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上埕明家倒是好找,他明家的陽澤別莊占了上埕一半的地面。讓沈義倫這見過大世面的人也不禁暗自咋舌,感嘆這些地區土豪的奢侈。</p>
<p>此時別莊已經接納了數百江湖人士還略微顯得空曠。沈義倫帶著王康也不去找什么客棧打尖,隨便胡謅了個門派名字就被明家的下人領到了一處僻靜屋舍。</p>
<p>打發走了下人,沈義倫笑道:“這明家也不算笨,沒有把這些江湖人氏拒之門外,否則立時就要有一場械斗。這開門納客雖然被動,但未嘗不能虛以委蛇以待強援。”</p>
<p>王康陪笑道:“明家鼎盛時也不能與整個南武林對抗,更別說人才凋零的現在了。”</p>
<p>“既然打不起來,那就更方便我們行事,你人面熟,多去與那些江湖中人廝混,打聽些有用情報。待得晚間,我再去探探他們明家的內府,看看他們在搞什么鬼,明明救了人卻不承認。”沈義倫語帶輕松,現在這種情況兩方扯皮,一片混亂正適合他渾水摸魚,趁機找人。若是到了兩方統一意見共同合作的時候,反而不易下手了。至于打是肯定打不起來的,大家都只是求財,又不是生死大仇。首先元氣大傷后的明家自然不會希望打起來,如今寶藏的消息泄漏出去,捂又捂不住,不能獨吞只能合作。明家開門納客也就是表明這個態度。來的江湖人氏各有門派又不是鐵板一塊,有好處分,不會想要搏命的。頂多到時比試一兩場武藝,確定主次分配罷了。</p>
<p>“屬下領命。”王康姿態擺得很正,沒有因為沈義倫態度隨和就稍有怠慢。那可是正三品的高官,天策衛掌印,就是府州衛的都統當面也可以不買賬的存在。</p>
<p>暗司是一個龐大的系統自然設文武兩職,武職就是都統、都尉、都司、都監、都正,文職則設有掌印、秉筆、諫言、同知、文書,一衛之中就這十人是最高首腦。當然圣廷是軍制,武職為貴,文職為賤,但即便如此他也是都統之下的第一人,一衛之中穩坐第二把交椅,比陳安的排位還要高。</p>
<p>在圣廷衛所之中,正常的排位應該是都統、掌印、都尉、秉筆、都司、諫言、都監、同知、都正、文書,都監在其中排第七位。要是朝廷官職這十個職位當是平起平坐,因為只有相互掣肘層層分權,才符合統治者的利益。但這一點在軍制中行不通,一個隊伍職權不明還能打的好仗嗎?所以才有了這一系列排位。武職統兵,文職行政,互不統攝,職權分明,若戰時意見相左,以武職為主,文職為輔,所以文職都算是武職的副官。只是陳安的都監之位卻最是特殊,按道理他要服他前面排位之人的管理,但他卻有越級上書之權,簡單的說就是可以打自己直屬上司的小報告,這個權力就可大可小了。因此即便是真正大權在握的都統也要賣都監三分顏面。</p>
<p>在王康心中沈義倫是三大直屬衛所的實權掌印使,其權勢之大可以想見。同樣的他都能被派來尋找陳安,也可以看出皇帝和廷尉對陳安的看重。這使得王康不禁對這次的任務又多上了一份小心。</p>
<p>……</p>
<p>錦繡臺是陽澤別莊中的一處盛景,方圓數百丈,中有亭臺樓閣假山奇石,草木蔥蔥昭示之暖春的韻味。即便是在這如同情人笑眼一般的月牙映照下,也透出一股迷人的光暈。</p>
<p>但大煞風景的是一個渾身腌臜精瘦的男子鬼鬼祟祟的竄入道邊叢中,掏出那活兒對著一株奇花異草就是一陣猛呲,完事后還舒爽的哆嗦了下打了個尿顫,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他剛走回道上就聽身后有人喊道:“白老七,你他娘的還有完沒完,這他媽剛入夜,還不到半個時辰,你小子就七遍了。”</p>
<p>精瘦漢子一個激靈,連忙轉臉媚笑道:“于老大,我可不是有意偷懶,怪只怪這明家的酒菜太過美味,這才多喝了幾杯。”</p>
<p>那于老大長的五大三粗,滿臉橫肉,此時正帶著幾名同樣粗魯腌臜的漢子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聽了精瘦男子的辯解,他不懷好意地向其胯下張望了兩眼,蔑笑道:“我說你這尿頻的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人都說尿頻是腎虧,是不是你那新娶的婆娘對你需索無度,啊哈哈……”于老大身后的幾人也同樣大笑,并且嘴里不干不凈,極盡取笑之能事。</p>
<p>“白老七,這男人是牛女人是田,田越耕越肥,牛可是越耕越瘦,就你這體形可得悠著點。”</p>
<p>“就是,白老七,你要是死在女人肚皮上,可白瞎了兄弟一世好漢,哈哈哈……”</p>
<p>“滾,你們這群破嘴比街上的潑婦還賤。”白老七臉皮脹的青紫,但他也是被取笑慣了得,精熟如何應付,趕緊轉移話題道:“我說于老大,這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兄弟們酒足飯飽不讓睡覺,出來瞎晃蕩啥?”</p>
<p>“上面人有上面人的考慮。”于老大一臉高深莫測的道:“明家雖然接納了我們,可難保不下陰手,而且其他幾家也不靠譜。還是多防范點好,省得陰溝里翻船。”</p>
<p>“這堂主也太小心了,在這江城地面上,誰敢招惹我們漕幫,你說這破地方這么大,一圈巡下來,還不得三更以后了。”</p>
<p>于老大揉了揉臉緩解下酒精的麻痹,才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不過這明家還真是有錢,區區一座別莊,隨便分給我們一處院落就比我們總堂還要大。他奶奶的,呸。”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痰,以此發泄一些仇富的情緒。</p>
<p>此時在這群人三丈外的一處假山上,正站著一名身穿月白書生袍的青年文士,他聽了于老大的話,輕嘆了一口氣,似乎也有同感。他身體一震袖袍展開,如同一只大鳥一般,從假山上躍起,掠過于老大等人的頭頂,穩穩停在數十丈遠的一處屋檐上,接著身形連閃,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p>
<p>從始至終沒有驚動下方的于老大等人。于老大縮了縮脖子:“哪來的風,怪冷的。”</p>
<p>白老七也感覺到了,一臉驚懼的道:“不會是陰風吧,聽說明家死了不少人。”</p>
<p>于老大還沒回話,他身后一名額角長有青色胎記的粗魯漢子甕聲道:“我也聽說了,似乎明家內院住了不少寡婦。”</p>
<p>“他奶奶的,別他媽自己嚇自己,怪滲得慌,算了,前面有間雜屋,咱們去窩一會,到點了就去交差了事。”說到鬼神之事,于老大口氣也軟了幾分,說完帶頭離開此處,一邊走著嘴里還嘟嘟囔囔道:“真他媽是鬼地方,江海派,三仙門,連云堡林林總總十七八個門派,千把號人,住進來后居然還這么空曠,晦氣。”</p>
<p>離開的白衣文士正是沈義倫,白天里王康已經為他呈上了整個陽澤別莊的建筑圖,對這里的地形他可謂是了如指掌,此時他藝高人膽大,在個個門派的駐地都探尋了一遍,排除一些不穩定因素,這才奔內莊而去。</p>
<p>暗司衛士個個輕功卓絕,其中在外號中又表現出來的,更是遠超齊輩。他綽號絕空仙羅,絕空二字就是對他的輕身功夫最形象的描述。</p>
<p>沈義倫躍入內莊中時,已是二更天,他也沒想到這別莊如此之大。從一頭走到另一頭沒一兩個時辰真是想也別想。</p>
<p>肚中暗自罵著這些地方土豪,目光卻不停的掃視周圍,以期和地圖上做對比找出“芳華閣”所在,那里是玉夫人的住處。</p>
<p>他當然不會有什么偷香竊玉的想法,主要是因為玉夫人如今是明家真正的掌舵人。沈義倫絕對不相信王康得到明家的回話會不是出自玉夫人的授意。王康雖然不敢表露暗司的身份,但就是他擺在明面上的地位也不是明家一介下人能隨口打發的。</p>
<p>而且先不說目標在不在這陽澤別莊,就說它如此之大,想在這里找個人,不調動個一營的衛所官兵,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與其在這里大海撈針,不如直接找正主省事,這也是他夜探內莊的目的。</p>
<p>沈義倫頭戴儒巾白衣翩翩,在內府的房頂行走,如履平地。</p>
<p>不多時就來到了一處院落的拱門之上,這里已是內府,草木園藝更精制了許多,假山溪水也處處透著一絲雅意。</p>
<p>面前一棟三層樓閣琉璃蓋頂,朱漆涂墻,鏤金鑲窗,白玉圍欄,極盡奢華之能事。樓前的飛檐之下,一塊黑底匾牌,嵌著三個燙金大字“芳華閣”。</p>
<p>沈義倫沒有冒然上前,而是站在高處,饒有興趣地看著閣前桃花園內的涼亭中一男三女四位少年人。</p>
<p>那四人中的兩名少女一著鵝黃一著素白,正是他在路上遇見的李彩衣和許晴蕊,另一個少女眉目清秀,一身蔥綠的丫鬟服飾侍立在側,為坐在亭中石凳上的李彩衣和許晴蕊斟茶倒水,當是府中下人。最后一名白衣少年,長發及腰,以一個細帶束縛,疏散閑淡。以沈義倫的揣測應該就是這次事件的中心人物明少杰。</p>
<p>這次的事情鬧的如此之大,整個東南武林都被震動,所以沈義倫對這旋窩最中心的人物不由多打量兩眼。其人并沒有大富之家嫡傳公子的樣子,反而顯得頗為瘦弱,年約十四五歲,皮膚雪白,但卻不是養尊處優的白皙,而是一種病態的蒼白,一對烏黑的眸子,大而無神,有一種十分頹廢迷茫的感覺。</p>
<p>清秀的容貌讓沈義倫有些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什么地方見過,現在他的注意力都被少年手中的一柄利劍吸引。</p>
<p>少年手持長劍以三分角度刺出,又轉腕回刺,接著弓步運劍,提肘反撩,沉腰虛劈……</p>
<p>這是在演練一套劍法,以沈義倫的眼光不難看出這套劍法以輕靈飄逸為主,可少年使來卻滯澀無比,毫無輕靈飄逸的韻味,簡直狗屁不通,實在是讓他看的別扭無比。但想及對方只是個小小少年,這套劍法也是初學乍練,也是情有可原。</p>
<p>可沈義倫總感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以他多年暗司生涯,觀察入微的本能,忽然心中一凜。最終目光凝固在少年的劍尖上,那里竟然沒有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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