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陳嬌嬌有和她長聊的意思，李子元端了杯水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下。外面不時傳來小孩開心的笑聲，窗外仍能看到煙火。
“媽。你等會，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跟你說話。”
“害怕有人聽見么。我就開著門說話呢。”
“額……媽，給你寄的面霜用了吧？還有保養品吃了沒？丸藥是補氣血的。”
不想在房子的問題上多做糾纏，李子元試圖轉移話題。沒想到陳嬌嬌打定主意要跟她深究到底。
“吃了吃了。我跟你說，先前吃晚飯，不是聊到老六渡橋拆遷么。還是你狄叔叔大兒子自己先說的，說是后悔，早知道當初便宜的時候就在那買套舊房子放著，現在幾十平的隨便拆拆都百萬以上。”
“媽，如果真要拆，要房子比較好。到時候我給你裝修了，你想住就住，不想住就租出去，每個月多點收入也可以。起碼，手上有錢不用怎么看人臉色。”
在李子元的記憶深處，狄叔叔大部分時候都是很好說話的，不過，有時候管他要大錢，仍舊是不樂意的。大概是覺得給別人養孩子，怕養不熟吧。
李子元本來考上三本了的，可惜學費有些貴，陳嬌嬌向狄老板說了幾回，未果。她自己也認為女孩子長的好看多捯飭自己，找個好人家比讀書更重要。后面李子元才讀的大專。
“我看什么臉色。只有我給別人臉色看的。”
“行吧，您過的好就行，不受委屈就可以。我也放心。”
“你說你，我給你存折你又給回來干嘛。”
“你也沒給我密碼啊。”
“密碼就是你生日，你還不知道試一試的啊。”
“我又不差你那點錢。”
“你不差錢怎么過年也不知道孝敬孝敬我，剛剛你狄叔叔二兒媳婦那話里話外，哼，就是因為氣不過我才說你給了我房子的事。”
“哎，各有立場唄。他們總不是覺得狄叔叔給了錢給你花，就少給了錢給他們咯。”
“你當我不知道呢。我就是氣不過。不過我今天給你打電話，主要也不是說這個。”
“怎么了？”
“你爸，派人來人找你了。”
“我爸？”
李子元印象中關于那個斯文的青年爸爸記憶很少。
李子元的生父叫李固，偶爾夫妻兩人不吵架的時候，回家吃飯的他會抱著女兒站在水龍頭下面洗手。細心的打上肥皂，教她手指要交叉洗，泡沫要沖干凈才可以，小囡囡要愛干凈如何如何。
“找我做什么？這么多年沒來往了。”
陳嬌嬌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我和你爸當年就是太年輕，什么都不懂。后來我們離婚之后，他不是走了么，聽人說出國搞什么交換研究，后面干脆就定居國外了。結沒結婚我不知道，但是聽他那意思，就是想看看你，過的怎么樣。”
李子元捏了捏鼻子，剛想拒絕，看見千羽在窗外的身影，決定見一見再說。
“你怎么遇到他的啊？把我電話給他了？”
“還不是以前的同事，說他在打聽唄。然后我就接到他的電話咯，也沒說什么，就是問問你。”
“那你怎么說的？”
“我怎么說？還不是實話實說。我可聽說了，他在國外混的老好了，要是知道你過的不好，說不定會補貼補貼你呢。”
“媽！”
“干嘛！你老娘還不是為了你好。”
陳嬌嬌大概察覺出女兒口氣中的不贊同，聲音陡然大了起來。
“你一個人帶個孩子，再怎么能干，還能輕松到哪里去。再怎么說那是你親爹，他補償你是應該的！”
“行，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那就這樣吧。如果他真的有心要見我，你把我電話給他就好。”
陳嬌嬌還是氣哼哼的：“我外孫女呢？”
“千羽睡了。”
“我叫你常發點照片給我，也不發。”
“我不是忙么。媽我有電話進來了，先掛了。”
陳嬌嬌什么都沒說就這么掛了。
趙醫生的電話。
“喂，趙醫生，新年好。”
“您好啊李醫生。新年好。”
“趙醫生，我也正想給您打電話呢，真是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哪里的事，是我該跟你道歉才是。有時候在世上行走，常常得安慰自己問心無愧就好。可真到了那一刻，也會心灰意冷，也會憤怒無望。哎……不好意思，我就是有些感觸。”
“沒事，我很贊成您說的話。咱們活著，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自己。是遵從自己的內心在活著。”
“對對。哦，我打電話主要是要謝謝您李醫生。”
“謝我？”
“醫院給我停職之后，我本來想著，過完這個年就離開北市的。沒想到大過年的，醫院領導親自給我打電話，說事情已經調查清楚，還說委屈我了，叫我年后復職。我多方打聽才知道，恐怕是您這邊的關系。總之，很感謝了。”
“您太客氣了。我只知道，如果萬一我女兒生病了，我會很放心的把她交給您。”
電話那頭的趙醫生有些哽咽。身為醫生，這是對他最好的贊美。
“那不打擾您休息了，有空還是希望能和您多交流醫學。”
“我的榮幸。”
太平年代，每一個醫生都是英雄。
醫院就是戰場，他們在手術臺上，在門診室里，醫院的各個角落和死神搶人。
錢驍抱著已經哄睡的千羽過來找李子元，輕聲說道：“我送你們回去吧。”
儲阿姨和王姨找了兩個老姐妹打麻將，李子元跟她說了一聲，準備先回去。王姨在電話那頭喊她放心，一會她給儲阿姨送回去。
錢驍抱著沉睡的千羽，往她身上裹了一條毛毯，問李子元：“你冷不冷？要不套一件我的襖子？”
冷的。不過李子元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還行。大哥咱們走吧。你晚上沒什么活動么？”
“一會送你們倆回去，我該去看看老戰友的。”
“明天還回香市嗎？”
“我爸估計過幾天會有公差去香市，所以今年我就不用去了。怎么，你有事？”
“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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