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來做什么?”
閻煜斜眼看人。
他還不知道今天晚上醫(yī)大有歡迎宴,他上午起來之后出去吃了個午飯然后就一直在宿舍里沒有出去過。所以也沒看到寂靜的校園里有一棟樓的宴會廳里此時燈火通明,賓客如云。
蕭二叔當(dāng)然選擇把話題扯開,“我還沒問你呢,這個點不回家還在這里做什么?”
“宿老太太可是給我打過好幾次電話了。”
蕭衍說的當(dāng)然是假的,老太太這次很沉得住氣,閻煜一直沒回去,她也都沒聯(lián)絡(luò)。
宿老太太說到底是個明白人,知道自己孫兒是心里有事,反正幾個星期見不到人,總歸比他以后都不肯回去的好。
“你是不是在生老太太的氣?”
氣她不告訴你爸媽回來了。
這后半句,蕭衍掐了沒說完。
閻煜沉著臉沒有回答他。
宿舍門口的感應(yīng)燈很快滅了,兩人就這樣對著一地的碎玻璃相視無言地站著。
夜色里一點星星都看不到,僅有一彎暗月有點無力的印出小小的光亮,等他們適應(yīng)了這黑暗時,就發(fā)現(xiàn)地上的玻璃渣子倒是帶出點反光的意思,看著有種殘破的美。
閻煜本來就光著腳站在那里。
須臾。
就在他要動作時,蕭衍猛地一個上前,迅速的把男生拽住然后一把甩出去,總之就是避免他赤腳踩上去那碎玻璃渣。
“得瑟,不穿鞋凍不死你!”
蕭衍只當(dāng)剛才是自己的錯覺,主動去把拖鞋撿起來放到閻煜的腳邊,甚至彎下腰很不嫌棄的替他一只腳,一只腳的套好。
“走,上去換衣服。”
“我餓死了,還沒吃飯呢。”
閻煜眸色換了幾換,最后跳出一抹妥協(xié)。
“唔。”
剛才,他是低血糖引起了腦暈眩。
看來之前那個腦部ct不應(yīng)該取消,還得應(yīng)該去做了它的。
蕭二叔陪著閻侄子去樓上換了衣服鞋子,還盯著他收拾了筆記本這些。
在附近的餐廳吃過飯之后,蕭衍打了車把喝的有些醉意的閻侄子送回了閻府。
宿老太太聽到說閻煜總算是回來了,激動的直接起身往中院趕去。
走到一半,就看到自己的乖孫兒腳步有些虛浮的往自己的后院走來。
月色朦朧,男生的臉頰透著一點點的紅暈,他的膚色不似時下的小年輕那么白皙,加上身形高大,宿老太太總覺得閻煜上輩子是某位戰(zhàn)神上仙投胎而來的。
尤其這會兒,那些微的醉意從內(nèi)而外的透出來,讓他嘴角帶笑,眉眼間的輕松更給他多添了一份瀟灑俊逸,少了平日里的冷漠疏離的模樣,真真是吸引人到不行。
老道長說這娃這輩子是生來享福的,他生在閻家的確是讓所有人都欣羨不已的,只是老太太這段日子里越想就越覺得虧欠了這孩子。
閻煜自小表現(xiàn)的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親生父母不在身邊,但是實際上,怎么可能會完全不在意呢?
宿老太太心里一陣陣的抽痛。
“煜哥兒,這是喝了酒了?”
宿老太太也不用邊上的秦嫂去扶,徑直自己上前搭著男生的胳膊,讓他有個依靠。
閻煜當(dāng)然沒醉成什么樣子,只是腦袋一點點的暈。
蕭衍使詐,在他啤酒杯里面加了白的,他上完洗手間回來也不知道,猛地一口灌下去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后來兩個人就拼上了。
結(jié)果,他就被拖著送回了家里。
剛才下車時,蕭二叔賤兮兮又頗為認真的朝著他吐滿嘴的酒氣,他其實自己也醉的差不多了。
“煜仔,過年搞得自己可憐吧啦的做什么?”
“博同情啊?”
“放假了在家好好陪老太太,過兩天我讓安兒給你送帕子過來。”
“噓”
“她說要給你驚喜的,你就假裝不知道,聽到么?”
蕭衍啰里八嗦的時候,那就證明他是真的醉了。
于是閻煜下車的時候,把他也一起拽了下來,然后讓府里的司機送他回去蕭宅。
大過年的,萬一他被司機劫個財劫個色的,多劃不來。
瀟安沅知道了,要劈死他的。
閻煜的眼前此刻一幀一幀地閃現(xiàn)的都是小傻子嬌俏的小臉。
宿老太太發(fā)現(xiàn)閻煜壓根兒沒有聽自己說話,于是伸手拍了拍他手臂。
“煜哥兒?”
“唔。”
“見過你爸媽了?”
男生的身型一僵,腳下的步子倒是沒停,只是換了個姿勢,變成他攬著老太太的肩膀。
宿老太太個子也不矮,年輕時一七二,現(xiàn)在年紀大了,就算縮了一點點,也至少有一米七,閻煜攬著她還能親昵的蹭腦袋。
“老太太,那兩個人,我是見過了。”
被自家孫兒極其難得的“暖萌”蹭的心花怒放中帶著點驚悚的宿老太太,結(jié)結(jié)巴巴了一句,“煜哥兒呀,你這是喝醉了?”
閻煜又唔了一聲,又蹭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宿老太太心都化了。
這娃自打進了小學(xué)?好像就再也沒有跟她有這么親近的動作了。
就算在那之前,也絕對不是個會撒嬌的主。
今天這是怎么了?
不等宿老太太想明白。
喝醉了突然撒嬌的閻同學(xué)站直了身子,立定。
“祖奶奶,我想游泳。”
啊?這個點?游泳?
宿老太太一看閻煜居然二話不說開始解自己的外套。
“煜哥兒,煜哥兒?”
“哎喲,我的小祖宗哎,你這是要去哪里游泳?”
府里的泳池冬天早就抽干了沒有在用的。
“那兒!”
老太太和秦嫂都要瘋了。
因為閻煜手指的不是其他的地方,是府里的人工湖。
那湖水已經(jīng)結(jié)了薄冰,就算沒結(jié),這個溫度就這么下去也要出事的啊。
瘋了瘋了。
“管叔,人呢?”
宿老太太趕緊喊人,就她和秦嫂兩個人怎么可能攔得住閻煜?
管叔此時正在中院替閻煜小祖宗熬解酒茶呢,為什么不讓張媽或者李嬸熬?
閻祖宗作的唄,一早就吩咐說必須他親自熬。
還特意強調(diào)了要用熬的!
宿老太太見閻煜走的飛快,一眨眼的功夫都快到那個湖邊了。
“閻煜!你給我回來!”
“聽到?jīng)]?你敢給我跳下去!”
老太太真的是要奔潰了,秦嫂攙著她加快步子去追,但是怎么可能追得上。
正當(dāng)閻煜要一個縱身跳下時,邊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二、三、四個黑衣人。
團團把人圍住,不讓閻煜有挪動的空間。
不遠處的宿老太太,疾走的氣喘吁吁,看到總算有人及時出現(xiàn)了,才稍微松了口氣。
“老太太,那些人?”秦夫人不知道那些人,所以嚇了一大跳。
宿老太太繼續(xù)往前走,“沒事了。”
可惜,老太太安心的太早了。
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那四個黑衣人好像完全不是閻煜的對手,那些人總歸忌諱他主子的身份,所以只是守不攻,但是閻煜不同。
他“不知道”這些忽然出現(xiàn)的黑衣人是誰,只把他們當(dāng)成了小偷強盜似的,下了狠手的揍。
閻煜這些日子憋的火氣,在回到閻府的一瞬間就收不住了。
不能往老太太身上撒,其他人?
哼,那就當(dāng)?shù)姑构戆桑?br />
打紅了眼的閻煜,那雙眸子里哪里還有一點醉意?!
本來想著,一身的怒氣沒地方發(fā)泄,那就跳湖里去清醒一下,結(jié)果這幾個主動送上來挨揍。
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一二三四,四個黑衣人,不是其他的誰,正是這段日子,管叔吩咐了要好好看著閻煜的“隱士”。
閻煜一開始的確是沒發(fā)現(xiàn),時間久了他怎么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是他發(fā)現(xiàn)這群日常跟蹤自己的人,應(yīng)該是宿老太太派來的。
所以就一直假裝不知道而已。
今天,對不起了。
讓你們代為遭點罪吧。
半個小時后,莫名挨了一頓揍的一二三四,身上這里那里掛著彩,坐在閻府門口的車里。
管叔一個拉開車門。
隱一、隱二、隱三、隱四,四張苦瓜臉齊刷刷的轉(zhuǎn)過來。
“管叔”
這一聲叫的那叫一個委屈吧啦。
管叔“”
也是作孽,閻煜這是專挑人臉上打的么?
這一個個的,臉腫的跟豬頭似的。
真的是看著又疼又搞笑。
“今天這是辛苦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隱四的年紀最小,最沉不住氣,“管叔,大少爺這下手也太重了。”
“他是不是知道老太太派我們跟蹤他,所以不開心啊?”
關(guān)于這點,管叔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這恐怕只是緣由之一吧。
隱一淬了隱四一句,“啰嗦什么?”
“這點傷,又不是斷胳膊斷腿的,瞎叫喚。”
至于隱二和隱三,一個性子冷,一個性子悶,所以都沒說話。
管叔安慰的笑笑,“今天大家受罪了,過年老太太肯定有大紅包補償?shù)摹!?br />
隱一轉(zhuǎn)過頭來,極為認真的對著管叔道,“管叔,我們都沒有那個意思。”
管叔“嗯,老太太也沒別的意思。”
“早點回去休息吧。”
等管叔開門進去,隱二才發(fā)動車子離開。
車廂里,隱四憋了許久,還是沒忍住,“大哥,閻爺爺培養(yǎng)我們這么多年,我們兄弟八個人,難道以后就只是做做這些保護主子的瑣事?”
“老二,停車!”隱一大喝一聲。
車身還未停穩(wěn),隱一就從副駕駛座上下來,然后打開后座,一把將隱四給拽了出來。
砰一拳,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在隱四的下顎骨。
被打了的男生完全不敢還手。
隱二和隱三,都坐在車里,完全沒動。
隱一一頓胖揍完,拎著人嘭一下甩到車頂上。
黑色的suv,車頂上有支架。
“抓牢了,敢摔下來,回去家法伺候!”
隱四猛點頭,就算現(xiàn)在渾身疼的只想齜牙咧嘴,也不敢再亂講話了。
“說話,啞巴了?”
“是,大哥!”
隱二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什么,把車子飆得飛快,隱四手都快斷了才勉強撐住自己沒被甩出去。
嗚嗚嗚,這都是些什么兄弟啊?
隱四在心里哀嚎。
還好,車子大概開了不到十分鐘就停在一棟別墅前。
這里是閻老爺老早就斥資在東郊山上買下的另外一處房產(chǎn),之前一直空置著。
直到隱一他們八個人從國外受訓(xùn)回來,這里才變成了他們的住所。
別墅看似普通,跟其東郊山上的豪宅沒有什么區(qū)別,但是這些年已經(jīng)被逐步改造了。
隱二的車子剛停下,別墅的大門自動打開,車子開進去。
直到三個人都下了車,隱四才自己從車頂上爬下來。
在門口候著的隱八目瞪口呆的看著四張豬頭臉。
“你們今天這是遇到什么高手了?”竟然被打成這副衰樣?
隱八毫無人性的笑開來,然后就樂極生悲,肚子上狠狠的挨了一下隱一的鐵拳頭。
艸
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隱二和隱三不理他,直接往里走。
隱四頂著他那張腫的格外嚴重的豬頭臉,湊過來。
隱八喝了一聲,“四哥,你要嚇死我啊?”
對著隱一,隱四是小四,對著隱八,他就是四哥!
“八弟,被大哥鐵拳揍得爽不爽?”
“不夠爽的話,我再補一拳。”
說完,隱四也晃了晃自己的拳頭。
隱八慫唧唧的認輸,趕緊搖頭。
四哥的拳頭是沒大哥的鐵拳那么嚇人,但是臂力驚人的他,也是很可怕的。
別墅內(nèi),四個人傷勢有專門的醫(yī)生處理。
他們?nèi)诉沒回來,管叔就已經(jīng)讓醫(yī)生過來候著了。
還好,傷勢都不嚴重,以他們的恢復(fù)能力,都不用一個星期就好了。
醫(yī)生收拾了東西要走,隱一送人出去。
“安醫(yī)生,麻煩你了。”
“大晚上還讓你跑一趟。”
“嗯。”安醫(yī)生很惜言,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隱一目送安醫(yī)生的車子開出大門口,才轉(zhuǎn)身進去。
隱一進屋,看到隱四又在嬉皮笑臉的欺負老八,心里的怒火一下子竄上來。
走過去,對著隱四的屁股就是一腳。
“小四,你又皮癢了是不是?”
剛才的教訓(xùn)還不夠呢。
隱四哎喲一聲趴倒在地上,臉部又是一次重創(chuàng)。
他的鼻子啊!
“大哥。”
在場的其他人看著隱四翻過來坐起身,臉上那紅彤彤的兩道血色,都無語了。
四哥真的是會作妖呀,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大哥訓(xùn)過多少頓了,就是死性不敢。
“小四,你前面在車上問的那個問題。”
“我現(xiàn)在回答你。”
“閻爺爺去世前,我們八個人都對著他老人家發(fā)過誓。”
“你現(xiàn)在給我背一遍,我們當(dāng)時都發(fā)了什么誓?”
隱一的表情認真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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