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此時聽到門外傳來焦急地喊聲還帶著哭腔:“戚老先生!戚老先生!”。</p>

    <p>門被急促地拍打幾聲,沒等人回應(yīng),只見一穿著十分體面的婦人抱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子奔了進(jìn)來,噗通一聲就在戚沐良跟前跪下了。</p>

    <p>婦人愁眉淚眼地懇求道:“全城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了,聽聞您煉制的丹藥能治各種疑難雜癥,你救救我這孩兒吧!”越說越泣不成聲,身后還跟著幾個下人,只是站在門外候著,見到自家主子行此大禮,也紛紛跪下。</p>

    <p>戚沐良依舊徐徐地喝著茶,甚至看都沒看婦人一眼,待手中杯落,他才慢悠地說道:“夫人既是來求我救人,那應(yīng)該多少知道我的脾性,這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jìn)來,怕是不合拜訪禮數(shù)。”</p>

    <p>門外一中年男人似乎看不過去,起身大步跨進(jìn)來,扶起跪在地上的婦人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家夫人可是經(jīng)略使張大人的嫡姐……”</p>

    <p>夫人摁了摁扶她的手,示意那中年男人止聲，“下人魯莽,先生莫怪,先生這種閑云野鶴又怎會畏懼權(quán)勢,實(shí)在是我兒危在旦夕,才會貿(mào)然打擾。”見戚沐良沉默不語,婦人又打算跪下。</p>

    <p>戚沐良用木拐挑住她的膝蓋,這才偏過頭看向她懷中的男童,臉色發(fā)青略浮腫,眼合口閉,氣息微弱,嘴唇已是烏黑,身體在間歇地抽緒。</p>

    <p>婦人不懂何意，只能乖乖的先站直了身子,只聽戚沐良仍是淡淡地道:“他五臟六腑皆被異氣侵蝕,估計(jì)現(xiàn)在連血都是黑的,你求我也沒有用,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救他。”</p>

    <p>婦人一聽,倒退了幾步,幸得有人扶住才不至跌倒。</p>

    <p>婦人甩開扶住她的手,又跪著爬到戚沐良腳邊,仰頭凄聲道:“不會的,這落孤城都知道您醫(yī)術(shù)高明,先生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我年過三十才得一子,相公去年病逝,如今連唯一的孩子也命在旦夕，若真有什么三長兩短的，叫我怎么活下去。先生若肯傾囊,任何條件都在所不惜。”可憐天下父母心,此情此景任誰都會為之動容。然戚沐良仍一臉從容,甚至還顯得有些不耐煩。</p>

    <p>“你變了……”嗜鬯走過去扶起地上梨花帶雨的婦人,朝男童頭頂施了個法,只見原本抽緒的身軀漸漸平復(fù)下來,臉上也稍稍恢復(fù)了點(diǎn)血色。</p>

    <p>婦人又驚又喜,正要跪謝,卻被嗜鬯制止,告知她這只是暫時壓制而已,繼而對戚沐良道:“我記得在陰山之時,什么阿貓阿狗你夠肯救的,即便是自己沒有見過的病癥,都會回殿中找尋解救之法,如今怎會變得如此冷漠無情,我快認(rèn)不出你了。”</p>

    <p>戚沐良嘆道：“我早已不似當(dāng)年,世間百態(tài)造就百樣人,這么多年我是怎么過來的,你又怎會知曉，其實(shí)也并不是我不救,是確實(shí)無力。你應(yīng)該看得出這孩子體內(nèi)有魔氣,精魂已被人吸食得差不多了,必定活不過今晚,看來這城里以后怕是不安寧了。”</p>

    <p>“剛進(jìn)城的時候我就感覺到魔氣戾氣鋪天蓋地,聞著都是泥沙夾雜著血腥味。祭晝十幾年前不是死了嗎？魔人怎會還出來作惡？況且這里離陰山如此之近。”嗜鬯尤為不解,按理說現(xiàn)在魔界的小嘍啰應(yīng)該是跑得越遠(yuǎn)越好,這般吸人精魂的惡行仙尊定是容不得的。</p>

    <p>“不管怎么樣,都于我無關(guān)了,如今還能見到你已是了卻了我一個心愿,至于那本《巫經(jīng)》我本就沒抱多大希望,萬一某一日我被魔人吸了精魂,也算是幫我脫離了這副殘軀,早入輪回罷了,想來倒算是好事。”</p>

    <p>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竇扣聽到此話心里更多了一絲擔(dān)憂，藍(lán)姨不會出事了吧。可她什么都不懂,也幫不上忙,如果自己跑出去找藍(lán)姨,萬一遇上什么危險(xiǎn),豈不給人添麻煩？看這婦人懷中的小弟弟蠻是可憐,失去至親之痛,她深有感觸,奈何自己既不會醫(yī)術(shù),也不會安慰人,只能在一旁投以同情的目光。不過這戚老伯伯還真不是一般的冷血，心估計(jì)是石頭做的，難怪別人都叫他戚老怪。</p>

    <p>既然無力回天,那就只能送客了,不想拉拉扯扯太麻煩,嗜鬯對婦人和她身邊的下人都施以攝心術(shù)讓這一行人自覺回了去,以后也不會再來打擾。待院中清凈后,竇扣關(guān)上院門,走過來心事重重地對嗜鬯說道:“你能不能陪我出去找找藍(lán)姨？”</p>

    <p>“我干嘛要找她？她不在更好！不過陪你出去逛逛倒是可以。”這幾日顧著和老友敘舊,怕是悶到這小丫頭了,今日順道出去探探這魔氣來的來源,如果情況不妙還是早點(diǎn)帶她回陰山為好,至于阿良，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那便隨他了。</p>

    <p>藍(lán)淵臨走前在外圍設(shè)下了結(jié)界,才使得院內(nèi)不受影響,嗜鬯才剛踏出門檻而已,眉頭就揪成一團(tuán)。這才過了幾日光景,如今城內(nèi)的魔氣竟比剛來的那日更勝，平常人肉眼無法得見,竇扣只感覺到陰風(fēng)陣陣,莫名的心慌。</p>

    <p>河中行舟作樂的船舫少了,兩旁的行管,酒樓也安靜了許多。嗜鬯今日一身黑底紅邊的綢緞散花長袍,上邊金絲刺繡各種蛇紋,顯得格外華貴,配上那一張俊秀臉頰,以至于坐下來吃碗餛飩,那老板娘都看迷了眼，鄰桌亦有衙服裝扮的人士投以警惕目光。嗜鬯卻不以為然,無論男女,他都頗為享受這注目之禮。手中折扇輕拂,看似風(fēng)情萬種，實(shí)則是在趕走那頻頻入鼻的異氣。</p>

    <p>竇扣撥弄著碗里的餛飩,心不在焉。</p>

    <p>這里離于府挺近,自那日后,不知是否真如藍(lán)姨所說,全家遭血咒滅門了，若真是如此,多少讓人唏噓。</p>

    <p>竇扣招了老板娘過來問道:“嬸嬸,城南的于府可有傳出什么事嗎？”。</p>

    <p>老板娘倒抽一口涼氣,左顧右盼地壓低了身子小聲說道:“兩位如果是游歷的話,還是盡早離開這里吧。從以前這城里就不安寧,現(xiàn)在更是人心惶惶。城南的于老爺前些日子因怪病猝死,第二天又發(fā)現(xiàn)于夫人用白綾自縊于房內(nèi),屋漏偏逢連夜雨,緊接著于家各種生意全數(shù)敗落。都說樹倒猢猻散,府中都被下人搬空了,那于家的小姐也真是可憐,一夜之間家破人亡。而且最近城里總有人無故失蹤,有人看到幾個孩子貪玩跑進(jìn)了于府,可進(jìn)去找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那于小姐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衙門現(xiàn)在把于府大門都鎖上了，就怕又有孩子跑進(jìn)去。”</p>

    <p>在鍋旁煮餛飩的老板見老婆又在嚼舌根子,手中一塊抹布扔過來砸她頭上,怒道:“這碗都快堆成山了,你還有閑情嘮嗑家長里短!不做生意就回家喝西北風(fēng)!”</p>

    <p>老板娘扯下頭上的抹布,不好意思的地干笑兩聲,收走了桌上的空碗。</p>

    <p>“怎么？你認(rèn)識這于府的人？”嗜鬯問道。</p>

    <p>“季大哥被抓走,藍(lán)姨中毒,我去陰山,都是拜這于家小姐所賜。如今她家淪落至此,也算是報(bào)應(yīng)。”竇扣想起最初見到于書嫻的時候,給她的感覺是一位如此人美心美的女子,這個下場并沒有讓她心里有絲毫復(fù)仇的痛快,反而莫名感概,設(shè)身處地細(xì)想來,如果是為了**,恐怕她自己也會這么不擇手段吧,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情,別人的死活又和她有多大關(guān)系呢。</p>

    <p>“哦？”嗜鬯挑眉,“那我豈不是要去感謝她送我一個小家奴？正巧我閑得慌,既然你這么好奇,不如我們等下就去于府一探究竟，或許能查到孩子失蹤的原因。”</p>

    <p>“萬一有什么危險(xiǎn)怎么辦？”</p>

    <p>“打得過就打,打不過我們就……跑啊!”</p>

    <p>竇扣扔一記白眼,這人果真正經(jīng)不到三分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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