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濃郁的黑紅霧氣中,陳安面色陰晴不定,他剛剛還站在崇日身邊,可在下一刻就突兀地來到了這片地域,而將他挪移至此的正是體內(nèi)一直存在的血煞陰罡。
這種一切都被他人掌控操縱的感覺真心不好。
因此陳安看著濃霧中漸漸凝聚的血影身形,語氣不善地道:“刀呢?”
血影緩緩睜開血紅色的雙瞳,定定地看向陳安,也不言語,仿佛是在做著什么確認(rèn),良久才道:“刀在你的心中。”
陳安差點(diǎn)一口啐對方臉上,被這么弄來已經(jīng)很不爽了,還要在這聽對方打啞謎。他本想說些什么以泄心中之憤時,血影卻搶先開口道:“你沒感覺到嗎?”
感覺到什么?
陳安剛想這么問,卻忽然一怔,體內(nèi)的血煞陰罡似乎產(chǎn)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而他似乎能清晰地感覺到這種變化的進(jìn)程,正在不斷的擴(kuò)散而出,直至不可名狀處。
“這是?”
“這就是血月刀。”
“怎么可能?”陳安滿臉的不可置信。
血影卻依舊面無表情地反問道:“為什么不可能?神兵者,通天徹地,鐘造化之靈秀,奪天工之奇妙,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陳安面色古怪:“既然如此,又為什么非要我到這里來?”
“看看清楚,以解往日之惑。”
“看清了?”
“看清了。”
“那你能解我的疑惑嗎?”
“能。”
血影這種機(jī)械的說話方式,讓陳安感覺有些別扭,但想起心中一直牽掛的東西,還是忍不住趕緊問道:“是誰一直在幕后安排一切,改變我的命運(yùn)。”
“能決定你命運(yùn)的,只有你自己。”
這么說話讓陳安有些心累,但時間耗不起,不知眼前的血影是否如上一個一般有著時限,況且外面強(qiáng)敵環(huán)伺,一旦決出個勝負(fù),注意力到自己這邊也是麻煩。
于是只能緊接著下一個問題道:“拔血刀的意義何在?”
“救萬民。”
“為什么是我?”
“欠你的,該還你。”
“你認(rèn)識我?或者說認(rèn)識我的前世?”
陳安瞳孔一縮,感覺自己似乎將要問到點(diǎn)子上了,甚至都忍不住帶上了戲文里聽來的前世說。
只是血影卻冷冰冰地回道:“不認(rèn)識。”
“那為什么說要還我?”
“欠你的。”
陳安無語,感覺自己快問不下去了,和這家伙說話是真心累,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殘留思感都是如此,還是大將軍王為了保守某些秘密特意把它弄成這個樣子的。
他正自踟躕間,卻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當(dāng)初萬勝山一事后,血影的問話,不由沉下聲音改變一種思路繼續(xù)問道:“我是誰?你欠我什么?又準(zhǔn)備還我什么?”
……
祭臺上的變化立刻引起場中纏斗者的注意。
首先就是那尊元神真仙,他猛然召喚出一道雷霆,將紅衣四魔全部滅殺,就神色恍急地向著祭臺沖去。
接著那與五個魔將處于半融合狀態(tài)的石像,也漸漸色彩分明,生動起來,仿佛即將擺脫石像的形態(tài),化生人形。
與之相反的是妖魔一方。
紅衣四魔再次借助周圍的灰霧凝聚身形,這也是它們能夠和一位真正的元神真仙纏斗如此久的倚仗,可以借助煞氣無限重生。只是它們凝聚成型后,卻沒有如仙修一般撲往祭臺尋好處,而是面現(xiàn)狂熱之色,紛紛趕上那位真仙,又纏斗了起來。
地面的五個魔將也像吃了興奮劑一樣,拼命地往自己負(fù)責(zé)的石像中鉆去,意圖最大程度阻止對方蘇醒。
那真仙連施大威力的法訣,卻不能擺脫紅衣四魔半分,甚至它們重新凝聚身形的速度愈來愈快,像牛皮糖一樣,一旦被甩脫,就立刻又纏上來。
盡管他從半空中落下,已經(jīng)越來越接近那祭臺頂端,但始終還是差了那么一點(diǎn)。
有心想要不管不顧地沖到祭臺上鎮(zhèn)壓其變化,但又對紅衣四魔異常忌憚,這些家伙就像天生為了克制自己等人一般,一旦被其撲到身上,就是封印石化的下場。
雙方又如此僵持了一會,祭臺上的變化越發(fā)明顯,那真仙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實(shí)在是耗不下去了,面色一狠,大喝一聲,噴出一大團(tuán)血霧。
血霧迎風(fēng)飄散,將整個天空都染的一片猩紅。
這猩紅之色并非一塵不變,而是逐漸濃郁,漸漸的竟形成一張遮天蔽日的血色符箓。
旁觀的崇日見此,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地又轉(zhuǎn)回了山道上,那血色符箓他認(rèn)識,那是蕩魔真符,雖有蕩魔之說,卻是可以把真仙本質(zhì)以下的一切存在,全部毀滅,是真正的真仙符咒。
那真仙不再管紅衣四魔,任由其中一個渾身綠毛的妖物撲到身上,將自身逐漸石化,只是沖著符箓一指,喝到:“封天敕地。”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血色符箓蕩起金色的光芒,一瞬間照亮整個仙山山頂,被光芒照到的其他五座正與妖魔將軍糾纏的石像,紛紛一頓,并在一瞬間同樣蕩起陣陣金光,把已經(jīng)半融入其中的五個大妖魔排斥而出,連同半空中的紅衣等魔一起震成了齏粉。
只是下一刻除了那與真仙同歸頑石的綠毛妖魔外,紅衣三魔的身影再次顯現(xiàn),并借助煞氣重新凝聚成型。
但妖魔靈將可沒有魔主那等借煞氣重生的本事,這死就是真死了,再也束縛不住那五座石像,任由其逐漸生動活化,從中蹦出了五個靈光閃爍的人影。
這五個人影一者是手持三尺長劍的道袍中年人,一者是手捉一條赤蛇的總角童子,一者是手提一盞白玉宮燈的靚麗女子,一者是手拿書卷的青年書生,還有一者是手掌一桿黃金長槍的金甲將軍。
他們五人形貌各異,卻有著一個共同的特點(diǎn),那就是一種存在于生命本質(zhì)上的威壓。
這種威壓無形無質(zhì)卻讓躲在山道轉(zhuǎn)角的崇日發(fā)自靈魂的顫栗。
元神真仙,真的有六個元神真仙。
這等存在該如何抵擋?
他在這驚惶不定,另一邊重新凝聚身形的紅衣、公孫晟以及另一個剩下的魔主卻是簡單的多,想也不想,沖著對方就撲了過去,意圖趁其立足未穩(wěn),將他們?nèi)缦惹澳俏徽嫦梢话慊魇瘛?br />
可巨大的實(shí)力差距,又不占人數(shù)優(yōu)勢,在剛剛動身的那一刻就被宮燈女子手中的白玉宮燈放出一抹溫潤的昏黃光華照住,如琥珀一般被定在半空中。
同時青年書生拋出手中書卷對著他們一卷,紅衣三魔就被盡數(shù)被卷入書中。
書卷飛回重新落入青年書生手中,他眉頭一軒正欲說些什么,卻見那書卷竟自中軸處開始石化,并不斷延伸,甚或有沾染他本體的趨勢。
“孽障,”書生眉頭一皺,手上用力,淡淡的清潤光澤自書卷上蕩開,石化的趨勢才有所緩解。
如此他才有閑暇看向落在先前化為石像的白發(fā)老者身邊的道袍中年,問道:“曹尚劍宗,不知風(fēng)老可還有救?”
“妖魔這同歸于盡的法子確實(shí)狠辣,但畢竟修為孱弱,傷不得風(fēng)老根本,花費(fèi)些功夫倒是能將之祛了,只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待我等去做。”
說著,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祭臺之上,在那里,紅黑霧氣翻滾沸騰,仿佛下一刻就會炸開一般。
“我到要看看到底是個什么存在,竟能攪動這萬載印封。”
一旁同樣注視著祭臺的總角童子率先上前,聲音清脆地道了一句,進(jìn)而舉起手中的赤色長蛇,對準(zhǔn)祭臺就要施展法訣。
恰在此時一個聲音突兀地插入了進(jìn)來:“紫霄劍宗不肖弟子崇日,見過幾位老祖。”
“嗯?”
場中五人被這聲音驚動,一起轉(zhuǎn)身看向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近前的崇日。
道袍中年曹尚語氣怪異地問道:“紫霄劍宗?那一脈傳承還在啊?”
被五個真仙注視著,崇日壓力巨大,連頭都抬不起來,只能繼續(xù)躬身回道:“弟子不才,無法阻擋妖魔,驚擾各位祖師,罪該萬死。”
他現(xiàn)在當(dāng)然不是上演什么認(rèn)祖歸宗的戲碼,而是想要稍微拖延一下時間。
剛剛一戰(zhàn),妖魔們死命拖延真仙一方,真仙們卻似乎極其忌憚祭臺上的變化。
到了現(xiàn)在他也分辨誰忠誰奸了,只能寄希望于和他同一陣營的陳安身上。
以當(dāng)前的情況看來,那祭臺上的變化當(dāng)與陳安有關(guān),他雖不知這種變化是好是壞,但現(xiàn)在的東荒明顯沒法變得更壞了,只要有變化應(yīng)該就是好的,所以他自然要盡力幫陳安拖延一點(diǎn)時間。
“無妨只要有心就是好的,”道袍中年不在意地道:“你且退下,接下來我等要施法重新封禁此處,仙訣威力巨大,不要在此觀望,小心傷了道基。”
崇日心中大急,眼角余光瞥到剛剛消滅攔路妖魔的韓月山等人,連忙道:“各位祖師,弟子還有些同門,也想面見各位祖師,禮拜一二……”
“日后再說。”道袍中年不耐煩地?fù)]了揮手,接著轉(zhuǎn)而向其他人道:“各位道友,我們還是一起施法,免得給這魔物可乘之機(jī)。”
“善。”眾人一起回應(yīng),紛紛祭起手中法寶,目標(biāo)直指那祭臺上已如沸水一般的紅黑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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