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程送過來的東西,可以讓李子元一家過個好年了。一整只羊,兩條豬腿,干貨菌子點心布匹還有酒。錢嫂子不愧是夫人跟前得力的,連文房四寶都想到了,還有兩本書。
年前李子元讓幾個孩子們給豆子家、連記米鋪提前送了年禮,自己則親去了虞府和陳府。年后人家都要接待自己家的正經(jīng)親戚,那時上門可能就有些討人嫌了。
讓孩子們?nèi)ナ潜硎居H近和感恩,自己去虞府和陳府是為了打招呼。
臘月二十五,李子元準(zhǔn)備歇業(yè)了。和老主顧說一聲,大夫也是人,也要休息,也要過年。
有上有錢,倉里有糧。李子元準(zhǔn)備第一個年好好的過。
年邊大集多,李子元一說要出去逛街,幾個孩子們都興奮了。
三丫最臭美,不只換了新衣裳,還往臉上涂了脂粉。
李子元虎著臉叫她去洗了。
“小孩子家家的,用不著涂就很好看了。二娥你帶著細(xì)妹,石頭你牽著珍珠,別一會人多沖散了,叫人牙子捉去賣了。好了,從大到小排隊站好,一人一百文零花錢,自己想買啥吃的買啥吃的!
“噢噢噢~”
孩子們興致高漲,李子元也跟著開心。可惜劉大爺腿腳不便,不樂意去。
“你們?nèi)グ,正好叫我松散半天,我啊,找人喝酒去!?br />
得了,出發(fā)。
大錘挨著李子元,蹦蹦跳跳的:“娘,我要吃糖葫蘆!
“你有錢,自個買啊!
“娘給我買。我的錢留著不花。”
“嘿,你這孩子把錢存著都干嘛呢?”
“不告訴娘,是秘密。”
“行,一會有賣糖葫蘆的,給你買。”
春節(jié)前后果然是消費大潮,滿大街都是人。李子元趕緊叮囑孩子們跟在身邊:“萬一沖散了,別慌,去衙門找豆子小哥,或者回家里都成,知道嗎?”
嘴里說著知道,眼睛早就不知道看哪里去了。
二娥還好,拉著細(xì)妹一個一個攤子逛。三丫躥老遠(yuǎn),興沖沖的就往自己看好的攤子去了。那丫頭,鬼精鬼精,等閑人忽悠不了她。李子元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大錘身上:“大錘,你餓不餓,那邊有賣糕的!
“糖葫蘆,我要糖葫蘆!
“好,等會,有賣的我就給你買。二娥,看上什么了?”
二娥在一個賣梳子的小攤子面前停了很久。擺攤的老婦人熱情的介紹自己的梳子:“都是上好的桃木做的,瞅瞅,打磨的多光滑。雕花的五十文一個,不雕花的三十文。”
二娥低頭小聲道:“太貴了些!
“哎喲,姑娘!不貴了!桃木的經(jīng)用,拿回去梳頭越梳越亮。要不你看看這竹子做的篦子,篦頭發(fā)特別細(xì)致。二十文一個。”
窮慣了,手上有錢也舍不得花。二娥明顯更喜歡雕花的,都拿起來三遍了,最后還是選了沒有雕花的梳子。
“我要這個!
誰料到細(xì)妹不言不語的從攤子上拿過兩個雕花梳子,直接遞過去一百文。
才說舍不得花的,這個小倒是有多少花多少。你好歹還個價啊。
老婦人眼疾手快的收錢給梳子,生怕反悔似的主動加碼贈送一個篦子。
細(xì)妹拿著梳子,一個給了二娥,一個給了李子元。
甭管是什么,二娥和李子元都很開心。細(xì)妹平時不愛說話,可不愛說話小小年紀(jì)辦事敞亮啊。
“我們細(xì)妹真棒啊,都知道送東西給娘和大姐了。一會看上什么了,娘給你買!
三丫正好買了東西回來,身上掛了好幾個油紙包,都是吃食。見細(xì)妹給大姐買了東西沒給她買噘著個嘴:“細(xì)妹,虧我想著你愛吃白糖糕還給你買來著。一點都不想著我,臭丫頭!
“三姐,給!
篦子。
“不要!”
細(xì)妹還不大能分辨三丫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偏著頭退后一步跟珍珠說:“三姐不要咱們留著用。”
氣的三丫要去揪細(xì)妹的頭發(fā),二娥怕她真?zhèn)生氣了,道是自己拿錢給三丫買一個。
“得了,二姐你看了好久的絲線,就等著今天呢,買了梳子肯定沒錢了。反正我跟你用一個就行了嘛!
李子元看她們姐妹吵鬧有趣的緊,掏腰包給三丫和珍珠一人買了一個雕花的。
“行了行了,別吵了。每個人都有!
說笑買梳子的功夫,大錘又不見了。李子元仰著頭張望,還是沒瞧見。這下子一家子都慌了!
“二娥,你帶著細(xì)妹和珍珠就在這里吧!”才叮囑好,石頭哧溜一下鉆人群里了。
這孩子!
李子元找了好一會,就聽著旁邊有人說笑:“那么大個孩子,誰曉得是個傻子,竟然摸人家姑娘家的手!我看,準(zhǔn)要被打!”
“大姐,您說的傻子在哪里。
“喏,就在橋邊上呢!”
等李子元趕到,正好看見一男子抄著棍子朝大錘打過去,李子元喝止聲被人群淹沒,眼睜睜看著棍子落了下去。大錘捂著腦袋蹲在地上,只見石頭從側(cè)面沖出來,將將用身體擋住了棍子!
“干什么!好好的為什么打人?!石頭,石頭你有沒有事?”
打人的男子怒氣沖沖的用棍子指著李子元的鼻尖:“好好的打人?你是這傻子什么人?呸!”
李子元用手輕輕推開棍子,先檢查石頭的傷。背部又紅又腫的一條印記,石頭慌忙把衣服擼下來:“嬸子我沒事,大錘哥好像嚇到了!
大錘捂著耳朵,眼睛睜的大大的嘴巴里不停的念叨:“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李子元看他這幅樣子長嘆一口氣,緩緩的把他抱進(jìn)懷里。
“大錘不怕,沒事沒事,娘在這呢。”
打人的男子把棍子丟到一邊,站在一女子邊上安慰,那女子捏著帕子不停哭泣。
等大錘平靜下來,李子元引導(dǎo)著他說發(fā)生了什么事。
原來大錘看見賣糖葫蘆的便跟了出來,可巧看見一個小偷偷了那姑娘裙子上的玉佩,他一時情急便過去拉姑娘的手。那姑娘嚷嚷開,道是大錘是登徒子。
如此才有了這番鬧劇。
等李子元把事情解釋清楚,女子慌亂起來。
“那玉佩是有名的和田古玉,是我外婆家傳給我的!怎么辦!怎么辦!”
李子元冷笑一聲:“怎么辦?報官啊!
說完拉著大錘和石頭要走。
不走也沒用,找不回場子的。
大錘身高這么高,在旁人眼里也是個男人了。一男人當(dāng)街亂牽女人的手,別人告你個流氓罪妥妥的。
只大錘情況特殊,真要辯也能辯一下。就是可憐石頭挨了那一下子了。
一天的好心情全沒了,得,干脆打道回府。
其他幾個孩子已經(jīng)在家里等著了。
見大錘背著石頭回來,紛紛上來安慰。劉大爺一見石頭的傷,恨不得沖回去跟人打一頓。他有些埋怨李子元:“以后,就別帶這么多孩子出去了!”
外傷看著可怖,實則沒有傷到內(nèi)臟,上些藥就沒什么事了。
在大錘和石頭的房間里,李子元跟幾個女孩子反省自己的行為。
“平時我們都沒注意,和大錘牽手啊,拉著走啊,他就認(rèn)為這是很正常的行為動作。以后啊,我們都要注意。特別是二娥和三丫,你們大了,經(jīng)常提醒哥哥。他是男孩子,你們是女孩子,不只不能隨便牽你們的手更要注意不要和其他女孩子有身體接觸。懂嗎?”
擱往常三丫早就嘴里嘟囔了。今兒個不知道怎么搞的,全程保持沉默。
李子元問了問,怎么了。三丫看看二娥又看看細(xì)妹:“我們今天看見表姐了!
春枝?
“在哪看見的?可看著還好?”
三丫的表情很矛盾。原以為表姐是丟下她們享福了,誰曉得……
李子元把春枝給銀子的事說了。
“當(dāng)時沒告訴你們,一來你們父親遭遇了不幸。二來,我心里也只是猜測,你表姐是不是把自己給賣了。要不是她留下的銀子,我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安城呢。你們,心里別怨恨她。”
“表姐被人打了!
細(xì)妹不說話則好,一說話簡直一鳴驚人啊。
其實細(xì)想想,春枝當(dāng)時離開的原由并沒有說的很清楚。只說跟著公子爺走了。
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是委身于人還是賣身為奴?要不人家偏偏帶上你了?
拼拼湊湊的,幾個女孩兒把知道的信息都說了。看架勢,春枝應(yīng)是做了奴婢,并不如何得臉,當(dāng)街叫大丫鬟扇了巴掌。
“有沒有更多的身份信息,我好想辦法找一找!
春枝有錯嗎?她看見有錢的公子不曉得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把自己賣了,換得銀錢想救姑媽一家。甚至,此時想想,她離開前說的那番話,是不是故意說給原身聽,想讓人死心。
幾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只細(xì)妹有些遲疑。
“細(xì)妹?”
“打表姐的女人進(jìn)了布莊,布莊的老板娘叫了她名字,還說雷小姐要的布已經(jīng)送到樓上了。門口馬車上掛著一個木牌牌,上面寫著袁字,劉大爺教的百家姓里有。姓雷的小姐坐的是袁府的馬車?之前聽豆子哥說過,安城知府姓袁,很有可能是親戚之類的吧。”
八歲的小女孩,觀察入微,陳述的有條有理,還根據(jù)自己已有的信息進(jìn)行分析。李子元都想上去說個哈羅看看她是不是穿越的了。
一家子四個孩子,大錘是住在星星上的孩子,二娥勤快老實,三丫看著精明也就是些小聰明且格局不大,如今看來,細(xì)妹竟然是幾個孩子里資質(zhì)最好的。
難得的是這孩子不爭不搶,不愛言語。對比起來,簡直就是天使了。
“春枝的事情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咱們先做吃的吧!過年了,多炸點丸子。”
“娘,我要肉丸子。”
“娘,我要蘿卜丸子!
“我要豆腐的。”
……
想吃東西就來打下手,一個都別跑。
廚房里油炸的聲音,孩子們吵鬧的聲音,終于有年味了。
年二十九的時候,李子元帶著孩子們?nèi)チ顺峭馐镤。在那里,立了個周老五的衣冠冢。
女人們是不能去上墳的,李子元和周老太還有王桂花留在了家里。
周老六新造的房子在李子元看來有些一言難盡。
瞧著院子挺大,占地面積不小,還算氣派。正面看是青磚瓦房,從側(cè)面和后面看就知道,其實只是用的土磚而已。
李子元幫扶的銀錢有限,青磚大院子肯定建不起來,只建三間瓦房還是夠的,F(xiàn)在阿福和阿壽還小,掙幾年錢,再慢慢擴(kuò)建,肯定能行。現(xiàn)在這會就是面子上好看,等房子撐到倆孩子成親到時候啥樣子還不知道呢。回頭推掉重建又是一大筆錢。
青磚瓦房牢固程度不是土磚能比的,看李子元現(xiàn)在住的廢宅就知道了。過了二十來年,雖說破敗不堪,墻都是好好的。
土磚不花錢,從山上多挖些土制成坯,曬一曬就能使。講究一點的,往窯里燒一燒,更堅固。也不曉得周老六做沒做。
李子元擔(dān)心屋子經(jīng)歷不了暴雨,脫口問出來。
王桂花撇撇嘴:“沒有錢,燒磚不得花錢呢。就給那幾個錢……”
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合著給錢還給少了?李子元不說話,王桂花以為她心虛。
“聽說嫂子給二娥幾個請了繡娘?得不少錢吧?要我說,姑娘家遲早要嫁出去的,何必花那個錢。”
花你錢了?吃你家米了?
見李子元的臉越來越黑,周老太出來打圓場:“前些日子我病了,是桂花伺候的我。端屎端尿,喂飯倒水。她辛苦著呢。”
這畫外音李子元是聽出來了。
是說小兒媳婦照顧她,大兒媳婦出錢是應(yīng)該的。要這樣論,當(dāng)年分家的時候不是已經(jīng)分清楚了么。周老五只管一年給些口糧?
好性子也不能由著這么欺負(fù)。
世人總是愛短視。見不得人好的,往往是那些之前過的更好的親戚。你突然有一天爬到他前頭了,他非得拽著你踩幾腳,但是從來不想想,你好了,看在同是親戚的份上,能拉扯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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