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妖??姬！”
龍三公主那條紫色長鞭，隨著她的一聲呵斥，直接抽打過來。
要不是我躲閃及時，臉上便立時開花了。不過肩膀就沒有幸免了，一道血水直接漾開，衣服更是破碎不堪。
龍三公主見狀更加惱怒：“無恥妖姬！神子如何是你等賤人可染指！”
連續三鞭揚過來，我這回反應很快，但也只堪堪躲過頭兩鞭，第三鞭仍舊朝我臉上抽打來。
眼看就要毀容了，一道云袖揮過，那第三鞭才沒有接踵而至。
“龍三公主，”身前佇立的人衣袂飄飄，聲音清冷毫無波瀾，“今日乃龍訖少主生辰宴，如此見血光不妥。”
語畢，飄然而去。
“仙主，我……”龍三公主緊隨其后，焦急地辯解。
我手捂著傷口，不由得松了口氣。可隨之而來的，就是龍主的宣見。得，這回要被罰得更重了！
幸好，當著滿庭的百眾仙家，龍主也不好太嚴苛，只把我交給鏡湖水仙自行處置。
“白鏡湖，若不是平日你盡寵這妖姬，她如今亦不會如此行事不端！今日你可莫再心慈手軟了！”龍三公主一貫對鏡湖水仙就頗為不屑，現在說話更是不客氣。
還好，龍訖少主一向是護妻有佳：“三妹，鏡湖她自有分寸，無需你多言。”
“大哥！”
“三公主放心，訴兒她今日無狀，我定不會輕饒！”鏡湖水仙輕柔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我自知為她惹了麻煩，便乖乖地伏地接受懲處。
她從容上前朝蒼之岑行禮致歉：“訴兒原是我鏡湖小妖，性情略微乖張，卻心性至純。只怪我素日里管教不嚴，以致她今日犯下如此罪過，我難辭其咎！望仙主念在往日與龍宮的情分，勿多怪罪！”
蒼之岑只是淡然地站定不語。
“訴兒！”鏡湖水仙再轉而向我責備道，“今日你魯莽無狀，惹惱了仙主。無論我如何懲處，皆免不了包庇之嫌！平日里你既不遵從我管教，此后你便跟隨仙主左右服侍，并聽從他教導約束，若有何過錯皆由仙主代我責罰！”
“鏡湖姐姐！”我一聽頓時急了，“你若實在氣不過，便讓龍三公主多抽我幾鞭，或者關我緊閉，別讓我離開你！”
開玩笑，離開了鏡湖水仙，還有誰會護著我！更何況是去那個向來清規戒律最多的圣池山，伺候這個啥神子仙主的。那不得每天被罰得天昏地暗！
“白鏡湖，你這是作何懲處？竟敢讓這無恥??妖??姬……”龍三公主反應比我更大。
“三妹！”龍訖少主沉聲道，“鏡湖已作處置，仙主亦無異議，你又何必糾纏不休！”
“大哥！”
“龍鴬，仙家面前，如此高聲喧嘩成何體統！”龍主也拍板定案，“仙主既已無異議，你勿再出言無狀！”
龍三公主氣惱得緊擰長鞭，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不禁咽了下口水，心想：還是寧愿去學規矩吧，不然這回怕是沒法躲過那驕橫的龍三公主的尋仇。
“訴兒，此去可要謹記，莫再任性妄為！”鏡湖水仙雖是告誡，但我還是從她眼里看到了擔憂和心疼。
“訴兒一定謹記鏡湖姐姐的教誨！”我認命地服從道。
此后，便是沒完沒了的抄寫圣池仙規，和暗無天日的禁閉。
雖然日子過得無聊，但我一向是被扔到哪里都能混得不錯的好人緣。
“霜兒姐姐，好姐姐，你幫我抄幾份仙規嘛！”我拉著來送飯的印霜不住地央求撒嬌，“你若不幫我，我即便抄到下個月，也抄不完了。”
“這可不成，若仙老知曉，我亦免不了被懲處。”印霜為難道。
“哼，那群老仙腐！整日只知道讓我抄抄抄，再抄我也一樣遵守不了啊！”我懊惱道，“真不明白，每天遵守這些規矩，日子還有什么意思？”
“噓！切不可胡言，若被戒鶯聽了去，它再去狀告仙老，你又將被多關些時日了！”印霜緊張地提醒道。
我憤憤地切齒道：“哪天被我逮著了便把它燉了！”
“……”印霜滿臉驚恐。
“呵，我開玩笑的。”我假嘻嘻地笑道。心里想著，還是用烤的比較香！
印霜安慰我道：“你且抄著，我去向仙主為你說說情，讓你可盡早出來。”
“那倒不必了，反正出去了要遵守更多規矩。不能走快了，不能走慢了，不能大聲說話，又不能說悄悄話，不能調??戲侍女，不能與侍衛稱兄道弟……哎呀，煩死了！還是關著更自在，沒人看到沒人聽到，沒人管！呵呵……”我躺在塌上，翹著二郎腿，邊晃邊喋喋不休說道。
印霜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然后就端著食盒出去了。
那個神子仙主自從把我領過來，就再沒露過面。聽說他生性冷漠，不愛與人打交道，尤其不近女色，簡直比唐僧還清心寡欲；整天總是把自己關房間里修煉，估計連半個朋友都沒有吧。都是神子了，還整日修煉、修煉，再修煉都成石頭了！
就這樣無聊透頂的石頭人，居然讓印霜那些小侍女們神魂??顛倒的，還引得一群仙子天天跑圣池山來彈琴弄舞的。甚至連一向眼高于頂、傲嬌跋扈的龍三公主也是對他癡??戀得不行！
唉，都說紅顏禍水，那他分明是仙顏??惑??眾！
我望著墻上那幅眷寫著“無為”的字幅，莫名覺得厭惡。哼，什么都是無為、無??欲、無求，無妄……我偏偏就不受教！
我靈機一動，拿起筆來，洋洋灑灑地揮手寫下：無謂！然后，將它貼在原先的字畫上面。
“哈，這才是真正的大無謂精神！”我喜滋滋道。
現在，我已經學會苦中作樂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寫，寫累了畫，待煩了就唱唱歌，也是挺愜意的啊！瞧我都胖了好幾斤了，再也不是飛機坪了。
就是有些想念鏡湖水仙，還有那個膽小如鼠的小墨，它是否還會留著淚地等我為他歌唱《螢火蟲》……
“螢火蟲螢火蟲慢慢飛
夏夜里夏夜里風輕吹
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
讓螢火蟲給你一點光
燃燒小小的身影在夜晚
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
短暫的生命努力的發光
讓黑暗的世界充滿希望
……”
一曲罷，準備一睡解千愁！
就是這圣池山不像靈域那樣四季溫暖如春，白天可以蹦蹦跳跳的不會感覺到冷，可一到晚上即使再蓋多幾層被子也沒用。印霜說我是水妖，無法適應雪山的氣候。
“唔，冷……”
我在夢中還冷得直打顫，后來感覺越來越暖和，越來越舒服，終于睡了兩個多月來最甜美的覺。
當我一早醒來時，發現身上多了一件柔軟如絲的薄被，摸著輕盈卻十分暖和。床尾還放了一套銀絲軟甲，穿在里面也特別有御寒的效果。
這時，印霜端著早膳進來了。
“印霜姐姐，多謝你送來的被子與衣服，終于不用怕冷了！”我開心地笑道。
“這，這并非我所為啊！”印霜驚詫道，“此乃金蠶絲所制，除卻仙老仙子們，我等身份是絕無可能享有此物。”
“嗯？不是你送的？那會是何人？”我怪道。
總不會是那些老仙腐突然大發慈悲了吧？不管了，有的用就好。
我照樣興高采烈地邊吃早膳，邊和印霜打趣聊天。后來，印霜說，她昨日已經為我向那位仙主求情了。今日我就可以解除??禁閉了，不過仙規還是必須得繼續抄完。
只是，我那個“大無謂”的字帖哪里去了？
※※※※※※
被陸陸續續關了兩個來月，感覺人都變慵懶了。能夠出去也挺好，第一件事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只是還沒找到那只聒噪的臭黃鶯，就被拉去干苦力了。
“喏，這是為青雨仙子備的茶，你速速送去，莫耽擱了！”
一仙長嬤嬤給我塞了一個茶盤，囑咐了一句，就催促著我到仙穹殿里送茶去了。
我真是快郁悶死了！肯定又是來找那個仙主獻殷勤了！可跟誰獻殷勤不好，找那塊大冰石不是凍自己一身傷嗎？
好吧，我太烏鴉嘴了！這才剛一進門，便被那個掩面遮??羞、匆匆逃離的青雨仙子給撞得潑自己一身茶水！
“……”我一時氣結。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再看看那個始作俑者，還一副風輕云淡地坐著看書呢。
我盯著腳下那堆破碎的茶杯，只能憋著氣把它們都一一撿起來。
“嘶！”這么倒霉地就被割了個口子。
“莫臟了我的書房。”他一句輕飄飄的話，讓我騰一下的火氣就起來了！
“你……好！”我最后還是強壓下怒火，選擇遠離這塊大冰石。
“問候之時語氣需得溫和。”他又冒出來這句。
我直接被氣懵了，神子都是這樣不懂聊天的么？好吧，我來教教他。
“仙主大人，你看我這笑容甜美動人不？”我露出這個月以來學得最標準的笑容問道，這回換他微愣住了。
“你看小女子我手受傷，您作為仙主大人，不該表示一下對下屬的關心么？”我故作可憐地嘟嘴道，“都說作為男子要懂得憐香惜玉，不然長得再傾國傾城也是娶不到妻子的哦！”
結果我演了半天，他就淡淡的一句：“出去。”完后，繼續看書。
哈！這么不受教？好，你等著！
我氣呼呼地出了仙穹殿，逮到了那只臭黃鶯，剛想把它烤了。忽然計上心頭，想到了如何教育教育那個大冰石！
他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么？那就讓他……嘗嘗我的拿手好菜！
這回我十分勤快地主動跑去膳食房幫忙。
晚上那個大冰石基本就只喝一碗湯而已，不過膳食房卻是要熬一整個下午才能算備好。
當我把那份精心熬制而成的美味湯羹，放到蒼之岑面前時，他依舊旁若無人地看著書。
“仙主大人，”我尤其誠懇地對他軟聲說道，“我知道我早上不該惹您厭煩，我錯了。所以特地來向你致歉，這碗湯羹我看守了一下午才熬好的，您趕緊趁熱喝了，算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個小女子吧？”
他抬眸看了我一下，才放下手上的書，端起我給他盛好的湯，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卻忽然臉色大變道：“此為何物？”
“哈哈哈……”我見計謀得逞，便得意忘形地大笑起來，“黃鶯大??補??湯啊！如何？味道是不是特別鮮美？”
“你！”他氣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完全沒了平時的冷靜從容。
我笑得更加開懷了：“仙主大人，如今你把戒律仙老的戒鶯給吃了，你要受何種處罰啊？罰抄仙規，還是關禁??閉啊？”
反正在這圣池山，罰來罰去就這兩樣！
“噗！”我看他一口鮮血吐到桌上的時候，立時驚呆了。他這氣性也太大了，不就是吃了口葷湯而已，怎么就氣吐血了？
結果，我又被關禁閉了。不過這回可不是在舒服的屋子里，而是在天寒地凍的琉晶洞里！原因是，犯殺戒，試圖謀害仙主。
可真是太冤枉了！我怎么知道就一只小小的黃鶯，也能害了他？
后來印霜氣極了跑來罵我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那戒鶯屬于仙物，同享仙家禮遇。蒼之岑飲食仙物，便是觸犯仙規戒律，受禁咒反噬，輕者傷重者死。
……好吧，這回我是真錯了！
※※※※※※
等我被赦免出來時，早就在里面凍得奄奄一息了。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才緩過來，以后再也不敢去招惹那個人了！
當然，也學乖了不少。至少把所有的仙規都抄完了！還“有幸”地被挑去當了舞??姬…十幾天下來，我又學了個浣洗、晾曬、縫制衣物的本事。
“哎呀，印霜姐姐，疼、疼、疼……”我委屈巴巴地捂著被針戳得千瘡百孔的手指叫道。
“該你疼！你若無犯上回那罪過，舞翎姐姐又怎會將你選去？她分明要懲處你！”印霜恨鐵不成鋼地訓道，“如今你尚且有的受！”
聽她提到上次的事，我就滿腹心虛，連忙討好道：“印霜姐姐，你如今去近身伺??候仙主大人了，那便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啦！”
“你莫胡言亂語！”
她一副嬌羞的樣子，看得我直笑：“你不挺喜歡那個大冰……額，仙主大人么？都說患難見真情，他如今身體虛弱著，心里肯定也很脆弱，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你、你……”印霜膽怯得舌頭都打結了，“仙主乃神子，非我等身份的女子可褻瀆！”
“切，你們仙山老講究那些虛無的門第、身份。愛情哪里有高低貴賤之分！你情我愿、情投意合，不就行了么？”我不屑道。
“我……我說不過你！”印霜顯然被我驚世駭俗的觀念給嚇到了，“你莫再胡言，此等妄語可非只是禁閉而已。若被眾仙老知曉，便是妖??言??惑??眾之罪！”
“額，這么嚴重？那不說了。”我趕緊閉嘴。
印霜見我不再嬉笑后，她反而輕嘆了口氣，落寞地說道：“前日尹仙老曾向仙主提起，霧汐海龍主有意將龍三公主許與仙主，而今只等仙主點頭應允。”
“什么？”我頓時驚跳起來，“那個跋扈公主要嫁過來？”
那不是狼進羊圈嗎？不行，她來了我可更沒好日子過了！
“眾仙老極力促成，仙主又已至成婚之齡，勢必難以推脫。”印霜又說道。
她說的挺在理，那個龍三公主雖然驕橫，可是人家的家世背景就是好啊！不過，與她相處一段時間，我也了解了一些她的脾性。她最善妒了！
“印霜姐姐，”我諂媚地笑道，“那龍三公主能不能嫁過來且不好說呢！再說，她哪有你溫柔嫻惠呀！仙主要喜歡也是喜歡你這樣的啊！”
“你……你又胡言！”印霜羞赧道。
“我沒胡說！”我繼續蠱惑道，“你雖是仙主的近身侍女，可你的家世也不差，一樣是仙家背景，就算不及龍三公主，可仙主大人未必稀罕他們龍宮的家世！”
“……”她被我說得暈頭轉向的。
“你家仙主大人如此優秀的神子，又何需龍宮來為他撐身份！娶妻當娶賢！若我是仙主大人，肯定是選你不選她！”
印霜開始有些心動，但又猶豫：“仙老們必不會輕易應允……”
我立刻詭笑道：“若生米煮成熟飯……額，不，若你和仙主大人私下定了終身，那群仙……老又能奈何？”
“這，這……”印霜又驚又羞，“你……你……”
“印霜姐姐，女追男隔層紗。那些個仙子個個自詡清高、傲嬌矜持，哪里能成功撩到那個大冰石呢！倒追肯定要臉皮厚才行！”那些話本子上，不都這樣寫的嘛。
“……”印霜這時候已經云里霧里了。
我趁機再下猛藥：“印霜姐姐，你沒見那舞翎和其他舞??姬，現在可是對仙主大人虎視眈眈著呢！她們最近都在勤學苦練一支魅??惑??至??極的舞蹈，準備要對你家仙主大人下手了！”
“啊？舞翎姐姐果真……”印霜不可置信道，“可，可她是螢妖……”
“是啊，她是妖都敢追仙主大人，你還猶豫什么！”
我把她拉到院子里，讓她站定，再慫恿說：“我現在就把她們跳的舞蹈教給你，你用心看、用心學，到時候提前先把仙主大人拿下！”
“可，可我……”
她還畏畏縮縮的，不敢下決定。
我卻已經開始把輕紗披上，強裝妖??嬈地朝她一拋??媚眼，青澀地學著舞姬們的舞姿，再配上一首《女兒情》：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
悄悄問郎君，女兒美不美
女兒美不美，說什么王權富貴
怕什么戒律清規，只愿天長地久
與我意中人兒緊相隨，愛戀伊愛戀伊
愿今生常相隨，……”
唱罷舞罷，印霜一時瞠目結舌地佇立不動。
“印霜姐姐，如何？你可都看清楚了？”我嬌喘連連地問道，“這曲子是我自己加上去的，定會事半功倍。”
可是我問了半天，她卻依舊沒有反應。我趕緊寬慰她道：“你是覺得難么？沒事，我這么笨的人都學得會，你肯定跳得比我好……”
突然，她跪地顫聲道：“仙，仙主……”
“納尼？”我瞬間石化了。噢，天，這下丟人丟到仙山來了！
身后一陣離去的腳步聲。
“仙主！”印霜急急地追了上去。
我則趕緊躲進屋子里，一天沒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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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歌詞摘自《螢火蟲》與《女兒情》，在此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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