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在君浮走后就悄悄離開了碧蘿齋,她不喜告別,那一席酒菜,也算是對他們有個交代。
今夜鬼市人煙甚稀,她在子時閉市之前輕松進(jìn)了鬼市,十階之上,血紅的夜色將氤氳的霧氣染的通紅,陣陣沉悶的鐵鏈撞擊之聲從觀星樓頂閣傳來,一聲接一聲震得人心驚。
十階之上不似萬年前那般守衛(wèi)森嚴(yán),層層幔簾將觀星樓層層環(huán)繞,如此花哨,倒也符合那小狐的隨性。
早知要有重逢的一日,明明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此刻卻如何也邁不開自己的步伐。
公孫景背著藥箱推門而出,恰看到樓前徘徊的那道綠影。
青翎聽到聲音抬頭看去,愣了愣。
兩人怔忪半晌,公孫景方才反應(yīng)過來,走到她的身前向她拂了拂手,“幽冥詭樓萬年衰容,如今終于等回了它的主人。”
“公孫家族的人,如今竟也能在這方來去自如了?”
公孫景知道她與公孫家族結(jié)怨甚深,無奈笑笑,“我早被公孫家族除了族籍,樓主何必挖苦于我?”
青翎微訝,“你出身宗族,又習(xí)得一身好本領(lǐng),怎會被除了族籍?”
“說來慚愧,數(shù)百年前傷了樓主的獙麒小寵的人,便是在下的父親。”
“原來如此。”原來當(dāng)初被逐出上溪的就是他們父子,她看了看他的藥箱,“今夜十階之上好似格外清靜,就公孫先生一人?”
公孫景順著她的目光拍了拍自己的藥箱,“我來給狐貍治病,他在頂閣。”
“他病了?”
“是啊,病了萬年了。”
“怎么會?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況且有什么病,是連你都要花費(fèi)萬年也治不好的?”
“若是得了心病,我這些個藥石再過個億萬年也是照樣無用。”公孫景打趣道,“你若是來尋仇的,此刻一鞭便能讓他斃命。”
“我若真來尋仇,此刻是否該將你這個醫(yī)師一塊兒殺了?”
公孫景搖頭笑了笑,“我還當(dāng)你做了數(shù)百年的神仙,早忘了怎么殺人呢。”
提及此處,青翎斂了笑容,“當(dāng)年我死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青許和師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怎么會有神格?還有狐貍……”
“當(dāng)年發(fā)生巨變之時,我正在外游歷,回來時已是物是人非,狐貍甚少與我提及從前,只把當(dāng)時參與那事的人都?xì)⒘藗干凈,此后性情雖算不得大變,卻也發(fā)生了些變化,令人捉摸不透。”公孫景抬頭望向發(fā)出巨響的頂閣,嘆息一聲,“他就在頂閣,你若想知道什么,不如自己去問他。”
青翎望著叮咣作響的頂閣心中訝然,剛上來的時候,她還當(dāng)是鬼市新得了什么厲害的妖獸。按公孫景意思,那里關(guān)的,難道是他?
一步一步拾級而上,來到頂閣門前。
“不是叫你走嗎,又回來作甚?”沙啞又煩躁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钋圄崧牭眯捏@。
抬起雙手,朱紅色的木門將雙手襯得發(fā)白,微顫了兩下,緩緩?fù)崎_大門。
胡一多渾身捆滿鐵鏈,衣衫襤褸地蜷縮在角落里,月光透過窗子灑在他的身上,火紅的尾巴依稀可見。青翎緩緩走近才發(fā)現(xiàn),那些鐵鏈哪里是捆在他的身上,分明是掛在他的每一寸骨骼之上!身上一個接一個的窟窿,血肉模糊,這哪里還是她那高傲的小狐?
感受到她的靠近,紅色的眸子動了動,整個身子忽的撲向她去,青翎未做防備,整個人被他撲倒在地,后腦觸地,“嘶”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的頭發(fā)因痛楚而變得濕漉,一條一條貼在他的臉上,擋了他的眼睛,卻擋不住他眸子里的赤火。嘶吼一聲,露出尖銳的牙向她的脖子刺去。
尖銳刺破肌膚,不知是太過震驚還是恐怖,她竟忘了出言阻止。
溫?zé)岫侍鸬孽r血入口,這是他萬年來都未享受過的味道,伴隨著吮吸一口入喉,眸中的紅光緩緩?fù)嗜ィ壑械恼痼@卻越來越甚。
顫抖著從她的頸部移開,拂開自己額前的碎發(fā),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了手想要驗(yàn)證眼前的虛實(shí),卻又怕碰碎了這場久違的美夢。
青翎躲了他的手,爬坐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傷口,“你什么時候也學(xué)的跟那些低等妖物一樣,開始吸食人血了?”
仿佛被見證了最丑陋的樣子,胡一多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慌亂的別過身去,也顧不得鐵鏈帶來的疼痛,顫抖著聲音問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你先回答我,你怎么變成了這幅樣子?”
“與你何干?”
“我若想知道,只是時間的問題。”青翎頓了頓,“我這次回來,是打算重建幽冥詭樓。”
胡一多嘲諷一笑,“我當(dāng)你恨毒了這地方,未曾想萬年輾轉(zhuǎn),竟又回了來。”
她見他境狀凄慘,對他不善的語氣諒解了幾分,他向來極重臉面,如今讓她見到他的丑態(tài),自然不愿與她現(xiàn)在交心。
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我奔波了一夜,天色也不早了,我明日再來看你。”
直到關(guān)門的聲音傳來,胡一多才回過身去,望著朱紅的大門怔忪。
青翎回到從前住的房間簡單整理了一下就睡了過去,待第二日清晨再去頂閣,已不見胡一多的身影。
正疑惑著,一道聲音從背后傳來,“你以為我會把自己一直鎖在那嗎?”
青翎轉(zhuǎn)過身,不解地看著他,今日一襲黃衣,風(fēng)度翩然,簡直與昨日的狼狽之態(tài)判若兩人。
“走吧。”
“什么?”
“你不是要重建幽冥詭樓嗎,我?guī)闳ァ!?br />
他與她站在十階的亭臺俯視下方,下方著階層層站滿了人,密密麻麻,數(shù)不清個數(shù)。
胡一多甩給她一張圖,“這是各階的人員編制,每階最前面的就是此階的階主。”
“你給我這個做什么?”
胡一多不理會她,對著下面喊道,“著階著徒聽令,幽冥詭樓樓主歸來,著等應(yīng)循前人之志,忠于樓主,忠于詭樓,重振詭樓之威。”
“是!”齊刷刷地一片響聲在各階間回響,幾乎要震穿她的雙耳。
“幽冥詭樓今后一切皆由樓主青翎做主,爾等,可有異議?”
“沒有!忠于樓主,樓主為尊!忠于樓主,樓主為尊!”
振聾發(fā)聵的聲音總算停了下來,她剛要開口說話,卻又聽他說道,“都散了吧。”
他們就散了……
散了……
剛剛還說一切聽命于她……
怎么她還一句話都沒說……
就散了??
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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