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一邊給顧卿煙說著情況,幾個人一邊朝刑房來。進了刑房顧卿煙聞到一陣濃烈的藥酒的味道,緊接著就聽見一聲聲傳來的哀叫。
順著聲音過去,來到了用刑的地方。早已給顧卿煙準備好了椅子,椅背還有軟墊,北溟搭著手讓顧卿煙坐下。
冬青上前說道:“主子,這便是那個一直沒開口的!
如今正被架著,用藥酒擦在傷口的周邊,藥酒火辣,擦在周圍不是一般的疼,一開始還能咬牙忍住,不久就見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最后實在忍不住就出了叫聲。
顧卿煙調了調自己的坐姿,接過了北溟端來的水,輕輕喝一口,抬了抬手,示意用刑暫時停下。
這邊執行的影衛停了手中的動作,那人才稍稍緩過點勁兒,乏力的抬起了眼皮,看了看顧卿煙。
“呵,我還以為他們是怕無法給我交代,弄了個死人在這糊弄我呢。”顧卿煙語氣輕蔑。
那人看看如今自己這副模樣,身上可見的傷不過是鞭傷,但內里五臟六腑皆沒少受罪,這段期間這里雖然沒對他們用什么大刑,但小的刺激不斷,尤其是審問的時候,面上心平氣和,暗里沒少受罪。
如今一瞧另一個同伴已經只撐不住漸漸開口,自己也有些掙扎了,今日又見顧卿煙來了,一時間感受到了自己的結局。
“既然已落到你們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畢竟是個大男人,又豈會在一個女子面前輕易服軟。
更何況前面已經熬過了那么幾天,總不能因為顧卿煙一來,就全盤托出,這樣豈不讓顧卿煙白撿了便宜。
顧卿煙放下茶杯,不屑的看著眼前的人:“要殺要剮?我若想,還能容你說出這話?”
顧卿煙語氣帶著玩味,說話間嘴角一直微微上揚,說完這話,顧卿煙一手杵著下巴,一手輕輕敲擊桌面,接著道:“我聽說,你那同伙也已經把,你們是誰,誰派來的以及之后什么打算都說的七七八八了,你怎么看這事呢?”
那人扭頭不言語,聽得顧卿煙的一聲輕笑,顧卿煙到不像是一定要讓他回答,只是告知他一聲,識時務者為俊杰。
“你不說話也無妨,反正我知道你不是啞巴就行!
曾經一個裝聾作啞的人在這里,顧卿煙也撬開了他的嘴,得到想要的信息后讓他成為了自己曾經假裝的模樣。
顧卿煙叫來冬青,冬青遞上前一個布袋,在顧卿煙面前攤開了,那里頭是不同的大小粗細的飛針,針頭都被磨的尖銳鋒利,這樣的針打入身體,刺痛難耐,但拔下針時傷口又極難尋找。
顧卿煙還在原本的針上浸上了毒液,不足以致命,但能讓人難受得撓也不是,抓也不是。
仔細的挑著飛針,顧卿煙從大到小的拿起了第一個:“你說你們不歸城好好的西邊不安分待著,非聽了別人挑唆,上石門鬧事,害石門折損了幾名暗衛。”
“雖說他們也活該,技不如人,白白送了命,但他們家人我還得幫著照料,也得從你們身上給人套還這幾條命來!
顧卿煙嘴上說著,手上的飛針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出去了,一針扎在了那人左肩處,瞬間一陣酸麻讓那人下意識的仰起了頭,悶哼一聲,脖子上青筋暴突,可見那一瞬間有多疼。
眾人聽聞聲音,這才看見那人肩上多了的那根飛針,一旁影衛快速回神拔下飛針,置于一旁。
再看顧卿煙,假裝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說道:“這東西把玩著,就總想扔出去,你瞧你的另一邊已經被我廢了,這下兩邊平等了,你可以換著疼了!
可不是,這人就是被顧卿煙穿了琵琶骨的那一個,原先上半身已經半廢,現在,可以說上半身出了五臟六腑,皮囊只是擺設了。
那酸麻的勁遲遲不能散去,那人咬著牙,想說什么也說不出話來,顧卿煙看著他那別扭的樣子,嫌棄的說道:“他們給過你說話的機會,你不珍惜,我來了,你就先別說話了。”
北溟和冬青幾人在顧卿煙身后聽著這話,心里都在偷笑,顧卿煙這擺明了是“我沒玩夠之前,你就挨著吧”的心理,看樣子這人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去看看那邊情況怎么樣?”北溟暗中吩咐冬青,讓他看看那邊招了多少,要是足夠了,他就不插手顧卿煙,讓顧卿煙放開了玩。
冬青悄悄退下,去一旁看情況去了,顧卿煙這里的游戲在繼續著。
“再有吧,因著你們這破事,我和我手下的人挨了一頓懲罰,我堂堂四姑娘面子往哪擱!”話一說完,這回在場的人是看見了比剛才稍微細一點的飛針又飛了過去,這回扎在了那人的左膝蓋上。
那人腿一哆嗦,明顯感覺到了自己左腿使不上勁兒了,原本在幽霧林就見識過顧卿煙的暗器和內力的配合,那時無心他想,如今卻是要承認這兩者之間被顧卿煙融合的出神入化。
“四姑娘既然從他口中知道了我們是什么人,就該知道我們的屬性!币Ьo了牙關,就等顧卿煙玩夠了,尋求一死。
顧卿煙道:“不歸城,任務終而不歸,我知道,不過你都不知道我想要從你口中了解什么,你就如此,是不是也太高估自己了?”
“無論什么,我都不會說的。再者,我們不過是些下面的人,四姑娘想知道我們未必清楚!
“噢?是嗎?沒事不急,你知道什么我便聽什么就是。我這人啊,對消息不挑!狈凑有百里墨的雨花樓在呢。
這邊顧卿煙玩著,也沒跟那人說什么正題,就是一句句的打岔,一會兒問問可有家人,一會兒幫他幻想一下當初要是沒有石門這檔子事兒,這會兒他們在做什么,聽得那人也是一點一點懵了。
北溟反正是習慣了顧卿煙這種問話形式,就全當是站在后頭聽顧卿煙跟人嘮家常了。冬青這邊相對就正經了。一問一答倒是說了很多,冬青進來的時候,那紙張也摞了好幾頁了。
冬青拿起來大概的看了看,基礎的信息抖落的也差不多,連帶著知道了幾個不歸城的分散點,能說的也都說了。
冬青坐下,又接著問了幾個問題:“不歸城的殺手也分了不同等級,你們是接近核心的吧?”
眼前的人微愣,然后搖了搖頭,冬青對著他身邊的影衛道:“給他看看。”
話音落,這人身邊的影衛拿出一紙張舉到了他的面前。
冬青說道:“你們同伙的尸體我們都已經檢查過,他們當中,有的人肩后的盤蛇是烏色、有的是墨色,這應該是你們等級不同的區別吧!
冬青說的沒錯,不歸城盤蛇顏色有五種,由下至上分別是淄色、墨灰色、墨色、烏色以及玄青色。
因為是靠盤蛇的顏色來區別殺手的等級,所以從外表并不能看出他們的區別,若不是那天查完尸體,冬青和冬鑫發現這不同,也一時半會兒不好找這個詢問口。
“你身上的是墨色,你說你告訴我的是不是得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冬青道。
那人已是報著橫豎已經在你們手里,你快問,問了好讓他痛痛快快了解的心理,也不別扭,直接問冬青:“你想知道什么?”
“除了石門,你們有沒有在其他途徑試圖接近過朝廷?”
這人想了想,搖頭:“沒有。這是唯一一次和朝廷有關的命令,而且,一開始我們并不知道,是到了是門后才明白的!
“你們城主下的命令?”
“確切來說是浮荼的安堂主。”
“看樣子不歸城和浮荼關系匪淺啊!
“石門或者桃花澗中可有你們的內應?”
“你們不都可以查到嗎?”話音剛落,還是補充道:“沒有!
冬青原本是確信石門里是沒有的,但剛才跟著顧卿煙去了一趟石屋,聽完老鬼一事,自己不得不多留個心眼。
這邊問的差不多了,冬青拿著記錄就要過去找顧卿煙,這人見冬青要走,問了一句:“完事后能否給一痛快?”
冬青回過頭:“自有人安排!闭f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這人被扔回了刑房,癱坐在地上,眼神逐漸放空了。
北溟見冬青回來,自己也粗略的看了一下記錄,將記錄給了顧卿煙,顧卿煙放下手中的飛針,先看了看記錄。
冬青一看被架著的人,猛喘著氣,嘴角還有血滲出來,眼中憤恨的神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一問北溟:“現在到哪種程度了?”
北溟道:“兩肩已廢,雙腿嘛,一會兒只能拖著回去了,你進來前腹部剛挨了兩針,吐了口血。”
冬青暗暗點頭,不折磨人就不是顧卿煙:“問什么了嗎?”
北溟一臉“你還不知道嗎”的神情看著冬生:“嘮家常了,再嘮幾句,咱就可以派人去把他心儀的姑娘抓過來了!
不得不說顧卿煙嘮著嘮著,還真套出了那人有個心儀的姑娘,在一家樂坊等著他給她贖身呢。
冬青干笑兩聲,想起圖騰一事,上前提醒顧卿煙:“主子,可還記得他身上圖騰的顏色?”
顧卿煙那天那有功夫管這個,不記得是自然的,搖搖頭,看了看冬青的眼神,說道:“看看他身后圖騰的顏色!
那邊的影衛道了一聲“是”,上前就扒了那人衣服查看:“會主子,烏色!
冬青朝顧卿煙點點頭,低聲說了這顏色的事,顧卿煙抬頭,說道:“喲,沒想到我運氣還不錯,留了個大魚下來!
“說說吧,在閆闌左右手下感覺怎么樣?”顧卿煙也不再跟他廢話那些家長里短的,轉而說起了正題。
那人抬起頭,看了看顧卿煙身后的北溟和冬青、冬鑫,顧卿煙也順著他的目光,瞅了瞅這幾個人,一笑。
“他們可比不了你,成天在我周圍,事情多著呢,可是沒時間自己去找樂坊女子,不過幫別人找,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有軟肋不捏,就不是好的談判者,顧卿煙一半逗笑一半威脅的把話說了出來。
“你...”
“閆闌能把烏色殺手派出來,我倒謝謝他對石門這份心,不過,有機會我也得告訴告訴他,不歸城的殺手,還真是不怎么樣,好好再****才是!睔馊艘彩穷櫱錈煹慕^活之一。
“你想知道什么?”
沉默了有一陣子,一句輕飄飄的話傳入顧卿煙的耳朵里,顧卿煙微微一笑:“你肯說了?”
“我要知道不歸城在浮荼的計劃里,是什么,要是這次成功了下一步你們要做什么?”
那人一笑:“不歸城不過浮屠一顆棋子,如今事情敗露,只怕早已經斷了關系,至于這次要是成功了,下一步的計劃我們也沒收到指令,只知道以石門暗衛名義順利進宮蟄伏,等待時機和浮荼安堂主指令!
“安堂主?幽冥堂?”
“嗯,浮荼與不歸城的往來都是經過她。”
說了一通下來,關于不歸城的事,那人到都是一筆帶過,倒是關于浮荼幽冥堂的安菁,說了不少,顧卿煙忽然想起什么問:“不歸城和南宮、雙影樓的關系呢?”
那人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訝,這四者確實聯系頗深,但若不是其中之人,外頭的人知之甚少,但顧卿煙卻似乎都掌握著一些些。
他不知道的是,顧卿煙知道這些,都是因為袁釗那一本冊子,給她省了不少事,不然她一個個摸查下去,估計得廢太多的功夫。
“我不過一個殺手,這些并不知道!彼f。
顧卿煙瞧這人又要跟自己打哈哈,二話不說一根飛針直往那人腦門心走,眼見就要扎上,卻見停在半空中:“那樂坊女子會不會知道更多呢,畢竟男人在溫柔鄉里,總是把不住口風!”
這一句話,惹得那人瞪大了眼睛,當時顧卿煙不過提了只言片語,他的神情就被捕捉進而被顧卿煙套了進去,雖說及時補救了自己心儀女子的身份,但他知道,只要顧卿煙沒有在他這得到想要的,一查下去,就完了。
顧卿煙收了內力,飛針落了地,清脆的聲音在這空間想起:“我身邊的人,不說北溟,就是冬青他們也多少知道我三四成的事,據我所知,不歸城頂層殺手尚不足十人,你不知?”
原先顧卿煙還不知道他們顏色的區分,只大概知道他們的區分,隨口胡謅了一個,胸有成竹的說。
“我若說了,四姑娘可否放她一條生路?”
“你在跟我講條件?”
那人無奈一笑,說道:“我知道的不多,畢竟南宮一直是不冷不熱的態度,要不是因為還懷疑自己姐姐的蹤跡,南宮不一定和浮荼走得近。至于雙影樓,一直以來都和浮荼交好,不知什么原因,但他們中間的往來人是趙堂主。”
“我們和南宮來往不多,和雙影樓相對頻繁,浮荼找宿主或者一些計劃的主意參考便是雙影樓給出的!
“這么看來,和浮荼最為密切的,倒是雙影樓了?”
“四姑娘可以這么理解。”
顧卿煙大體明白了他們之間的聯系,一時也沒什么想問的了,起身準備往外走,突然回頭,說道:“都說不歸城的殺手沒有感情,原來也不盡然!
“這世上,又有多少人真的沒有七情六欲的呢!
顧卿煙深深看了他一眼,笑著走了,看著顧卿煙的背影,那人嘆了口氣,垂下了頭,默默想了想,心中明白:石門之外,那些說這里可怕的人,或許是因為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這里的感覺,因為身上的傷可以用痛來形容,可誅心,卻是扎扎實實讓人說不出感覺。
比起身上那些傷,顧卿煙這不長不短的時間里和他說的家常,仿佛讓他回到了還不是殺手的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他還有家人、還有感情,而如今,再抬頭,都已成過往云煙了。
除了殺人,心靈再沒了羈絆,心空了,獨自跳動,意義又何在呢,耳邊傳來話語。
“主子走了嗎?”
“剛走,怎么了?”
“那邊,沒了。”
你看,當話語說盡,自己也覺得自己沒了價值,早該服毒自盡的他們,這一刻生命已經到了最后一點,忽然覺得心口一陣緊縮,這才感覺到自己心房好像扎了什么東西。
忽然明白了顧卿煙走之前的那個眼神,那是為他的感情送行,眼皮太重,合上了雙眼,漸漸連呼吸也都聽不見了。
兩個影衛轉過身來,身后這個也沒了,心口有根細細的針,穩穩的扎著,再一看方才顧卿煙座位旁邊的桌子上,原本有七根飛針的布袋,現在只剩下兩根中間大小的靜靜的躺在那里。
一個影衛把那副軀體放了下來,另一個影衛將飛針都收好,卷起了布袋,喚來旁人,一起歸攏了最后這兩具尸體。
顧卿煙出了刑房沒多久,便有人來給冬青傳話,北溟攙著顧卿煙走前頭,冬青快速走兩步上來:“主子,兩都沒了。”
顧卿煙攏了攏自己的披肩,說道:“處理了吧。看看身上能留下什么東西,送回給不歸城,這只是我還他們的見面禮,至于他們交待的都交給三哥好生查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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