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似乎還回響著石臺上眾人的苦勸聲,陳安的眼簾中就已經映射出一片郁郁蔥蔥的叢林了。
相較于當初在云州上洛城外的傳送體驗,這次的感覺相當的好,好到幾乎沒有感覺。
下意識地回首向身后看去,那是一座與記憶與石臺上一模一樣的石門,上面彩色流光正在緩緩消退,不過片刻時間就回歸普通,石質呈灰,仿佛不曾有過任何神異。
陳安正欲收回目光,可突然之間那石門上卻再次閃過一道彩色流光,盡管轉瞬即逝,卻是極其耀眼。
光彩過后,陳安面色古怪地看著石門前突兀出現的身影,有些無奈地道:“姜卿,你進來做什么?”
姜暮一臉愕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半晌目光才凝聚在陳安的身上,一個激靈,連忙道:“陛下明鑒,此處詭秘,臣自是不能讓陛下獨自冒險。”
看你的樣子倒像是被人給推進來,想到自己進來時,小光的表現,陳安心中不由嘀咕一句,但轉瞬又道:“姜卿有心了,只是你乃一軍統帥,擅離職守大半年可不好啊。”
姜暮也是口中發苦,可面上卻是半點不顯,反而認真地道:“臣知罪,但陛下安危才是重中之重,臣實在不能棄陛下于不顧。”
先表了一句忠心,他又接著道:“且未必要等待半年,陛下身陷于此,相信百工大師那邊必會加緊準備這萬界仙門的二次開啟,所以陛下勿憂,或許我們很快就能回去。”
“回去?本就是探索,這么急著回去做什么?”
陳安對此不置可否,轉身向四周打量而去。
當初帶著輕語來此時倒是清楚明白了看了一遍此門周圍的長生教駐地是怎樣的,現在想來也是記憶猶新。畢竟是曾經的故土,每一點記憶都值得珍藏。
只是這么一眼看去,陳安面上不禁浮上了些許疑惑。
周曹的景物一片荒涼,仿佛全然沒有人煙,甚至連人居住過的痕跡都沒有,與自己腦海中的場景完全對不上號。
這……真的是自己記憶中的故地嗎?陳安不禁有些遲疑。
感受著胸口的灼熱之意,他有些方,這事做得可能確實有些莽撞了,只是門相似,只是天機印信有反應,也未必就能確定這里是大周故地啊。
或許是那天機印信有殘留物滯留之處也說不定。
自己的心亂了。
搖頭自嘲一句,他的手不禁撫上胸口灼熱處。心中想著能讓天機印信起反應的情況,就算真白跑一趟也算是值了。
說起來,這東西自從第一次拼接成功后,就再也沒有顯出什么異常過。
陳安一直把它系在頸上,隨著自己經歷了各種劫數變數,也沒發現它有什么神異,甚至若不是血影給出天機印信的稱呼,陳安都不知道這是什么。此次它在“門”前突生變化著實嚇了陳安一跳,同樣也是由此陳安才猜想這里或許是這枚印信的關聯之地——自己的故鄉大周世界。
陳安生生將這份疑惑壓下,想著先探索一下再說,反正來都來了。是或不是都無所謂,“是”就最好,“不是”的話也可以為大齊再開辟一處資源供給之地,怎么都不算虧。
“這樣,你在這里守著,朕往深處看看,若是此門再次開啟,你以‘聆音術’加密傳訊于朕。”
陳安隨口向姜暮吩咐了一句,姜暮卻是有些愕然道:“陛下……”
“嗯?”
“是,臣遵命。”
被分配這么一個輕松活計,姜暮卻談不上有多高興,雖然他是被光王脅迫著給丟進來的,但自從進來之日自然就擔負起了保護陛下的責任。不然等到半年后這處門戶再次開啟,陛下受創,自己完好無損,還不被自家主尊和滿朝文武給活剝了。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也就是個超品,比面前這位實際上差的遠了,且對方還有血月刀傍身,等閑天仙都能直面,自己就是跟上除了當個累贅,不可能有任何的助力,還不如在這里嘗試聯絡后方,隨著準備迎接來自中央界的援手呢。
于是想通這些的他頹然應命。
安排好姜暮,陳安也不遲疑,看好一個方向就邁步離開。
在行走的同時,他嘗試拔了一下體內的血月刀,畢竟這才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若是曾經的大周憑他現在的實力自然是沒有什么好懼怕的,但萬一不是呢?
多日來,在宮中的積累的郁結之氣稍緩,謹慎小心的個性便又不期然地恢復。
只是血月刀剛冒個頭,陳安就面色一變地將其又按了回去。
剛剛那么一下,陳安延展到周圍的神念就仿佛聽見了元氣大海的悲鳴,天地的哭號,自然之靈的飲泣。
這方世界竟然承受不住血月刀的力量!
這種清晰的預感明明白白地告訴陳安,若他將血月刀完全拔出,這方世界很可能因為承受不住而崩潰掉,哪怕即便不崩潰,也會被血月刀的力量侵染,變成類似當初東荒那樣妖魔橫行環境惡劣的地方。
如此說來,這方世界的力量上限不高啊,陳安面色古怪地想到。徹底放下輕易動用血月刀的心思,這方世界就算不是大周,看這一副郁郁蔥蔥,生機盎然的樣子,也必是個資源充沛的所在。留下來作為大齊的一處吸養地也是不錯,毀了就太可惜了。
又向前走了幾步,陳安忽地頓住了身形,他突然發現自己沒有切入點,該怎么著手進行探索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一開始進來時,他篤定這里是大周天下,但在那扇門附近半點長生教遺址的痕跡都未發現,讓他又不是那么篤定了。前行這么久,連記憶中的官道都沒有發現,讓他的心中更是存疑。
這么道路不顯,路標不明,就算是天仙大能也找不到地方啊。難道就這么一路北飛,直到遇到人煙為止?
這也太傻了吧,況且在他的記憶中,大周還全然做不到如中央王朝一般幾乎遍地人煙的程度。城池的疏密與東萊有得一拼,自己就算碰巧找到個正好無人煙的路線,一路飛到極北之地,正好將大周錯過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這里還未必是大周故地。
如此想著,陳安不禁心頭一動,注意力放到了胸口那依然灼熱的天機印信上。這玩意好像很急迫地在為自己指明什么,或許可以先去探索它發生異動的原因。
于是他心神沉降漸入其中,從它這個看似“指引”的變化中讀取了略顯模糊的方向,開始朝著那個方向前行。
他沒有駕馭元氣大海進行飛行,就是這么在叢林中徒步行進。反正又不急,以他現在腳程,半年時間橫跨大乾王朝都是綽綽有余,就更別說這么一個凡俗王朝了。他主要是還想著萬一路遇旅人或村鎮,可以問一問,確定一下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過即便是徒步行走,陳安的速度也非常快,兩邊的景物如有人拉拽一般飛速往后逝去,幾乎沒有道路的叢林與他之間就像完全不在一個世界,全然形成不了半點阻礙。
夜色漸晚,已走了大半天路程,差不多走出得有七八百里之遠的陳安心中忽地一動,在他時刻外放的燭光照影術感應中一點生命的波動在右前方急速放大。
值得一說的是,他現在的燭光照影術并不像是在幽元天中這么強,沒有那種世界級的增幅,他必然要在十里范圍內才能看清具體的形象,超過這個范圍只有模糊的影響,而到了三十里范圍外,就更是只有微弱的生命波動可以被感知到了。
而這種削弱,在這方世界似乎更加被放大,使得這本就微弱的生命波動更是變得似有似無。
不過就從這似有似無的生命波動中陳安依然可以分辨出,那些生命波動的靈性很高,也就是說其應該屬于擁有靈智的生命體,絕非周圍隨處可見的蛇蟲鼠蟻所能比擬。
有人跡?
這自然沒有什么好猶豫的,陳安立刻調轉方向往那里走去。
隨著他的接近,燭光照影術的畫面也漸轉清晰:郁郁蔥蔥的叢林之中,有一處空地,空地上篝火燃燒照亮一片地域,篝火上架著一具烤架,烤架上捆綁著一整個被烤的金黃中冒著油脂的肉排。
兩男一女此時正坐在篝火邊,一邊交談,一邊等待這食物烤好。
陳安心中喜悅也沒在意其他,直接在三人邊上停下。
“什么人?”
這三人身在野外倒也警覺,陳安一現身,他們就有反應,各自起身戒備。
“別緊張,朕……呃,我只是個旅人,在這叢林之中迷路了,正好遇見你們,所以想問問……咦,等等,不對,你們不是……”
陳安熟練地編著瞎話,可編到一半卻忽然一頓,心中怪異的感覺不期然地閃現而出,促使著他將目光從面前的三人身上移開,移向那架在烤架上正在被燒烤的事物。
那東西頭顱已被砍掉,只有細長四肢和不算太粗壯的軀干,渾身上下皮膚猶在卻無毛發。
這……這竟是一具屬于人類女性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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