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喜來婆大驚小怪的道：“李大夫，那艾蒿真個有用的啊？”
“當然有用。像是我們平時吃的一些野菜，比如蒲公英清涼去熱，馬齒莧消腫消炎，都是好藥材呢。”
“乖乖。我回家也燒些艾蒿水洗洗。”
“反正洗了也沒事。”
正說著閑話呢，對面的大夫過來串門了。
“你們一早上就看了一個病人啊？我們兩個人忙都忙死了。”
李子元認得他，濟民堂的少東家齊三七。
各個醫館都有個主打，也就是能力最出眾的“科室”。看齊三七的名字就知道，濟民堂最擅長的是外傷。三七嘛，止血最佳。大部分外傷只要止住血了，一般命能保的住。
“今兒怎么是齊少東家啊。”
“還不是我爹，嫌我這嫌我那的。我說李大夫，您就叫我三七得了。我啊叫您一聲李師姐。咱們身為同行，理應守望相助的嘛。”
“三七啊，既然你叫我一聲師姐。我就托大一下，你啊，臉……臉上……喏……”
“臉怎么了？師姐是不是也覺得我很俊俏？那可不，我可是安城美君子。”
“臉上有墨汁！”
齊三七尖叫著往后頭跑，喜來婆和黑婆婆探著頭笑。
“我說黑婆子，多笑笑多好。人啊，就是要多笑笑，福氣才好。”
“是啊，喜來婆你福氣最好，笑的最多。”
“那可不！”
大門口有人探頭探腦的吵嚷，喜來婆喜好熱鬧，一下子竄了出去。沒一會兒，領過來一對男女。
二十歲上下的樣子，穿的普普通通的。兩人你撓我，我撓你，男人臉上好幾道指甲印子，女人的頭發也有些個凌亂。
李子元看著倆人不說話，男人一聲不吭，被李子元看的惱羞成怒。
“大夫！你快給她看看！她是不是不會下蛋！我們成親四年了！一點信都沒有！我也不是說要在外面娶如何如何，我就是想從我哥哥家抱一個回來養！好歹，好歹死了有人摔盆，活著有人養老。作為男人，我真是仁至義盡了！”
女人癱坐在地上嗚嗚的哭：“我也想生啊，我也想生啊！送子娘娘不送孩子我能怎么辦！怎么辦？！你哥哥家最小的兒子都六歲了，抱回來，養的熟嗎？！成親的時候你怎么說的了？你不是說，守著我一個人過日子就行嘛？！”
“守著你過日子？難道要我絕后？你自己說，你過年前去娘家住那么久，是不是看大夫了？大夫是不是說你不能生？！”
女人咬著帕子不出聲，哭得壓抑又痛苦。李子元給兩位婆婆使眼色，喜來婆去拉男人，黑婆婆去拉女人。
“走走，大男人嚎啥嚎，跟我洗把臉去。我老婆子跟你說，夫妻兩個啊……”
等聲音走遠，李子元上前給女人把脈。看來看去，沒發現什么特別的。
于是問道：“你之前看過大夫嗎？大夫怎么說？”
“說……說我宮寒，恐怕……”
“這不是瞎扯嗎。是個女人就說宮寒。你一點毛病都沒有啊。甚至可以說，你的身體很好。想必從小吃的比較豐富。”小嫂子挺豐滿的。
“那可不，我爹是殺豬的，我家里就沒斷過肉。哎喲大夫，我跟你說，我做的紅燒肉可好吃的。我們家男人就是來我家吃飯看上我的。”
先前哭的戚風慘雨，一會兒就陰轉晴。女人的性格挺好的，啥事不放在心上。心里沒什么抑郁的事，向來吃的好，從脈象上看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既如此，成親四年沒懷孕，問題出在哪里了呢？
正好喜來婆把男人拉了過來，李子元也給他把了把脈。
“你下腹部，小時候是不是受過傷？”
“大夫你怎么知道？我伯伯家養了頭小牛，我小時候調皮，被蹶了一下。”
李子元沉吟了一下，黑婆婆看架勢，拉著喜來婆去到門口坐下。
女人見李子元欲言又止的樣子，胡亂扒拉了一下頭發，湊過來問道：“可是我男人哪里不好？相公？相公你哪里不舒服嗎？可有哪里痛？”
“我……我沒有啊……”
李子元看著夫妻兩個，咬咬唇道：“恐怕，你們夫妻不能生育是因為男方。”
“什么？不可能啊，我又沒有傷到那里。”
“對啊，我家相公晚上……那什么……挺好的啊。”
李子元不知道怎么解釋，盡量的說的淺顯一些。
“男為陽女為陰，陰陽交合方能受孕。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小嫂子的身體確實康健，問題只能出在你的身上。剛剛也跟你確認過了，下腹部曾受過重擊，恐內里出血粘連堵住了。平日里并不如何影響夫妻生活，但是你想想，堵住了你的陽氣如何出來呢？”
男的抱住頭，嘴里不停的念叨。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女人一把抱住他：“相公，咱們守著過日子，沒孩子也不要緊的。”
“說什么呢。沒孩子，旁人怎么看，怎么說！斷子絕孫啊！”
“那……那怎么辦，聽你的，就過繼你哥的小兒子好了。我……我沒關系……”
“不行不行，我嫂子心思多，遲早把孩子攏過去，萬一我死在你前頭……”
聽兩人越說越離譜，李子元清了清嗓子：“我說……你們是來看大夫的。我就是大夫啊……大夫沒說一定不能生就代表有希望。麻煩是麻煩了點，估摸著得喝上半年的藥……隔個十天去百草堂找我行針。”
抱頭痛哭的倆人怔怔的看著李子元，女人先說話了。
“啥意思？可以治？”
“我也沒說不能治啊。”
“那你剛剛說的什么陰陽的，沒聽明白，我以為很大的病呢。”
男人跟著點點頭。
合著你們什么都沒聽懂啊？
難怪現代的醫療前輩們都很少解釋呢，跟聽不懂的人越解釋越亂。
“喏，藥方，抓藥去吧。”
“誒。謝謝大夫謝謝大夫。我，我相公真的沒問題？”
“他有沒有問題，您不是最清楚么。放心吧。本來呢，女兒家二十歲以后更適合有身子。小嫂子只管監督他吃藥，一年后，我保證你能懷孕。”
夫妻兩個相擁著出門，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女人突然伸手撓向男人。
“對！老娘是有病！有病又不是不能生！老娘偏要回去跟你生一個娃試試！”
圍觀的人哄堂大笑，男人捂著耳朵假意的怕疼，眼睛里含著晶亮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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