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太太把李子元送走后,著人去了趟喬家院把她大兒子喬忠給叫了來。
當著喬淑燕的面,冷靜的給大兒子說她的決定。
“當年就是由著淑燕小性子,把她自己個給害了。現在,她還年輕,我做娘的不能看著她死。就算她以后恨我也好怨我也罷,反正我也沒幾年活的了。娘就問你,你做大哥的,還管不管你親妹子了?”
喬忠的兒子只比喬淑燕小一兩歲,對這個妹妹是當女兒養著的。因為太愛,所以太恨,恨她怎么能為了個男人對家里人不聞不問。因為太疼,所以太痛,痛心她把自個過成這幅模樣。
“娘,您放心。當年爹預備給淑燕的嫁妝,鋪面田地,我們兄弟幾個心里有數,單獨留一邊誰也沒沾手,就連這幾年的收益都存著在。他曾小眼要是不樂意,我們哥幾個馬上把淑燕接回家,淑燕靠著嫁妝日子也能過的不差。退一萬步,老五常在慶城做生意。若是淑燕愿意,帶著狗子去慶城就算再嫁也不怕人說閑話。”
“既然你把話擱這了,就在這等著吧。”喬老太太在家里一慣只含飴弄孫,極少開口。她老人家話說道這份上,喬忠必應的。
在李子元家做工的曾小眼趁吃中飯的功夫回家,想看一眼媳婦,誰曉得屋里的門神從丈母娘換成了大舅哥。
“您來了。”不敢叫大舅哥,也不想叫喬老爺,就這么含糊著。
喬忠閉了閉眼睛,實在沒臉看。
你說你要是死皮賴臉的喊大舅哥,外頭不知道內情的還不得高看你兩眼?怎么也是喬家女婿是不是?他喬家沒道理自爆家丑。給喬家兩分顏面,借著光怎么也不能把日子過成這樣。
哼,要是夠骨氣硬撐著叫喬老爺,他喬忠還高看他曾小眼呢。
“今兒大夫來,道是淑燕身子養好了懷孕沒問題,但是一旦懷孕就會小產。再小產的話,只有收尸了。若是你們夫妻兩個必須在一起,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吃絕育藥。以后,你曾家,就只有狗子一個子嗣。”
曾小眼欲說話,被喬忠一個眼神止住了:“你不用說什么,淑燕和狗子我已經接回家了。若是同意就上家里去見他們。”
曾家發生了什么,李子元并不知道。她這會忙著考察市場呢。
時下對于女性的束縛沒有那么嚴格,看街道上有婦人擺攤,店鋪里有婦人站柜臺就知道了。不過瞧著逛街的女人們,大多是平民打扮,有個別坐馬車出行的貴婦人,倒是戴著帷帽的。
本想做點吃食出來擺攤,可想想,二娥大了,不適宜拋頭露面。三丫不夠穩重,得再長兩年。大錘和細妹就更不用指望了。
看樣子,還是做老本行,當大夫了。
半個月的時間,屋子已經修建的差不多了。曾小眼當著李子元的面和劉大爺對賬:“周嫂子,瓦匠石匠的活已經完了,現在就剩打井了。我給找了打井的熟手方師傅,他說得看日子,下完一場雨后再過來。放心,我跟他打過招呼了。這里是剩下的銀錢,每日和劉大叔都對過賬的。你們清點一下。”
李子元看也不看,從剩下的銀錢中拿出一小粒銀子遞給曾小眼。
“周嫂子這是何故?我的工錢已經結了。”
“工錢是工錢,你幫著找人,領著許多事,應該另得一份錢的。收下吧。”
收下錢的曾小眼馬上去街上買了四樣禮,又回家洗漱一番就去趕往了喬家院。
敲完門,也不喊人,直挺挺的往下跪。
等進了門,廳里面就只有喬老太太和喬忠。
喬忠冷笑道:“這時候來是幾個意思?”
“我接了周嫂子就是給淑燕看病的李大夫家的活計,答應了人家要盡快把事情做完。今天做完,結了工錢我就過來了。”
喬忠看了看地上的四樣禮,安城有名的老字號,價格不便宜。呵,算是有心吧。
“所以,你有何打算?”
“能不能,能不能讓我見一見淑燕?”
“淑燕不知道我跟你說的事,你見她沒有用。”
“我愿意吃藥,就是,就是想見見淑燕。我已經半個月沒見著她了。”
曾小眼說話的神情不似作偽,喬忠同為男人都有退一步的想法,誰料喬老太太直接斬斷了他的話。
“淑燕這回小產,要在娘家做雙月子,有我和她嫂子們輪流照顧,你放心好了。今兒早上是紅糖燉蛋,中午是雞湯下面,晚上她大哥特意買的甲魚淑燕一個人吃了一只。至于狗子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已經穿戴整齊送學堂了。”
曾小眼倔著不說話,喬老太太氣笑了,帶著他去喬淑燕房間的窗戶下面說了幾句話。
“淑燕,你還好嗎?能下地嗎?藥有沒有喝啊?”
“我好著呢,還不能下地,藥娘都煎著呢。”
“那就好,那就好。”
喬淑燕把窗戶支開,曾小眼的眼淚就下來了。
確實是好,不過半個月,臉盤子都圓上了不少,臉色也紅潤,一看就是過的好,比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好多了。是他對不住她的,怎么樣都是應該的。
曾小眼抬袖子抹把眼淚,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拿出一個油紙包放在窗臺上:“淑燕,藥苦,這蜜餞你最愛吃的,記得甜甜嘴、”
喬淑燕看了看身邊的五色攢盒,側身擋住,笑著拿過去道:“嗯,我會吃的。”
喬忠看妹妹和妹夫膩歪的樣,酸的直撮牙花:“行了行了。還在月子里,小心吹了風。曾小眼跟我過來。”
這邊喬忠去安排名不正言不順的妹夫,那邊喬老太太進了女兒的房間。
“淑燕,你就當不知道這檔子事,以后也不要說漏嘴。現在唯一做的是好好的把身子養好。狗子爹要恨也只恨我老婆子心狠,斷斷不會影響到你們夫妻二人的感情。”
喬淑燕眼里含著淚直點頭。
如此,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喬忠說的容易,帶著孩子再嫁哪里那么簡單,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再一個,她和他是有感情的,日子那么苦的時候,哭著鬧著要嫁的時候過來了,現在要她認輸,她做不到。
要不怎么說當娘的最懂自己女兒呢。喬老太太是把什么都想到了,只等執行。
當晚曾小眼睡在了喬家院客房,喬老太太從后門獨自出去到了李子元家。
“您老怎么一個人過來的,天都黑了。”
李子元在堂屋接待的老太太,四周沒人老太太悄聲:“李大夫,勞你開方子吧,男人用的那種。”
老太太話音剛落,連李子元都驚訝了。
“曾小眼……額……狗子爹同意了?”
就算再現代,男性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育能力。大部分的醫院能隨便給女性做上環手術用以避孕,女性剖腹產的時候甚至有選擇項是做不做絕育手術。而男性絕育手術是極少醫院可以做的,且還要相關證明。
喬老太太點點頭,把荷包塞到李子元手里:“此事還請李大夫保密。”
“盡管放心。”
兩人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
拿著方子,老太太去了兩家藥鋪,一家抓一半的藥,抓完就把方子燒了。
回到家,熬藥端藥倒藥渣,老太太不假人之手。就算家里有人問,老太太也只說是給女兒熬的補藥。
如此過了一個月,老太太才放下心來。
喬淑燕身體好了,連曾小眼都肉眼可見的胖了。
喬忠把夫妻二人叫到一塊,當著老太太的面把當年喬老爺子預備給喬淑燕的嫁妝交接給了她。
“西街一間鋪子,正賃出去給人做布匹生意。城外十里坡二十畝良田三十畝旱地,這是地契。匣子里是鋪子這幾年的租金和地里的收成,淑燕你點點吧。”
喬淑燕顫巍巍的打開匣子,里頭是亮晶晶的銀果子。多久沒見過銀子了。她抿抿嘴道:“大哥,我和狗子爹都不是會經營的人,鋪子和地勞您接著幫我打理吧。”
“哼,你們倒是甩手掌柜。”
“大哥……”
月前才從鬼門關出來的妹妹,喬忠不忍拒絕。
“怕了你了,我叫管家的每年去給你報賬吧。另外狗子你先別接回去,學堂的先生說孩子是個有天分的,就讓他在家里上學,娘稀罕外甥,叫他在家多陪陪吧。”
才上了一個多月學堂哪里就看的出有天分。說白了,還是想提攜外甥一把。再一個,是擔心喬淑燕不好意思再上門,用狗子做聯系兩家的紐帶。
喬淑燕和曾小眼相攜回家,路上曾小眼堅持要帶喬淑燕上李子元家中再診診脈。
原先的廢宅已經大變了樣,門上還掛了牌匾。不同于其他人家,李子元掛的是百草堂三個大字。
一世又一世,如果可以,百草堂會永遠存在。
一如她的初心。
“曾夫人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以后不要過于勞作就好。”
“謝謝李大夫。我看您掛著匾,這是預備做醫館嗎?”
“祖上傳下來的醫術,到我這一輩,家中逢難只剩了我一人,就這么丟了可惜。偏我一個寡婦帶著幾個孩子不好拋頭露面,所以預備以后就專精婦科和兒科,給婦人孩子看病。”
喬淑燕正感恩李子元救了性命:“李大夫醫術高超,只管放心。我啊,這就回去給你宣傳宣傳。”
“可別。”李子元擺擺手道:“得什么也別得病,您啊跟姐妹嫂子聊天的時候略提提就罷了。”
“我瞧著,您這里位子偏僻,又沒甚人知道,怕是沒什么生意吧。家里一大家子恐是難熬。”
李子元只笑一笑不接話。總不能告訴面前的女子,你娘給我包了大紅包。不只給供了一口井還提供了個把月口糧呢。
才說沒生意,竟有馬車停在門口了。
劉大爺正在門口教幾個孩子識字。他曾經是大家族的管家,四書五經雖未通讀,千字文還是了然于心的。一見馬車,示意孩子們先進屋里去,自個迎上前。
車夫問道:“老丈勞您問個路,您可曉得這附近有個廢宅?里面住著周嫂子一家?”
“這里就是了。”
車夫掀開簾子,下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赫然就是虞府的錢嫂子。
李子元此時已經迎到門口了,連忙過來:“錢嫂子怎么有空過來。”
錢嫂子微微一笑:“不是周嫂子您叫我過來的么。您這環境打理的不錯啊。”
“都是托您的福。請用茶。”
雖不是上好的瓷器,看上去干干凈凈的。茶湯翠綠可人,錢嫂子便端起來飲了一口。
“這是什么茶?味兒有些特別。”
“附近有個竹林,如今不是春天么,叫孩子們去摘了些嫩葉,做的竹葉茶。不怎么好喝,就是沾點味。好在有清涼去熱的功效。”
“周嫂子過謙了,能想出用竹葉做茶哪里就是一般人了。我也不兜圈子了,這次來是請您再幫我把把脈的。”
上回李子元去虞府,給錢嫂子開了方子,道是喝上兩個月,月事就準了。
她將信將疑的每天喝了,可巧喝完沒幾天月事就來了。掐著日子呢,正巧一個月剛過,月事又來了。
從來沒有過的事。
想起李子元當時跟她說可以懷孕的話,她這心里就跟貓爪子撓一樣。這不,身上才干凈,馬上告假出來找李子元。
“不怕周嫂子笑話,我啊,早就死了生孩子的心了。也就是我在夫人跟前得力,要不我家那個,早找別人生去了。我婆家早早的就準備叫我過繼小叔子家的孩子,可我心里就是不得勁,一直拖著。如今,您給我一句準話,我真能生嗎?”
“放一百個心。不能生,我百草堂的牌匾砍下來做柴燒!”
原本做醫生的是不能跟病人打包票的。諸如肯定、可以治得好是一概不說。因為人體非常特別,個中有什么變故誰也不曉得。
可李子元現在急于打開知名度,錢嫂子這塊活招牌必須得用好。
豪門官家有專門養著的大夫,更有甚者,太醫院里退出來的大夫都會被他們請回去做座上賓。
一來方便,二來嘛保密工作好。
人家可不想去看個痔瘡轉天全城都知道。
像錢嫂子這樣的大戶人家的仆婦才是李子元的目標群體。
有錢,有看病的意識,但是不能找府里的大夫。
今兒你去找府里的大夫拿藥,明兒就有人在主子那給你上眼藥,說你生病了怕不是要把病氣過給主人家。
即便主人家心善,放你休個病假,等你回來,你的位子還在嗎?
早就有人虎視眈眈的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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