對于其他的問題一概拒絕回答,一副認命的樣子。加上呂四的身份本就特殊,雖然作為幕后主使,但是罪行還不至于到最高,所以也就沒有辦法對他動用記憶搜查。
沒過多久之后,法庭宣判,有關東荒軍故意打壓身修的相關案件,最后由于身修和財團提供的證據為虛假,證人和原告也都一致供認自己的罪行,最終判處東荒軍無罪,呂四和那幾名身修鋃鐺入獄。
當然,那幾名當庭翻供的身修,已經“被呂四殺死”了,判處結果也就成為了一個擺設,至今他們的尸體還在尸體庫里面放著,都凍得梆硬了。呂四沒有任何的反抗,直接被收監。
這個盤出結果和審訊過程已經發布出來,整個東云都爆炸了。東云的公民哪里還能不明白,這時財團設下了一個巨大的局,然后讓東荒軍進入了圈套,甚至欺騙他們一起組成了這個陷阱。
所有的輿論攻擊矛頭指向了東云財團,這個時候秦斡出面解釋說,東云財團在這一次的事情當中確實是有些有失妥當的地方。但是呂梁朝的行為并不能夠代表財團的意志,因為呂梁朝畢竟還只是個小輩而已。
這個解釋著實是安慰了很多人,畢竟紈绔大少辦事,凡事都可以理解。但是真正知道財團和事情真相的人,卻都沒有說話。
這件事情就在安小語和財團雙方的默認下,這樣草草了事。財團沒有為自己的精銳部隊、身修和李七呂四報仇;安小語也沒有打算為東荒軍有損的名聲討一個說法。
在結束審訊之后,東荒軍的代表西來對外宣稱說:“東荒軍是一支新生的部隊,闖進至今不過半年之久。新部隊難免要面對各種各樣的質疑,但是他們愿意一最公開的態度,最公平的原則,最平和的心態,接受帝國公民的檢閱,努力做好每一份本職工作,讓所有的 帝國公民都認可,他們是一支合格的帝國軍/隊。”
與此同時,西來還透露說,東荒軍已經掌握了有關之前軍用**的線索,咋結束審判之后立刻就恢復了調查狀態,勢必要將這些個威脅東云人民和軍政安全的害群之馬給揪出來。
就像呂四一樣。
這樣的說法,給東云的民眾帶來了極佳的印象,安小語和東荒軍也趁機好好地蹭了一波熱度,讓東荒軍在帝國的聲名漸漸地成型了,形成了一股新的凝聚力,環繞在東荒軍這個名號周圍。
安小語坐在辦公室里面,手里握著一杯冰的氣泡水百無聊賴地喝著,問道:“這下你們都可以有交代了吧?”
孔時看著安小語的樣子,笑著說道:“當然是有交代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留下這么大的漏洞,讓對方直接懟到臉上。你肯定是早有定計,說不定他們動手之前你就已經算計好一切了吧?”
安小語放下了手里的氣泡水,無辜地說道:“你這還真是猜錯了,其實從他們還是對東荒軍動手之前,我都沒有什么想法,也沒有對他們使什么手段,東云是他們的東云,我不過是見招拆招。對了,還沒有謝謝你。”
孔時笑了笑,他知道安小語說的是什么事情。
于涂的車停在了財團于家的門口,看著這個自己都已經有三年沒有回來過的院子,還有些恍惚。在司機的提醒下,于涂戴上了帽子,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假裝經受不住風沙,用手捂著嘴臉,敲開院子的大門。
大門打開來,里面露出了一張下人的臉,于涂將手里的終端舉起來,下人看了一眼之后,馬上就低垂著眼神,將門縫讓了出來。于涂看了看四周,閃身進入了門縫里面。
大門隨即重新關閉,門口的懸浮車也早已不見了蹤影,就好像沒有人來過,沒有人看見一樣。
于涂摘下了帽子,看著旁邊讓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心里都有些感慨。為了財團,自己離開了瑜伽,老老實實地從軍界最底層摸爬滾打,甚至最近幾年混到了軍委高層之后,就再也沒有回過家。
現在看到自己的家,已經變得讓自己無所適從,于涂開始有些恍惚起來,自己的選擇到底是不是正確的?自己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來到了東云,結果這一場暗戰居然就只有這樣的一個結果……
“不甘心?”于五問道。
于涂猛地抬起頭,從沉思當中清醒過來,看著坐在椅子上的那個清瘦身影,恭恭敬敬地叫道:“大哥!”
于五點了點頭,看著于涂的樣子,笑著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來,坐下來。”
于涂看了一下于五的臉色,見到于五沒有任何的不悅,他就松了一口氣,走到了于五身邊的那張椅子上,只坐了半張屁股。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過來,就算是離開家這么多年,他依然還是那個于家的于涂,到現在也不敢在大哥的面前施施然坐著。
于五看了一眼于涂,笑著說道:“放輕松,你已經是軍委的委員了,難道還怕我這一個沒權沒勢的老頭子不成?”
于涂笑了,這才放松了一些,說道“大哥要是沒權沒勢,那東云就沒有多少人算得上是有權有勢了。三年沒見,大哥還是風采依舊,大哥最近身體怎么樣?小崽子們都還孝順?”
于五點點頭:“身體不錯,吃喝都行,小輩們……也都還那樣,你也知道,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沒少讓爺爺他們費勁巴力。年輕人嘛!總是需要闖勁兒,不然到到老了,想要闖一闖,力不從心。”
聽到了大哥的話,于涂的心頭微動,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問道:“這次的事情,是我辦砸了。”
于五卻并不在意:“這次的事情是財團都辦砸了,跟你沒有關系,就算是秦苦和秦斡都沒有斗得過安小語,你不過也只是一個保險裝置,為了預防最壞的情況發生而過來的,此時與你無關。”
“但是這一次財團……”
剛想要再說什么,于涂卻見到于五擺了擺手說:“你三年都沒回家,何況這件事情就此結果,秦斡要做什么是秦斡的事情,與我無關,與你無關,于家終究還是于家,你也是于家人。今天回家,只說自家事。”
詫異地看了一眼于五,于涂感覺于五似乎和三年前的樣子,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但是這種變化到底意味著什么,于涂尚且還在揣測當中,但是他知道,今天于五叫他回家,必然和這種變化有關。
“你還記不記得,很小的時候你總是喜歡問我,我明明是大哥,為什么要取名叫于五?”于五開口問道。
于涂笑了:“那時候小,不懂事,總是讓大哥難堪。”
于五也笑了:“是啊!那個時候我們還年輕,任誰攤上這種事,都會覺得難堪。一個家族年輕一代的老大,最頂尖的人才,居然連于大都不能叫,而是要隨著財團的排名被叫做于五,甚至還把這個稱號變成了大名,這誰受得了?”
“大哥就是受下了。”于涂不無敬佩地說道。
“受下是受下了,逆來順受而已。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些實情是要你受下的,受不下的,就都變成了李趕。”
于涂的心頭微凜,恭敬地低下了頭,卻沒有說話,反而是于五停不下來了,滔滔不絕地開始說著。
“當年我父親給我取名叫于五,于家正處在最低迷的時候,連續兩代都沒有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就跟現在的李家一個樣。我父親是上一代里面最優秀的一個,但是和其他家族相比,依然還是大大的不如。眼看著于家就要傾覆,我父親找到了當時秦苦的父親,愿意將于家托付給秦家。”
“所以,我也就成了于五。”
“于五只是于五,只是一個連正規名字都沒有的下人,這對于秦家來說,是一件好事。父親明白當時他們到底在想些什么,無非是等到于家后繼無人,于五真的成了于五的時候,于家的產業就都是他們的了,所以他們愿意等到我們徹底沒落的哪一天。”
“父親經常跟我說,一個人如果沒有恥辱,就少了前進的動力。但是只靠著恥辱前進的人生,是一場從一開始就錯誤的賭博。我是父親的賭博,也是整個于家的賭博,所以我將我自己,把你們,都當成是這一場賭博的籌碼。”
“現在我賭贏了,于五還是于五。但是財團里面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李二、呂三和馮四。那些擁有姓名的人,姓名已經埋進了土里,落進了灰里。但是于五,還是于五,你明白嗎?”
于涂心中的猜測漸漸地清晰起來,挺直了腰板說道:“我明白。”
“嗯……”于五點頭,繼續說道:“我的父親很早就過世了,叔伯們不濟事,我們兄弟很早就挑起了家里的大梁,就為了這一場賭博,我變成了這樣,你變成了這樣,甚至有些兄弟都已經不在了,大哥后悔了……”
“大哥!”于涂突然鼻子有些發酸,想到于五這些年為了于家做的一切。從一個連現在的李家都不如的小家族,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財團第二的地位,于五到底犧牲了多少,到底付出了多少,就連于涂也數不清楚,或許于五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一定很多,很多很多。
于五笑了笑,說道:“有些事情,人不到老了不會明白,父親還沒有老就死了,所以我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我從來都沒有明白過。兄弟,你說這個世界,它到底是用什么規則來運轉的呢?”
“這個……大哥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于涂說道。
“呵呵,所以我到現在才明白,我以為我是賭徒,結果也一樣是籌碼。我、你、李趕、呂梁朝、身修、武修,甚至財團,都只是籌碼而已。現在想想,那個時候把我變成一個賭徒的父親,他本身也只是個沒什么了不起的年輕人嘛!虧得我這么多年,一直以來都把他當成是個偉人。”
“能培養出大哥這樣的人,二伯應該是個偉人。”
“他是不是偉人,先不論。但是問題還是那個問題,每個人都想要做賭徒,每個人都不想做籌碼。你想做嗎?你不想!你先別急著否認,我知道你這次過來,心里面憋屈,大哥也很憋屈,而且憋屈了很多年。”
于五看著于涂訕笑的臉,繼續說:“我一直以來都以為,這樣的憋屈是因為于家只能夠區居第二,當年依靠了秦家,終究還是擺脫不了秦家。但是現在我才知道,這種憋屈并非是秦家給我的,秦家很風光嗎?秦苦也是憋屈的,以前他們不覺得,是因為東云的規則都在他們這邊,都在財團手里。現在安小語來了,所以他們也要憋屈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世界的規則不是什么天生就存在的,這個帝國是人類的帝國,帝國里所有和人相關的事情,都有一套這樣的規則。但是這些規則到底是什么樣的,只有那些制定規則擔任才能說了算。”
“以前秦家是制定規則的那一個,所以我們不服不行,都是變成了籌碼;現在安小語是制定規則的那一個,所以秦家不服不行,也變成了籌碼。這么簡單的道理,我竟然到了八十才想明白,你說我父親培養出我這樣的一個人,他算是一個偉人嗎?”
于涂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于五對自己掏心掏肺,他的心里漸漸地明朗,這個時候再開口說些阿諛奉承的言辭,就顯得自己太過不識趣了,但是他有沒有什么其他的話可說,于是只好沉默。
“我老了,從前些年的時候,我就看不懂了。這一代的年輕人都想做些什么,從籠子里跳出去之后,都變成了什么樣,我看不懂;他們整天掛在嘴上的那些人生價值,那些未來,我看不懂。”
“看不懂,干脆就不去看,不去管。于涂,你還年輕,你今年才七十歲,雖然也不算年輕人,但好歹是修行人,還有壽元,還有職位,你還知道作為一個籌碼,憋屈是什么樣的感覺。”
說著,于五將手放在了于涂的手背上,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于涂的臉,手心用力捏了捏,咳了兩聲,輕聲問道:“你聽懂了嗎?”
于涂的甚至震了一下,將另一只手放在了大哥的手上,點了點頭,顫抖著聲音,同樣輕聲地回答:
“聽懂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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