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了半晌,卻了無回音。
夜離縮回了腦袋,猶如泄了氣的皮球,坐靠在巖壁下,嘆道:“兩千多年都過去了,這丘曲余或怕連骨頭渣滓都爛得沒有了,師父還說曾經見過他,這一定是騙人的,我怎么還真信他活著呢?”
嘆罷,夜離爬起身,垂頭喪氣地返回石屋去。
但他剛走出二三十步,身后忽然傳來沙沙啞啞極度亢奮的問話聲:“上面是‘人’嗎?”
驀然聽見聲音,夜離驚喜萬分,忙轉身回至洞口邊,俯身答道:“是‘人’是‘人’! 你是丘曲余嗎?你還真活著嗎?”
那話問進去,許久仍然沒有回應,原來那洞極深,聲音一時傳不到底哩。
夜離悵然若失道:“或許是我這些日子在島上寂寞得瘋了,所以才會產生這般無聊的幻覺。”
正在夜離喃喃自語之時,倏然一陣疾風從洞內噴薄而出,直將他噴出三丈多遠,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果然是個‘人’啊!”
在一陣欣喜若狂的笑話聲中,猛見那洞口露出一張似人非人的臉盤,蛇眼虎鼻,滿頭滿腮綠茸茸的毛須,剛針般扎硬。
夜離揉著跌得生疼的屁股爬將起來,因為隔著較遠,所以并沒有睇清楚那怪物的尊容。
他憤憤道:“我當然是人啦,難道是鬼!你就是那個丘曲余嗎?”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我就是丘曲余!我就是丘曲余……啊哈哈哈……”這怪物正是兇魔丘曲余,被貝機國文圣殷意子鎮壓了兩千多年,忽然遇見一個人來說話,那狂喜之情盡露于言表。
他骨碌著一雙蛇眼不停地打量夜離:“本尊在這島上也不知被困了多少年月了,老天有眼啊,竟然掉下個人來給本尊作伴。小子!你是怎么來到這島上的?”
“小爺才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夜離懟道,“小爺是被流放到這兒來的!”
“被流放到這兒來的?小子,你犯了什么大錯,竟然遭到如此狠毒的懲罰?”丘曲余不禁好奇地問道。
丘曲余隨口一問,就勾起了夜離的傷心事。
他本一直心懷憤懣和怨恨,便似茶壺里倒餃子一般,一樁一件的把前因后果都向丘曲余說了個仔細明白,最后道:“丘曲余,你來給我評評理:這件事難道都是我的錯,真的就沒有一點兒對的?”
“哈哈哈哈……小子,你為了一個女人就殺了哥哥,實在不值啊!但聽你說來,本尊認為:你是酒后失怒所致,情有可原,理應從輕發落,但把你流放到這荒遠之地,應該是判得重了些,可見你那父王和師父都不怎么待見你啊,但對本尊來說,好啊好啊……太好了啊!”丘曲余說道。
終于有人說了一句公道話哩!
夜離不禁大為感激道:“你說的可不是,師父把我放逐到這里,我就一直心里不服,可我又沒有本事離開這個鬼地方,只好忍氣吞聲呆上十年再說啰。”
“哈哈哈哈……小子,你如果真想離開此島也不是難事……”丘曲余賣關子似的說了半句。
“真的?你有什么辦法?”夜離驚喜不迭。
“哈哈哈哈……也算你小子因禍得福,與本尊有千年之緣,你如果愿拜本尊為師,本尊便教你縱行之術。等你學會了縱行之術,何愁離不開此島?”丘曲余道。
夜離一聽此言,卻不正中下懷!但忽想起師尊凌空子臨走時說的那話,一時又糾結起來。
左思右想,右想左思,最終他暗道:師傅要在十年之后才來見我哩,我這里就先拜他為師、學會那縱行術再說,或許不要十年,我就能自己離開這個鬼地方,暫且就不管他是不是兇魔了。
此時夜離只想早日離開陵若島,哪有什么正邪之念、善惡之分,更不在乎丘曲余本是兇魔,反倒覺得他頗解人意,和藹可親。
于是打定主意后,夜離當際就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在洞口,給丘曲余行三拜九叩禮:“師傅在上,徒弟夜離給您老叩頭。”
“哈哈哈哈……好說好說……好徒弟快快起來,快快起來!”丘曲余欣然大笑。
“師傅:那你就快教我縱行術吧!”夜離起身來,急切請求道。
“不急不急,這日子還長著呢。”丘曲余不疾不徐道,“徒弟呀,按照祖師傳下來的規矩,拜師可是要送拜師禮的,師傅知道你身無長物,但你也要表表心意才是。”
“師傅:只要徒弟有的,您盡管開口。”夜離一門心思想學縱行術,因此不假思索。
“哈哈哈哈……你這徒弟倒是爽快!”丘曲余高興道,“好!師傅告訴你:師傅也不知在哪一年里,吞噬了從南邊飛來的一股玄氣。這玄氣啊,具有大道力,師父便想化為己有,可是過去這么多年,也沒有煉化它。”
其實丘曲余口中所說的玄氣正是當日無為道界南方罍山坍塌而逃逸的煞靈之氣【事見《山海經之三子傳說·魔動道現》卷】,正如鐘山大神燭龍一樣,也吞噬了一股煞靈之氣,以助增加道行,欲想脫離鎮壓。
而這事的來龍去脈,連丘曲余自己都不知道,夜離就更無從得知了。
因此他滿面疑惑道:“咦?師傅,這真是怪事,師傅的道行應該很高,怎么煉化不了它?”
“怪事倒是個怪事,但師傅后來苦思冥想,才知道這可能是缺少血引的緣故,可是師傅被困在這洞里出不去,也是沒有奈何啊。不料老天有眼,今日把你這個好徒弟給送來了,你便去幫師傅找些血引來,權且當作拜師的禮儀吧。”
“好!徒弟這就去找!”夜離欣然大喜,轉身疾走了幾步,忽而又回過頭來道,“師傅,這血引是什么東西,徒弟到哪里去找啊?”
“哈哈,看把你急的!”丘曲余樂呵道,“其實簡單,那海里大魚的心臟就是血引,你快去取兩顆來便是。”
“師傅:那些大魚都在海里,徒弟卻下不了海啊。”夜離無奈道。
“你只管去,師傅這里助你一臂之力,快去快去……”丘曲余急催道。
原來他就是想吃大魚的心臟啊,還說什么血引?
夜離暗自咕嚕道:在言京山時,連一只螻蟻都要放生,可是在這陵若島,拜師后的第一樁事就要殺生,這兩位師傅授徒各有不同啊。那我聽誰的呢,言京山的師父,還是陵若島的師父?也罷,如今在這鳥島上,就聽他的了,只要能學會縱行術,殺幾頭大魚又何妨!
夜離思定,應聲諾,拔步而去。
******
丘曲余所說的“大魚”其實就是鯨魚!
那時正值東南大海上的炎熱之季,無數碩大無朋的鯨魚成群結隊的在大海里游弋嬉戲,一時露出脊背,一時噴出水柱,一時發出響亮的鳴叫,兼以波浪翻滾,濤聲震天,其勢十分壯觀。
夜離手提著斬妖刀,站在沙灘上,直覷得呆如木雞,他從來就沒有看見過這般龐然大物的怪魚哩,卻不就像一座座小山?如何殺得了它們?
正在夜離發呆時,就聽見身后一聲巨吼,驚天動地,仿佛就有一塊磁鐵將他往后吸去。
大海上驟然刮起一陣狂飆,浪濤也剎時間增高了數丈,鋪天蓋地的向島岸上涌來。
夜離驚慌失措地躲藏在一座礁巖后,雙手摳緊礁巖的罅隙,才不至于身體往后橫飛出去。
但見海面上無數的鯨魚身不由己地往島上浮沖過來。
須臾間,狂飆戛然而止,滔天的海水紛紛往大海里退去,無數的鯨魚業已被擱淺在海灘上,有的擺頭彈尾,有的撲鰭轉身,有的張嘴翻眼……濃烈的海腥氣息彌漫了周圍。
原來那陣狂飆正是丘曲余張口往腹內吸了一口氣所致。
此時他聞到無比的香味,就焦急地呼喊道:“徒弟,快給師傅弄兩顆心臟來吃。”
夜離捂住鼻子,嗚啊欲吐。
聽到吩咐,他遂就擰緊了眉頭,提刀縱身,飛上一頭須鯨身上,揮刀亂剁,片刻那頭須鯨鮮血噴射,死于非命。夜離復開膛破肚,從須鯨腹腔內拽出心臟,血淋淋的腥熱無比,大約也有一千多斤重哩。
夜離如法炮制,又取了一顆須鯨的心臟。
虧得他少小修道,頗有神力,便兩手各拽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仿佛纖夫拉纖一般拖至洞前,獻給了丘曲余。
“哈哈哈哈……好徒弟,辛苦你了。”丘曲余蛇眼放射出亢奮的光芒,“快替師傅把它頂到洞口來。”
夜離甚是迷惑,又不便細問,就用雙手將須鯨的心臟頂到洞口上。
剎時間,就聽見洞內傳出咕吱咕吱地啃噬聲。
那顆心臟迅速變小,腥熱地鮮血順著洞口往下流淌,須臾就流成了一條小河。
不多時,丘曲余便將兩顆須鯨的心臟吃得馨光,滿嘴沾血地笑道:“不知多少年了,師傅今日才吃了一頓好血食。好徒弟,不錯,不錯!”
聽到贊揚聲,夜離心中歡喜,便催促道:“師傅,那你就快教我縱行術吧。”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