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江的離開導致李家一家的情緒到了年關才緩過來。李老太太說了，今年過年都在老宅過，熱鬧一些。
臘月二十這天，寧城飄起來小雪花。陳氏一早過來，拉著李子媛打扮，跟她說了許多事。
“有人上門說合，家里背景我都打聽好了。姑娘家是西城許家的，聽說家里妹妹跟你同窗。”
“您說的是安安吧？她沒有姐姐啊。”
“怪我沒說清楚，是堂妹。許家哪里是我們能高攀的上的。”許安安是許家嫡枝的女孩，想必李子河相看的是別家的。
“我只知道安安挺好的，很和氣很好說話。家里賣藥囊的時候還捧過場，給不少人推薦呢。話說今年我沒在家，家里是不是沒賣藥囊了？”
“你不在，配不出那效果。你奶說了，寧肯今年不賣不能砸了招牌。其實，挺多人來買呢。”
“那咱們明年再做。”
“都被你帶歪了臭丫頭！二嬸跟你說，今兒約好了，一會我帶你去我娘家布店，許家姑娘會跟你同窗一塊看布料。到時候你跟你同窗拉著說會話，知道不？”
不就是給二嬸創造點考察未來兒媳的時間么。
“曉得啦！等等二嬸，年邊了，去陳外公家里總得拎點東西吧。我哥請人捎了點京城特產，不是啥貴重東西，是個意思。”
李子江淳樸老實，一去護國軍就被一男性將軍看中了，如今帶在身邊做公務兵。李子江手上的功夫去了營里有些不夠看，還需要打磨，有人提攜自然是好的。別瞧著跟侍衛差不多，傳話啦接待啦，學的東西多著呢。外頭人送什么東西遞什么話都得過一道手。
嘴上說著拒絕的話，陳氏臉上笑開了花。
“哎喲，你昨兒已經給家里拿了。不用不用。”
不枉費把李子媛當親女兒，曉得給她做臉。按說她一個小輩，又不是正經日子，況且是她有事相求才上門，偏要多禮。但是怎么說的，禮多人不怪。就算是一封糕餅也好，人家看見你上門都高興。
陳家布店開了很多年，老鋪子靠的是熟客的生意。但是新店開的越來越多，客源流失了不少，如今都靠親戚朋友給面子掙些個飯錢。
左不過家家都要買布的咯。
李子媛拎著東西到鋪子的時候，冷冷清清的，下雪天，鋪子里瞧著有些暗。
陳家老兩口小時候都抱過李子媛的，見她過來喜的不能。
“哎喲，我們阿媛來了。來陳外婆這，外婆給你扯身布。”
“您別忙活了，家里布料多著呢。外婆外公身體還好嗎？”
李子媛干脆的省掉了陳字，開口叫的更親熱。夫婦倆都是肯為孩子想的人，李子媛心里敬重他們。
陳外公是入贅過來的，陳家這一支到陳外婆這輩只得了陳外婆一個女孩子。先是抱有幻想自己還能生，后來想著抱一個男孩回來做嗣子，拖了時間長了，等陳氏長大，姑娘家潑辣能當家。兩口子干脆歇了心思，守著女兒過唄。
等陳氏成親的時候，陳外婆說什么也不要她招婿。只要她嫁在左近，老了能照顧就好。
后來陳氏連生三個兒子，生老三阿海的時候，陳氏說隨她姓，陳二叔都同意了。
陳外公不樂意，道是孩子們孝順就好，一家三個兄弟有一個姓不一樣，別個說閑話叫孩子心里怎么想？
免得叫孩子們不和氣。
后來老李頭親自帶著阿海上門，道是他李家本來就他一個人，也沒有祖宗姻親。阿海在外面還叫李子海，但是戶籍掛在陳家夫婦名下，上了陳家家譜，記名陳子海。
陳二叔家三個孩子，這些年過的算是三房里最好的，就是有岳家幫襯的緣故。陳外公陳外婆，開著鋪子有營生，但凡有點什么都想著三個外孫。
陳外婆除了沒生兒子，一輩子順順利利的，一點糟心事沒有，看著還算年輕。
輕聲細語的接過話茬說身體都好，叫不要惦記。
“我們阿媛當上女官了，可了不得。小時候來家玩，我就說吧，是個女文曲星呢。”
陳氏正翻著布料：“娘，你哪里說過這話？你不說說阿媛長的白白胖胖的，以后長大得少吃些么。”
“混頭子！不少吃點身段能這么好？還能做好看的衣服？”
母女倆斗嘴，陳外公從后面搬了火盆放到李子媛腳邊，示意她暖暖手腳。
“謝謝外公，外公還織布嗎？”
愿意入贅的，也多是家里男丁多，日子難過的。陳外公身世背景沒聽李老太太念叨過，但是她記得小時候來鋪子總是能聽見織布機咔咔咔的聲音。那時候陳外婆守鋪子，陳外公在鋪子后面織布。
往常說起織布，都以為是女人的活。但是陳外公入贅過來，不愿意吃白食，學了織布。織好的布密實的緊，放鋪子里賣的價比一般的都要高一些。
今天下了雪，估計許家人會來的晚一些，見陳氏和陳外婆聊的熱絡，李子媛想去看一看織布機，掀了簾子后頭去了。
看見面前的龐然大物，李子媛有些震驚。
后世古城旅游也多會放一些織布機給游客體驗，但是長的不一樣呢。
“外公，織布機都長這樣嗎？那是怎么織布呢？”
陳外公席地而坐，腳踩著織機經線木棍，右手拿打緯木刀在打緊緯線，左手在作投緯引線的姿態。手腳并用，整個機器才開始動了起來。
外頭喊人，李子媛出來一瞧，許安安帶著一姑娘正在柜臺外面站著呢。
“安安，好巧。”
“可不是。你說你，這次回來也不怎么跟我們出來玩了。”
“還不是忙么。家里事情多。”
兩人站在邊上拉家常，陳氏看著許大姑娘選布料。
“姑娘，想給誰做身衣裳啊？”
“嬸子好，過年了，我想給家里小侄子做身衣裳。”
“幾歲啊？”
“六歲呢。可皮了。您給扯一點細布做里衣，再扯點粗布做褂子。”
“這么多可夠？”
“勞您多放一點，長的快，我給紉個邊，回頭長高了放一放就是了。”
陳氏連連點頭，許家姑娘被盯的不好意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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