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瑋身處大理寺監牢,雖未遭嚴刑酷打,身體卻每況愈下,后背的傷口開始感染,久不愈合。他經歷大小傷痛無數,這么一點小傷,不至于那么久都好不了,除非……有人動了手腳。
夢之前來探監,見他面色蒼白,神容憔悴,下巴上的胡茬更平添了幾分滄桑。她憂心的問道:“郭瑋,你沒事吧?你怎么臉色那么難看?是病了嗎?”
“沒有,好著呢。”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微笑。
隨即他轉移了話題,略帶責備的說道:“我不是讓你不要插手嗎?你為什么要把你被綁的事說出來?”
“你很介意嗎?”
“我不介意。”
“那不就行了,旁人要說什么便說什么,我也不介意。”
“我給你帶了好吃的,你快過來,我遞給你。”夢之蹲下身子,打開了地上她帶來的食盒蓋子,都是郭瑋平日最喜歡吃的點心。
“有酒嗎?”他并未動,只坐在墻邊側頭問著。
“就知道你要喝,給你帶了。”她從最下面一格取出一個黃棕色圓腹窄口的小酒壺,手伸過柵欄,舉著遞給他。
郭瑋接過,仰頭便豪飲了一大口:“這是清風樓的玉髓。”
“你這舌頭已經成了精了。”
“有雪泡梅花酒嗎?”
“雪泡梅花酒,只有夏天才吃得到,如今已經入冬了,再吃這么涼的酒不生病也要吃出病來!你不是最愛喝玉髓嗎?怎么突然想喝雪泡梅花酒了?”
郭瑋又喝了一口,笑答:“沒有便算了,我隨口說說的。”
“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夢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扭捏著低下了頭:“這有什么,你是我官人,我自然是要幫著。”
“嗯?你說什么?”她的聲音太輕,郭瑋并沒有聽清。
“我說,我欠你那么多的恩情,我自然要償還的。”
“你放心,我定會安然出去,你有的是時間償還。”
“你有辦法?”
“暫時還不能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
然而,郭瑋的身體還未撐到時機的來臨,便惡化了。他高燒不退,人也陷入昏迷,獄監請了大夫喝了幾日的藥依舊毫無起色。大理寺因著和白順章等人的交情,將此事暗暗傳給了內廷太監總管劉本,劉公公便趁著魏太醫給官家請脈時直接將郭瑋的情況告知趙禎。
那魏思齊魏太醫,一聽郭瑋在獄中性命垂危,竟不當心將診脈的手墊掉落在地。
趙禎狐疑地問道:“魏太醫這是怎么了?”
“無事無事。若官家應允,臣愿前往。”
“既然魏太醫愿意去,那就煩你跑一程。”
魏思齊施禮叩謝,便從福寧宮退了出去。
“這個魏思齊,平日什么事都撇得干干凈凈,這回倒是積極。”
劉本微微頷首,微笑不語。
“上回你記得吧,兵部尚書宋綬性命垂危,三請四請他都不愿意前往,到現在宋綬那兒子對他還頗有微詞。”
“官家這是思念故人了。這也怨不得他,宋公已病多時,他早些時候也看過,本就是垂死之人,已回天乏術。三公九卿那么多人,豈是他一個太醫看顧得過來的,要說還是官家您為人寬厚,這專給皇家看病的太醫您都給往外頭送。”
趙禎寬慰地笑笑:“還是你會說話。”
……
大理寺監獄。
魏太醫匆匆趕到,已是日落時分。獄卒開了牢門,他俯下身輕拍躺在單薄的床褥上昏迷不醒的郭瑋。
“郭將軍,郭將軍?”
郭瑋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魏太醫?”他用虛弱的聲音說著,嗓子干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還好,還好,還醒著。”
魏太醫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又把了脈,過了好一會兒,又示意獄卒將他翻轉過去,掀開囚衣,檢查了背上的傷口。他看著郭瑋背上的傷口看了很久,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便取了銀針探了探傷口,果然,傷口上有毒。
“你先下去吧。”魏太醫將獄卒喊了下去。
“將軍近來可有接觸過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你的傷口有毒,若不是我來得早,恐怕你的性命不保啊!難道是他……”魏太醫心中懷疑,莫不是呂夷簡?他難道發現了什么?還是自己多心?又或者是寧郡公?
“囚衣。”郭瑋想了想說道。當時進殿前司獄,穿的囚衣隱隱約約有一股味道,卻也說不上是什么味道。如果真是囚衣的問題,那誰要害他便顯而易見了。
“囚衣?極有可能,衣服上沾染的臟物通過破損的傷口侵入肌理,從而讓傷口潰爛,久久不能愈合,繼而毒素侵入全身,藥石無靈。”
“此次,郭瑋真要感謝魏太醫的救命之恩了。”
“將軍這是什么話。不過是彌補罷了。”最后這句話,他說得很輕,郭瑋病得混沌,也聽不真切。
……
朝堂之上,日日都要奏報夏州戰事,如今遼國又趁亂而起,形勢逼人,主戰、主和、主守各派唇槍舌戰。每每下了朝堂,趙禎還要單獨召東西二府長官在福寧宮再議,始終難有令他滿意的方案。
這日在福寧宮中議事結束,白順章單獨留下,稱有事要單獨奏稟。呂夷簡等人看了他一眼,只得先退下。
“官家,無論是戰是守或是和,宋遼邊境必須固防,目前的守將根本不足以抵擋遼國的鐵騎,除了兵力上的增援,臣還要舉薦一人。”
“何人?”
“郭瑋。”說罷白順章跪了下來,又接著說道:“臣此舉雖有不避親之嫌,但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郭瑋罪不至死,何不給他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趙禎會心一笑,將白順章從地上扶了起來:“白公還真是想得周到。容我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
……
呂夷簡回到府中,呂府的官家呂四面色焦急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
“阿四,有事。”一下馬車呂夷簡便發覺了他的異樣。
呂四揮揮手,將馬夫驅趕下去,見四下無人,這才攙著呂夷簡悄聲對他說道:“有事,大事。”
“小的查到一個當年的漏網之魚,此人原是先太后娘家人,也是當年給德妃接生的人之一,這老婦膽子小,當年事后并未去太后宮中交差,而是偷偷跑了,她說那孩子的左手手臂有個梅花形的紅色胎記。”
“消息是否可靠?”
“錯不了。那老婦我見過,是她沒錯。”
“人處理了嗎?”
“郎君放心,自然是永絕后患。”
“怎么到現在才發現?不行,阿四,你再排查一遍,務必將當年涉事的一干人等全部處理干凈。”
說完他正欲離開,又想起了方才白順章神神秘秘留在福寧宮中,他要說的多半與郭瑋有關,這段時日他私下可是耗費了不少功夫。
“郭瑋那邊怎么樣了?”
“前幾日人都快不行了,聽說魏太醫奉了官家的旨意特地去瞧了,又把人醫好了,昨日傍晚白順章去探監,大約呆了一炷香的時間。”
“哼,果然,那個老狐貍今日肯定又在替他的好女婿謀劃了。他白家有四子,卻沒有一個有能耐的,只能把寶押在女婿身上。”
“你幫我盯緊了,郭瑋那邊有任何情況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我。還有,去外面找些可靠的人,去牢中查一下他的手臂。”
“郎君的意思是……”阿四立馬意會了呂夷簡的意思。
“你知道便好,此事切莫聲張。”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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