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情況下，我當然是想盡量減少麻煩，于是跟老娘說：“老娘啊，天也不早了，人家一個女生陪我到這么晚，回去也不太安全，要么就讓她先走吧？”說著，我不斷地朝靳靜使眼色——唉，希望她不要是色盲吧……

    靳靜不愧是X高中公認的第一校花，涉及到“色”的東西，她一看就懂了：“阿姨，確實也挺晚的了，再不回去我爸該急了。”

    老娘“咄”了一聲，說：“你這小子，好不懂事！人家一個女生在這里陪了你這么久，你明知道她一個人回去不安全，還不知道要送她回去？”把我亂罵了一頓之后又回頭，和顏悅色地對靳靜說，“女生……小靜啊，麻煩了你大半夜，就這么讓你一個女生獨自回去，別說你爸不放心，我們也不放心啊！我看這樣吧，反正都是要回，等會大家一起走吧。晚上檢查的人也不多，檢查結果也沒那么快出來，我們檢查完就走，最多再耽誤你半個小時，你提前打個電話跟你爸說一下就好了。你覺得呢？”

    我一聽愣住了：這可不像我老娘的作風啊！我一時都懷疑會不會是醫院的陰氣太重，老娘被鬼上身了？

    正懷疑著，醫院叫號了，我便進去了，后面發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只知道當我回來的時候，老娘已經跟靳靜稱兄道弟……哦，不，以母女相稱了。

    對于這個巨大的轉折，我是想到骨折也想不到是為什么，便只好罷了。

    我、老娘和靳靜，三個人坐上一輛出租車，一看，老爹還沒上呢，于是有些尷尬，想老娘說得好聽，結果卻是四個人擠一輛出租車……

    靳靜當下便說自己打車回去，結果老娘直接把靳靜推了進去，笑瞇瞇地說：“我們是騎車過來的，現在讓他老爹騎車回去，我們三個人坐一輛車，一點都不擠！”

    看著老爹騎著他的女式摩托車孤獨而又凄涼地插入茫茫人海，我異常驚訝，問老娘：“你們怎么是騎車過來的？”

    老娘理直氣壯地說：“因為騎摩托車不塞車啊！”

    這話也只能是在靳靜面前說說而已，在我這知根知底知情知性的人眼中，當然知道，這還不是為了省錢才編出來的說辭。不過靳靜也不知道，這話說出來老娘也有面子，我也有面子，自然不會傻到自己去戳穿它。于是我給了老娘一個“你知我知”的微笑。誰料這個舉動惹惱了老娘，她直接把我發配到副駕駛座去了。

    一路上，老娘跟靳靜有說有笑，我一個人坐在天煞孤星的副駕駛座上，除了干著急，只能干瞪眼。

    我想跟靳靜說點什么，又怕老娘干涉；想跟老娘說點什么，又怕靳靜羞澀，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居然還是毫無營養的“到了”二字。

    對于自己今晚的無能，我萬分羞愧、極其憂傷。

    所幸靳靜頗善解人意，下車前道了謝，并承諾明天必定來我家探望。她是這么說的：“謝謝干媽，我就在這里下車吧！石磊，今天也挺晚的了，你回去先好好休養，明天我再過來看你。”

    臨近分別，說這些也就差不多了，不過我老娘又恰到好處地提出了邀請：“小靜啊，謝謝你今晚的陪伴，趁著明天正好有空，一起過來吃頓便飯吧！”

    “嗯，好的！”靳靜說著朝我們揮了揮手，“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你也別太晚了。”老娘說著揮了揮手，又上車了。

    說是回去休息，回去之后根本沒得休息。老娘加上老爹，二人把我堵在廁所里，一個陰笑，一個獰笑，令我無端想起校園霸凌，弱小的我啊，只好縮在一邊瑟瑟發抖。

    “剛才小靜在，我給你個面子，沒打破砂鍋問到底，現在到家了，你說吧，到底怎么回事？”老娘板著臉，卻怎么看都不像老板娘，倒像個拿著鞭子的女王。

    我長話短說：“上次在步行街的時候我見義勇為，追小偷追了半條街，這回被他認出來了，所以被他打得只剩半條命。”

    老娘恨鐵不成鋼地說：“沒有那斤兩還要攬那事，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你以為你學了那么幾手三腳貓功夫就了不起了嗎？當初我為什么同意讓你學功夫？那是因為學功夫可以讓你強身健體，可你卻用來跟別人爭斗！你以為小偷只有一個人嗎？那是整個團伙的！你一個小屁孩還敢惹他們！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寫！”

    我弱弱地說：“那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放任小偷干壞事啊……”

    老娘怒極，狠狠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說：“你不會報警嗎？步行街的治安亭是干什么用的？”

    我一吃痛，往后跳了兩步，說：“你干嘛？！”

    老娘氣哼哼地說：“不打你不長記性！”

    老爹插話說：“學功夫是讓你防身，可不代表你學了功夫就厲害了。遇事還要多動腦，武俠小說就不要再看了，看多了會與現實脫節。”

    在老爹和老娘在圍攻下，我無力抵擋，只能唯唯諾諾地接受。

    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老爹和老娘已經出去了，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條，告訴我要吃早餐，不要亂跑，要在家里好好休養。

    留字的人是老娘，上面還著重提了一點，說是去幫我拿檢查結果了，但我怎么看怎么不對，拿檢查報告一個人去不就行了么？至于兩個人比翼雙飛么？依我看，根本就是夫妻二人找了個借口扔下兒子跑去看電影了。

    百無聊賴中，我吃了早餐，給周威打了個電話，讓他幫我請一下假。

    周威問我：“請假干什么？”

    我說：“我挨揍了。”

    周威鄙夷地說：“想請假不會找個好點的借口嗎？我這么報上去，老師會怎么看我？”

    我不耐煩地說：“你就跟老師說，我在步行街見義勇為，被小偷報復了。就是上次我和莫玉露、你和顏惠惠一起去買演出服那次遇到的小偷。一伙人圍毆我一個，打得我鼻青臉腫的。”

    周威還沒有什么表示，我便聽到一個聲音，問：“石磊，是你嗎？”

    聽聲音，是莫玉露。看樣子周威的手機是被她給搶過去了。

    我一下來了興致，說：“是啊是啊，是我！”一邊說一邊猛點頭，就跟莫玉露在我面前似的。

    莫玉露問我：“怎么回事？你被誰給揍了？”

    我說：“就是上次在步行街遇到的那伙小偷。還好昨晚你沒一起去，不然你也會被他們打的。”

    莫玉露沒接我的話，而是問：“怎么樣了？被揍得厲害嗎？”

    我搖搖頭，說：“被他們揍了一頓，揍得我鼻青臉腫的。不過他們也沒討得了好，那個小偷被我打得暈過去了。”想到這里，心里還有點得意。

    莫玉露說：“那你在家好好養傷吧，我等會過來探望你。”

    我點頭，掛了電話，正好聽見門外傳來一個聲音：“石磊，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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