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煙回刑房無非就是想觀察一下等那人回來后其他人的表情變化,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心里難免會猜疑一番。
沒多一會兒冬染帶著人回來了,臨走前還不忘拍了拍他的胳膊,轉過身的時候,微微一笑,動作表情一氣呵成。
暗處的顧卿煙滿意的點點頭,看過其他幾個人的反應,等待著誰又露出一個破綻好讓她知道讓冬染下一個帶誰過去。
“主子。”這一回是冬青先發現了端倪。
順著冬青所看方向看過去,顧卿煙瞧見一人緊握了雙手,眼神不時會看向別處,想用眼神去交流,卻發現其他幾人并沒有想要回應他的樣子。
顧卿煙擺擺手,和冬青出了刑房。
“石門其他人沒發現什么吧?”顧卿煙問。
冬青知道顧卿煙自上次試煉的事情之后對于石門內部的人尚存顧慮,趁著他們去斜陽城這兩日,冬青帶著其他幾個幽靈衛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徹查了一番,但凡臉生的都被重點核查了一遍身份。
于是說:“都已經確認無誤。”
顧卿煙點頭回應:“我去趟別苑,你先退下吧。”
“是,主子。”
冬青退下,顧卿煙便往別苑去了,這時候百里墨應該還在那里,不過顧卿煙想先找一找顧寧再和百里墨商量事情。
哪知顧卿煙道別苑的時候,竟見百里墨和邢冥在前院打了起來,顧寧和云鸞坐在屋前,案幾焚著香,旁邊支著暖爐,上頭溫著水。
顧卿煙便繞著廊下過去,走近這才看清云鸞手中似乎在繡著什么,顧寧在一旁幫她捋著線,好一番夫妻和睦歲月靜好的樣子。
顧卿煙扶身行禮:“爹,娘。”
云鸞聞聲放下手中的東西,招了招手,讓顧卿煙去她身邊:“來啦,快過來。”
顧卿煙乖巧走過去,偎在云鸞身邊,寒暄了幾句,拿起手邊方才被云鸞放下的繡繃,細細看來。
應該是剛繡的樣子,只能隱約瞧見描繪出來的一個輪廓,云鸞正做邊的勾線呢,顧卿煙拿起左右倒過來端詳,方看清圖案是一柿子堆,旁邊配上一如意。
“娘這繡的事事如意的繡片,肯定不是給我的。”嘟喃了一句,撒起嬌來。
云鸞刮了刮顧卿煙鼻子:“你呀,是誰當初說自己用不著這些東西的。”
顧卿煙笑笑,也不知從何時起,她身上的衣服紋樣漸漸變得簡潔,即便繡的是些圖樣,也是做衣服的時候直接便繡上了。繡片是真用不上,那會兒子便跟云鸞提了一句嘴。
“不過娘怎么想起繡這個了?”顧卿煙問,細細想來她也是許久不見云鸞動針線活了。
云鸞拿起繡片,說道:“以往我們在外游歷,也沒個功夫搞這些。這不這段時間都要在谷里了,全當消遣消遣了。”
顧卿煙聽罷,竟聽出另一種意思,拉了拉云鸞的手:“娘,可是覺著在谷里呆的煩悶了?”
云鸞瞧她這副不愿麻煩她們的表情,瞬間明白,拍了拍顧卿煙的手,笑著說:“你這丫頭,亂想什么呢,走走停停那么些年,還不能讓我們多歇歇腳一段時間?”
“能,能。”顧卿煙忙哄著,“那三哥怎么和三師父打上了?”
顧卿煙見百里墨他們可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于是問道。
顧寧看了看邢冥他們,視線回來,這才說道:“你三師父這是檢查你三哥的功力是退是進呢,要不....”
顧卿煙一瞧自己爹看向自己那眼神,便知他想做什么,忙搖手:“不不,爹,女兒日日都有抽時間自己親自制作,早功晚功我倒是想落下,可這江湖中人不肯啊,所以,不用檢查,不用檢查。”
這一邊說著一邊還往云鸞身后躲去,只從云鸞肩膀探了個腦袋出來,滴溜溜的眼睛看著顧寧的反應。
顧寧輕哼一聲,問她:“你來還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吧?”
顧卿煙點點頭,在顧寧的眼神里默默從云鸞身后出來,坐直了身子,說明了來意。
“前幾日石門后山有人打探,我便讓冬青他們注意著,昨日他們與五人正面碰上,把人綁了帶刑房了。”
“看來你沒什么頭緒,要求助你三哥?”顧寧道。
顧卿煙搖頭:“也不全是,這些人自己不開口是一回事,女兒總有辦法,只是有幾處點不得不先大致明白了再下手。”
“哦?那你說說。”
“其一,這些人的身份確實不好查清,他們太過干凈,便是所用的武器也都是尋常的東西。況且他們既然能做這些事,口風自然是緊。”
“他們沒有異樣?”
“沒有,單從他們只閉口不言并不在被俘的時候需求死路這一點,想來他們對雇主的忠誠度并不高,而且沒有生死令。但有一點我剛剛肯定,他們或許是有把柄或者人在雇主手里。”
“交換的東西你想是什么?”
“這便是女兒想說的第二個疑惑。石門和桃花澗,有什么東西是需要被人這般查探的?”
顧寧在顧卿煙這般說的時候,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但他也只是猜測不能確定,抬眼對上顧卿煙的眼神,發現她也如此,于是兩人眼神交互。
“這些人什么時候出現的?”顧寧問。
“除夕之后。”顧卿煙道。
云鸞一直在跟著他們的思緒走,這時候憑直覺說出了一句:“除夕乃至之后,來過谷里的外人便只有...”
“郭公公。”顧卿煙道,“娘,您可知道怡郡王?”
云鸞不知顧卿煙怎么忽然提及除了裕王之外的都中人,微愣之后想了想:“怡郡王?”
顧卿煙補充說道:“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十二皇子。”
“十二?”云鸞順著記憶捋了一遍,這才隱隱約約有些個印象,“與五皇子一母那個?”
顧卿煙懵懵的點點頭,裕王應該是這樣的意思。
“怎生提起了他?”云鸞問道。
顧卿煙便將他們到斜陽城和裕王見面一事從頭到腳說了個詳細。
正說著百里墨和邢冥也結束了比試,一道做了過來,沒有打斷顧卿煙的敘述,便在一旁先聽著。
等聽罷,云鸞方言:“原來是這樣。我記得,十二是小五母妃在不受恩寵時候懷上的,懷他那段時間沒少受罪,本以為產下又一皇子能再赴恩寵,哪成想這孩子一出生小五就生了一場大病,這孩子也沒落到什么好,后來小五生母想盡辦法復了寵,這孩子應該是一直養在嬤嬤身邊的。”
“這么說,他母妃其實也不待見這孩子?”邢冥道。
云鸞點點頭。顧卿煙是怎么也沒想到,就這樣還能聽到個宮闈之事。
“小五那孩子本來就體弱多病,好在聰慧,得了先君恩寵,但那時他也常常去教養嬤嬤那,該是去看他的弟弟。”
“這般看來,在眾人冷眼以待的時候,弟弟被哥哥一直照顧,如今弟弟成人,要想為哥哥做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顧寧道。
云鸞點點頭,前五皇子若非與當今帝君相爭是個事實,她印象里的這個孩子便是一番溫文儒雅,和善待人的模樣。
“所以,你懷疑這些人想要借由桃花澗找出漏洞以此成為裕王的把柄,最后扳倒裕王?”顧寧看著思索中的顧卿煙。
只見顧卿煙點點頭:“那日郭公公來傳旨,一并送上的禮單爹娘可還記得?”
云鸞點頭,那禮單她后來看過,整整六折頁,顧卿煙那份從珠釵耳墜到綾羅布匹到屋中陳列應有盡有,便是連著胥少霖、宗越、百里墨的也都盡數列上。
“那日這些個東西是白日里與其他人一道送來的禮物一并收下的,到了席間郭公公才....”
百里墨回想著,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顧卿煙他們也都發現了這其中的漏洞。
那幾日事情繁多,縱使加派了人手,但誰也不曾想到別的送來的東西無異,都中送來的東西沒有差池,問題卻出在了人身上。
“百里,你務必將都中那日出來多少人,回去多少人,分了幾波一一查清楚。”邢冥頓覺事大,吩咐百里墨。
百里墨回應:“是,師父。”
“我倒覺得不必這么麻煩。”顧寧說,“煙兒,那日郭公公離開你們誰派人跟了回去的?”
百里墨道:“師父,派的是徒兒的人。”
“回報如何說的?”
“并無異常。”百里墨如實回答。
顧寧點頭,看著眾人:“那便是了,很顯而易見你們無需派人多走著一遭。”
“你倒是詳細說說。”云鸞沒明白,催促顧寧把話說全了。
顧寧輕嘆一聲,與他們分析:“夫人你是宮中人,你該知道按照煙兒的品級傳旨恩賜會派多少人前來?”
云鸞答道:“一個傳旨親使內監,兩個隨傳內監并三個奉使內監,加八騎鐵騎護送,共十四人。”
“那日到我們面前的多少人?”
顧卿煙哪記這么多,那日她巴不得不見這些人,又何從去數。
好在百里墨默默記下了:“正好十四人。”
“既是不多不少,這部分人自然不會出現問題。”顧寧道。
云鸞感覺繞了一圈他竟說廢話,于是一瞪眼,顧寧安撫:“且聽我說完。”
這邊繼而又問百里墨:“你預估他們送來東西,需要多少人?”
百里墨想想那日被胥少霖抓去庫房幫忙整理那好幾大箱子,想想都頭疼:“約摸七八個車子過來,如果一車四個人,再加上護送,小五十人是有的。”
“你怎么想?”顧寧問云鸞。
云鸞知道顧寧想知道什么,說道:“宮里要往外運東西,護送的人一般由禁軍統領來調配,這部分人要是沒有問題,一般就不會有什么。但趕車的人調配,此事別說是帝君,便是二品以上官員都無需他們插手,底下的人自然就安排了。”
“這是最容易出現問題的人,但如果這部分沒有任何問題,兩個原因,要么是我們多慮了,要么是有人明知其中差池,但隱瞞了,視而不見。”顧卿煙冷冷的說道。
顧寧點點頭,這下大家明白了他方才所說的不用白費力氣是什么事了。
很顯然,人已經在顧卿煙手上,證明不是他們多慮,那便是后者,所以定然是中間一環已經出了問題,所以無需去證明,即便要去查,也是查這中間是誰做了隱瞞,那此人就算不是五個人的直接雇主,也是這五個人的上頭。
百里墨隨即派人去給西決傳信,西決到了雨花樓,便先讓他查明此事。
“那如此一來,你刑房里那幾個人怎么辦?”百里墨問顧卿煙,總不能一直這么關著。
顧卿煙道:“放心,三五日后便會有結果,這幾日我讓冬青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時不時提一個人出來讓他,不管問得出問不出,到時間了再送回去,繼續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人,對未知的舉動總會猜疑,只要有疑慮便會胡思亂想,只要胡思亂想,就會潛意識的遵循自己本心的認知,顧卿煙不怕他們到時候不說話。
“對了三哥,如果三五日內西決有了結果,讓他...”顧卿煙收住了話。
百里墨懂得說道:“知道,讓他們不要牽連無辜的人。”
那五個人縱使開了口,顧卿煙也不會讓他們活著出石門,至于他們所牽掛的,那畢竟都是無辜受牽連的。
“你還有什么嗎?”顧寧看著顧卿煙,發現她似乎還是有所顧慮。
顧卿煙道:“爹,除了咱們,可還有人知道老鬼,無論是當初的人,還是現在的?”
顧寧沉著想了想,說:“除了先君和我們,當初便再無旁人知曉,現在也只你們幾個知道了。”
“帝君不知?”顧卿煙問。
云鸞搖搖頭:“當初我們說好了,此事的終結便在我們這,若非你掌管石門,否則也不會告知于你。”
“可如此這般,也不能全然斷定他就會不知道。”顧卿煙道。
顯然顧卿煙這話他們也認同,故而一時都不好回答,倒是百里墨先開了口:“如果我們把視線倒回去,這里面郭公公聽命于誰就很重要了。”
“說說看。”邢冥有時候覺得百里墨的分析能力不亞于胥少霖。
百里墨整理了思緒,其實這件事情很好理解,如今朝堂并未出現什么內監權傾朝野的情況,更何況來傳旨的內監還并非宮中最高品級內監,那么縱使這件事情有他在其中打掩護,那大多情況也是聽命于更高權位之人。
“只要知道了他聽命于誰,自然就找到了事情的源頭。”百里墨說完。
顧卿煙順著話:“其實也無需太費力氣,只要證明那個人是不是我心中的猜的這個人就行。”
她很明白,現在能這么針對他們的,只有一個人,至少目前露出水面的只有那一個——怡郡王。
百里墨點點頭,既然有一個目標,先從這個目標下手是得到反饋最快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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