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臉上的神色更加柔和，眼底也是一片溫暖。

    看來是有位好師父呢！殷綺心想，否則也教不出這般純善的徒弟。

    “殷姑娘，再不走你就要被落下了。”沈田慢悠悠湊過來，悶聲說道。他身上也背著行囊，準備和李驚瀾同行。

    自從孔真去世，沈田的情緒一直不大好，殷綺以為他會留在家里，沒想到最后還是跟著出來了。

    “殷姑娘！”

    又有人在喊她，聽著像戚武，這是催她快到太子身邊去。

    殷綺道了聲保重，留下慢吞吞走路的兩人。她騎著黑馬穿過隊伍，到楊成身邊時又不得不停下來。

    云影和雀影正在同他說話，見殷綺神色冷峻便立刻閉上了嘴。

    最后幾天，殷綺仍未能改變楊成的心意。楊成倒是說服了云影和雀影留下，但他們都不愿待在沈家，更想跟隨殷綺。

    憑什么這人就能心想事成呢！殷綺有種被擊敗的無力感，想起來就不痛快。

    楊成絲毫沒被她的氣勢影響，懶懶道：“去吧，不用管我，都照顧好自己。”

    殷綺沒有回話，帶著云影和雀影迅速趕到隊首。馬兒在戚武身邊站定，左側是百里辛，苗定山從更左側斜睨過來，眼神落到她身后的兩個少年。沈燁則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為眾人引路。

    這條路已不是他們進山的那條。眼前的地面寬闊平整，可并行七八個人，是沈家專為大隊人馬準備的出入口。

    沈燁動了起來，后邊也緊緊跟上。沒走多遠，岔路口便頻頻出現，迷宮一般。再加上兩側山體陡峭，遮住了大半天空，連方向也變得難以辨別。

    然而正確的路線只有一條，其它的全都設了機關，成為死路。

    大家對此好像都心知肚明，只管踏實趕路，沒人喧嘩也沒人掉隊，直到走出這片山谷才放松下來。

    見到寬廣的天地，牧族男子們紛紛大聲呼喊，有些甚至縱馬亂跑，嚇飛了一大群鳥雀。楊成默默從人群中竄出，頭也不回地向南邊去了。

    百里辛看著他的身影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云影、雀影更是一臉不舍，苗定山卻輕哼一聲，叫上戚武去后邊整隊。

    趁著這個功夫，殷綺靜下心來釋放感官，把知覺延伸到極限。方圓一里的動靜清晰可察，沒有任何陌生人的氣息。

    至少現在是安全的，殷綺略感寬心，低頭便見烏鴉癡癡地盯著自己腰間布袋。

    “早上已經喂過你了，現在不能吃。”

    袋子里是曬干的肉粒，梅娘見她養了只烏鴉特意囑咐人給做的。殷綺感激這份熱心，卻也有些苦惱，小黑鳥貪嘴得很，總是著魔一樣盯著袋子。

    “一會兒先去探路，回來再吃。”殷綺摸了摸它的腦袋，安慰道。

    所謂探路就是讓烏鴉飛到前方看看有無埋伏，雖然已經訓練過，但她到現在也不確定這鳥兒弄明白了沒有。

    鳥？！殷綺心中一震，急忙察看附近的樹木和天空。

    目之所及，約有二十多只鳥在左右活動，都算常見。有些在空中盤旋，有些則停在不遠的樹枝上。

    即便是同類，被術師養過的鳥肯定不一樣，殷綺想著阿桃的神態，眼睛更加仔細地尋找著。

    “你在看什么？”百里辛問道。

    殷綺沒有答話，她的視線正落到一只綠色的鸚鵡身上，那鸚鵡個頭不小，隱身于茂密綠葉中，十分平靜地盯著下邊的人馬。

    普通的鳥不會有這種表情，它必定屬于某個術師。

    殷綺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慌，她心道，追兵還沒有來，多的是轉機。

    “殷姑娘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沈燁好奇探問，引得幾個牧族人也朝她看過來。

    “我沒事。”殷綺微笑抬頭，一支箭也從箭筒里飄出來，流星般地射了出去。

    鸚鵡反應機敏，瞬間便飛向空中，堪堪躲過一劫。殷綺見沒有射中，立刻控制著更多的箭朝它射去。

    十幾只箭組成的箭網終于將鸚鵡擊落，尸體掉到山腳的低矮樹叢中。這點動靜徹底將附近的鳥雀嚇跑，哪個也不敢靠近了。

    鳥的叫聲消失，周圍的人聲竟也突然弱了下去，殷綺疑惑地看向身后，一幫男人正見鬼似地看著她，臉上又驚又懼。

    “那鸚鵡有些古怪，我擔心它是探子，”殷綺先跟百里辛解釋，“殺了不過是以防萬一，殿下無需擔心，趕路要緊。”

    “鳥也能做探子？”沈燁輕輕笑道，“殷姑娘小心過頭了吧！”

    “沈先生有所不知，”殷綺也微笑道，“御生術博大精深，做個探子算什么，厲害的還能與人交談呢！”

    “談什么？”苗定山邊問邊和戚武走過來，他們已經把隊伍整頓好了。

    “出發吧！”百里辛見人到齊，果斷地下了命令，沒有要理論這件事的意思。

    殷綺松了口氣，她倒不怕沈燁和苗定山刁難，而是擔心在此虛耗時間，白白浪費沈家駿馬的優勢。

    臨行前，她回頭看了眼來處，那里仍沒有李驚瀾和沈田的影子，想必還在山里悠閑走路呢！

    算了，這兩個呆子雖然本事不小，卻心比海寬，指望不上的。

    殷綺輕夾馬腹，馬兒跑了起來，烏鴉也飛向高處。

    駿馬奔騰，蹄聲如雷，但殷綺仍能聽到空中黑鳥的粗啞嘶鳴。這烏鴉是在催她趕緊下指令，只要完成指令回來就能吃肉了。

    可是該讓它去哪里呢？殷綺想了想，覺得殷家應該沒有那么快趕到他們前面或預知他們的路線，便給烏鴉指了身后的方向。

    楊成就在那個方向，還有兩個非要步行的笨蛋，若果真如她所料，這三人很可能會先遇到追兵。

    各安天命吧，誰讓他們一個比一個任性呢！殷綺心道，楊成是老江湖，沈田有精準卜術，李驚瀾修為極高，雖然不一定能占什么便宜，但自保多半是足夠的。

    殷正元大概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三人身上，他最關心的目標都在這浩浩蕩蕩的隊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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