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學騎車

    三年級之前，黃晨是不會騎”洋車兒”（自行車）的。一是他當時個兒小、二是家里也沒多余的車兒。最開始去學校是由父母安排三哥和姐姐，替換著騎車送他去，中午還要送趟午飯，下午放學再接回來，每天三次一周要幾十個來回，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大約半學期后，因為路途比較遠，出門到公路還有好長一截子，鄉間天然的石頭疙瘩路，并且還是一溜上坡；再有哥哥姐姐時常要幫家里，干點兒這活兒那活兒的以增加收入。這樣他們有時也挺累的，還有風霜雪雨的也容易處危險。所以這段時間以后父母就不讓他們接送了，設法擠出些錢來讓黃晨自己，步行幾里地去坐公共汽車上學，中午不會來就在學校附近的小飯館兒，買碗最便宜的素面條對付一頓兒，下午放學后再坐車到站徒步回家。  其實起初黃晨也很想學會騎車的，能為家里省點兒錢�？杉依锬菚r只有一輛“二八式兒”的飛鴿“洋車兒”，他曾“試摸著'(嘗試著）學了兩次，每回都摔得滿身傷痛，基于此也就暫時畏學擱置了。

    為了能讓黃晨更方便地上學，全體家庭成員齊努力攢錢，爭取早日買一輛”二六型”的“洋車兒”給他騎。然而事不逢時，哥哥們年齡都大了，且大哥已在黃晨上初中前就結婚生子了；接著二哥是在黃晨考生初中時成的家，現在孩子剛好出世；這還不算完，那邊才生了孩子，這廂三哥的對象家就因他們已住在一起而催著成親呢。短短三五年里，花錢的事兒是“一鋪兒接著一鋪兒”（指一件接著一件），所以呀直等到黃晨就要畢業時，才買上這輛當下比較時興又便宜的飛鷹牌二六車兒。

    黃晨雖也深感家人從牙縫里往外摳錢的不易，但他這時對看小說已經有些入迷了。而恰恰佟建經過這么長一段時間的無償提供也覺得煩了，因此上佟建是盡量縮短轉閱的  期限。所以當二六車兒推回來時，他便迫不及待地練習起來。這次他的膽子也大了，加上這款車兒架子低，把車座兒徹底放下來的話，就黃晨這樣的個子，坐在上面腳尖也是能點著地的。另外他不像別人學車那樣，先學“掏腿兒”（即雙手扶把左腳踩左腳蹬，讓車先走起來待車子平衡了，右腳再從橫梁下方的三角空隙，伸過去踩右腳蹬向前騎行的方法。）接著是“跨梁”、最后是“上座兒”。要是個子仍不夠高的，“上座兒”后呀還得抹著屁股，兩腳輪流接腳蹬。車兒騎起來這邊一歪那邊一扭的，可像猴子玩”扒戲兒”了，那滑稽樣兒很搞笑啊。黃晨因己而宜，琢磨出一種既相對安全、又比較快捷的練法。車子尾（yi)架兒不是更低嗎，哎，他就騎坐在后尾架兒上，向前探著腰倆手夠著車把，雙腳蹬地使車兒往前溜。然后試著雙腳離地，兩手掌好車把先練平衡。等這招練好了車子不會倒了，再試著腳踩車蹬行進。功夫不負有心人，六個黃昏加一個星期天，嗨，他居然可以“上座兒”了，并且在村里路上大膽地騎行起來。又過了一星期，他就能和佟建、黃安他們一起騎車去上學了。仨星期后他不可思議的練成了單手握把，甚至有時還玩大撒把呢。

    對于看閑書這項愛好，黃晨已近癡迷的地步，從他上面玩兒命苦練車技中便可窺一斑。他為啥一定要在短時間內練好車，還不是為了在與佟建同行的間隙，能有更多的時機把人家借來的書，盡可能的完整地都看一遍。哎——你說說這興趣的力量該有多大呀?他除了上課時、吃飯時、睡覺時、上廁所時，等這些不敢或無法看的時候外，其余時間都用在這喜好上了。毋庸置疑他的學習成績越來越差，座位自然越排越靠后，到期末時他已歸入后三排序列。這還沒到底，由于長時間趴那兒看、躺著看、擱”黑摸影兒”(光線較暗的地方）里看，最終把眼也給整近視了。座位一靠后黑板就都看不清楚了，沒辦法只得隱瞞實情，問家里要錢配了副眼鏡，自此以后這幅眼鏡算是再也摘不掉了。這時候他還體會不到，這個錯誤的愛好所產生的不良后果，在將來會給自己帶來多么多的不方便。此時他還尚覺可美氣哩，因為街坊鄰居的還夸他帶了眼鏡更顯得文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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