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子確實曲徑幽深,比鄔闌的院子不知大了幾倍。
毛頭那幾人一路打打鬧鬧地穿過一片回廊,來到一汪水池邊,邊上架了一座竹制小庭,四周垂著竹簾,竹亭里只擺有一方小幾,和幾個蒲團。方幾上還放了一支細頸梅瓶,瓶里插了一剪紅梅,倒給蕭瑟的周遭添了一點俏皮。一男子坐在期間,一身青色素綢紗綾緞道服,外披一件同色羊絨鶴氅,胸前系帶處還墜一鑲了絡子的玉質小葫蘆。頭上并沒帶巾帽,只用網巾束了發髻。
要是鄔闌看到此景,一定會逼逼叨,這比裝的真是不懼嚴寒。男子聽到聲音轉身,就瞧他懷里還窩著一只橘貓,就是那只鄔闌找來半天的貓大爺。
幾人見主子回頭,連忙收拾起嬉笑打鬧,那毛頭正正衣冠上前拱手一拜道:“主子,是隔壁撫萊閣的人,說是要找她們的貓”。
那男子正擼著貓,又低頭瞧了瞧倚在懷里的貓,那貓正舒服著呢,于是他輕輕一笑道:“你家主人來找你了,還不快回去?”
似是聽懂了話,又像是聞到蛋糕的香氣,那貓抬起頭來喵了一聲,而后起身前腳往前一趴,伸了個懶腰。從男子懷里跳下,徑直踱到毛頭腳邊,鼻子湊近籃子聞了聞,然后又對毛頭叫了幾聲。
“我說老風啊,你這手里滴了個啥啊?剛才就不讓看,現在總可以打開來瞧瞧吧,聞著到時挺香,一準是好吃的”。
那叫老風的毛頭把臉一扭,鼻子哼了一聲:“主子都還沒發話呢,你小子滾遠點”。
一刻鐘之后,院子大門又再度打開,這回從里面出來的不是那毛頭了,又換了一個。
鄔闌頂著一張臭臉,臟話就差點噴了出來。只見這人笑嘻嘻地一拱手道:“實在對不住鄔當家的,我家主子請你進去”。
鄔闌鼻子里重重一哼,一甩袖子扭頭就大步跨了進去,她倒是要見見這牛掰哄哄的主人家,問問他是怎么待客的?
這人哼笑一聲,心想還沒有誰敢對他家主子橫眉冷對的,這姑娘倒是一個大膽的。于是搖搖頭,關上大門后走到前面帶路。不知穿過多少樓閣亭臺,鄔闌走得是暈頭轉向,心里還想,這里還真是比她撫萊閣大了不少。
鄔闌一邊走著,一邊還東瞧西看的,席嬸倒是老老實實地埋頭走路,她看出這家主人有些不凡,不敢造次。見鄔闌左瞧右顧的,她心里有些著急,便偷偷拽她的衣角,又朝她努努嘴,示意她別到處看。可鄔闌愣是沒明白席嬸的意思,還覺得莫名其妙。席嬸簡直都不知該說什么了,直接無語。其實也不是鄔闌想到處瞧的,主要是路盲不認路啊。
“我說這位小哥,你這是要把我們帶哪兒去啊?”鄔闌出聲問道。
這人雖然在前面帶路,可是眼角余光一直在觀察她兩,他聽見鄔闌出聲詢問,心下好笑,回答道:“姑娘稍安,就快到了”。
鄔闌簡直想罵娘,這忒嗎閑得蛋疼,帶著老娘繞路玩呢?
“我說這位小哥兒啊,你家咋不修條直道啊?這彎彎繞繞的,走著不累嗎?”
姑娘我只認得直路,好伐!
這人撲哧一笑,說道:“有誰家會把道修成直道的?那跟衙門前那條大街有啥區別?”
鄔闌脫口而出:“我家就全修的直道啊,走路忒省事,哪像你這里,走半天都還沒到。”
“哈哈~,就你家那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樣子,自然修不了彎道”。
“咦~,你咋知道我家是光禿禿的?我怎么沒見過你?”鄔闌奇道。
“呃……”,這人心想壞了,說漏嘴了,于是眼睛一瞪,說道:“我猜的!”
鄔闌嗤笑一聲,你這是逗小孩呢。
到了臨水的亭榭,這座亭榭半在水中,半在岸上,四周用紫色絹圍成帳子,臨水一面的絹帳向兩邊撩開。當中放置一架樸拙的木臺,漆面早已斑駁。而木臺之后坐著一男子,帳子擋住了面龐,只看得見一身青色氅衣中窩著一只懶貓。
領路之人上前快走兩步,走到水榭之外,躬身一拜說道:“主子,人帶來了”,而后退在一旁。
鄔闌一眼就看見了那只貓,她雙手一叉腰,眉毛倒豎,狠狠地瞪著那只懶貓。而貓卻懶洋洋地抬起頭撩了一眼,見是鄔闌,輕輕喵了一聲,從男子懷里跳下,搖著尾巴慢慢踱到鄔闌腳下。
那男子隨后也起身走出水榭,瞧見鄔闌這包租婆似的夸張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旁的席嬸看不下去了,好想捂臉,哎~,她家姑娘就是這么不拘!
鄔闌聽見笑聲一抬頭,愣住了。只見一男子正溫柔地看著她,笑意融融,說不出的好看。鄔闌愣愣地看著他,過了很久,才又開口說道:“我叫鄔闌,你是這主人?”
男子又忍不住一笑,猶如春風拂過水面,泛起陣陣漣漪。“在下姓曹,名淓毓,鄔姑娘說話到很干脆啊”,他往旁邊一側,伸手做了一個請:“姑娘不如到水榭里小坐片刻?”
鄔闌聳聳肩,小坐就小坐,于是跨步走進水榭。待二人坐下,一青衣小廝進來上茶,這小廝帶著一臉的嫌棄,上好茶之后便躬身退出。鄔闌莫名其妙:“呦~,你家小廝挺個性”。
曹淓毓看了一眼漱泉,說道:“對不住,下人造次了”。那叫漱泉的小廝臉色漲紅,低頭肅立一旁。
“呵呵,沒有沒有,就是覺得他挺有個性!”鄔闌不在意,轉而又道:“哦對了,曹公子這是從哪里來的?”
“在下從京城來,在南方有些生意來往,故得在這里停留一些時候”,曹淓毓笑著回道,停頓片刻又說道:“看來以后得經常麻煩鄔當家了”。
“哦?”鄔闌不解。
曹淓毓微微笑道:“身邊沒個善廚的,廚娘也還沒從京城過來,那可不得麻煩鄔當家了?”
“嗨~,小意思,吃還不簡單?曹公子想吃什么只管讓人來說,保管沒有你吃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鄔闌手一揮,大剌剌地道:“這鄰里間不就是互相幫助嘛?”
“在下自是相信姑娘地手藝,到此也有些時日了,這撫萊閣生意紅火,那可是親眼所見啊”。
“嘿嘿,都是托鄰里鄉親地福,還好吧”,鄔闌咧開嘴笑了笑:“哦對了,這貓沒有麻煩你們吧,最近老是找不到它,原來是跑到你這里來了。”
“倒是沒有,這小東西挺溫順的”,曹淓毓說道。這貓仿佛知道在說它,本來蜷在鄔闌腳邊,這時也抬起頭喵喵叫了兩聲,仿佛很不滿似的。
鄔闌伸手提了起貓大爺,嘴里叨叨著:“你這臭弟弟,成天就知道到處跑,不曉得我們擔心嗎?”說著還揮揮手作勢要打它。
貓大爺叫的更歡了,聲音里還充滿委屈。曹淓毓瞧著她與貓互動嬉戲,心下覺著有趣,不禁嘴角輕輕上揚,目光也不知不覺柔和許多。
站在水榭外不遠處的老風和阿雷彼此相互看了一眼,心里詫異至極。今兒主子和往日迥然不同,完全是兩個人,平日里主子哪有這樣笑過,今兒都不知第幾回了?
他兩在一旁打著眉眼官司,旁邊樹上還躺著一人呢,這人才吃完剛搶來的小蛋糕,還意猶未盡地舔舔嘴。他睨眼瞧著樹下兩人,嗤笑一聲:“你倆見不得主子心情好啊?”他說的聲音并不大,卻讓人聽得十分清楚。
阿雷抬頭一看,原來是這罪魁禍首,剛搶籃子就沒搶過他。他忿忿然說道:“你小子歹毒,主子說留給我四人的點心全給你搶了去……”
“嗤切~,主子那還一個呢,有本事你去要了來啊!”
“好你個阿閃,你且等著……”
幾人打打鬧鬧地沒完,而這邊鄔闌跟曹淓毓聊的正開心,不知不覺已是夕陽西下。鄔闌瞧瞧天,一拍腦袋才想起還有事沒做:“哎呀呀~,光吹牛了,都忘了還得準備賞花宴的東西呢”,鄔闌懊惱地說道。
“鄔當家也要去賞花宴?”曹淓毓問道。
“嗯那!不過我是邀請去獻廚藝的,可不是去參加宴會的”,鄔闌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怎么曹公子要去參加?”
曹淓毓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鄔闌嘿嘿笑道:“那感情好,說不定可以嘗嘗我的手藝呢”。
“就是籃子里那種點心嗎?”曹淓毓臉上露出笑容:“一定能嘗到的”。
……
鄔闌抱著貓道別,自去忙她的事去了。而她走后,老風幾人圍到曹淓毓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曹淓毓皺眉,聲音冷冽道:“怎么?有什么事?”
幾人連忙退后半步,只留老風在主子跟前,老風無奈只得說道:“主子今兒好像不一樣啊?”
曹淓毓雙眼一瞇,眼里閃過危險的光:“看來平時待你幾個太好了,如今是越發放肆了”。
眾人縮縮脖子,低頭不敢發聲,曹淓毓繼續說道:“漱泉,你今兒可知錯?”
漱泉低頭吶吶:“小的知錯,請主子責罰”。
“去荃叔那,自去領罰”,說完便一甩袖子轉身離開,留下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漱泉哭喪著臉,腳底磨磨蹭蹭地去了荃叔那里領罰。
回到書房,曹淓毓拿起還放在桌上的翻糖蛋糕瞧了瞧,又摸摸下巴,心想今天好想真的有點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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