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聽到洪濤帶著命令口吻的不甚客氣的話語,面上現出慍怒。只是對方到底是個分神期老祖,她著實不敢回嘴,只好望了望不遠處的泠涯一眼,乖乖將骨笛湊到唇邊。
泠涯面上沒有任何表情,暗地里卻是極力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他不動聲色,藏在袖內的左手悄悄結了個指訣。
洪濤臉上掛著得意的笑,站在那處等著瞧好戲——他如何看不出來?泠涯早已到了強弩之末,只要精神稍稍松懈片刻,立即便會被心魔控制,近而被心魔蠱蠶食神智,淪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
想到此處,他心中快慰非常,竟巴不得撫掌大笑。
詭異的笛聲再度響起,仿佛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冰冷粘膩的陰郁氣場,將在場的人包裹起來,泠涯的身體隨著這詭譎的曲調晃動了幾下,趕忙將佩劍插進青石地面,這才穩住身形。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陷入了無邊的混沌,心口劇烈絞痛著,被壓制的心魔不過束縛在一層脆弱至極的壁壘之后,輕輕一碰,須臾便碎裂開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洪濤身后突然刮起一陣猛烈狂風,帶著洶涌而來的磅礴劍意!在場幾人面色均是一變,轉頭一望,發現那個早已凝為實體的劍靈竟憑空出現,揮動著那柄紫色的巨劍朝著他們砍來!
洪濤大驚,表情竟有些扭曲——分化劍靈?!泠涯竟已將劍術錘煉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一旁的玄夜本就受了傷,此時恰好縮在洪濤身后,這會兒他首當其沖,被那帶著罡風的劍氣一掃,整個人往后飛去!那吹笛女子閃身避過朝著自己飛來的同伴,趕忙將所剩無幾的幾張上品抵御符拍到自己身上,卻仍被罡風吹得不住后退。
洪濤壓下心中驚怒,趕忙收起此前玩味的心態,祭出佩劍迎了上去——
轟!
一陣巨響過后,他擋下那劍靈一擊,卻被震得往后退了十數米!罩在小院外的屏障瞬間被震碎,整片客居在這場戰斗中變為一堆碎石殘瓦——而泠涯,此時早已不見了蹤影。
洪濤立刻發覺自己上了當,整張臉陰沉下來!
他釋放出神識探查了整個山頭,確定泠涯早已遠遁,不知去向。他幾乎咬碎后槽牙,氣得幾欲跳腳,只見他猛揮衣袖,那些斷壁頹垣便在他的暴怒之下化做齏粉,被風吹走。
早在洪濤趕來之際,泠涯便已隱藏起分化出的劍靈。他趁洪濤分神那一刻,強忍著心口的劇痛調動體內最后一絲靈力,縮地成寸遠遁于千里之外,出現在昆侖山巔一處萬年無人闖入的絕境之中。
壓制心魔的壁壘已破,他整個人混混沌沌,被暴虐的嗔念操控著。就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耗盡唯剩一絲清明,以神識傳訊給沐昭,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昭兒,快走!
......
青衍門門徒死的死,殘的殘。那群黑衣人均是融合期死士,只半柱香時間不到便將青衍門血洗了個七七八八,如今只剩了百來十人,被集中在大殿之上等候處置。
洪濤面色陰沉望著這群抱作一團的小修士,瞳孔中所呈現的,不過是一堆死人罷了。
王丁縮在人堆中瑟瑟發抖,忽然看到前些日子與自己交往甚密的小童子站在那群殺戮者當中,趕忙哭著喊著爬了過去。他爬到至樂腳邊扯著他的衣擺哭著求道:“好弟弟!咱們可是拜過把子的!你一定要救我......饒了我罷......饒了我罷......救救我!”
至樂一路走來,望著滿地的尸體,整個人都懵掉了;察覺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擺,低頭一望,發現竟是前些天總找自己吃酒的王丁——說實在話,他不過是想求一具肉身,這才背叛了泠涯,如今看著這修羅地獄般的慘狀,心中竟生出些后悔來......
他往后退了一步,抬頭望了眼身旁豐腴艷麗的女人——玄夜被泠涯重傷,重影去追王素,如今指揮著死士們行動的便成了這個女人。
女人嘴角挑了挑,抬頭望了洪濤一眼,正好撞上對方的眼神,她媚笑著問道:“洪濤前輩,依您看,該如何處置這些人?”
洪濤也笑,聲音中透著十足的殘忍:“怎么處置?自然是送他們去見閻王!
王丁一聽此話,整個人抖似篩糠,他抱住至樂的雙腿嚎叫道:“好弟弟!好弟弟!救救師兄......嗚嗚.....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至樂的腦袋嗡嗡響著,望著王丁被鼻涕和眼淚糊滿的臉,想到一路所見那些殘破尸體、滿地鮮血,竟奇異地感覺到一陣惡心,仿佛擁有了人類的肉體般。
跪在大殿正中那些人聽到王丁的話也跟著哭起來,整個大殿瞬間被悲慘的哀嚎聲填滿:
“饒了我們罷,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嗚嗚......掌門去哪里了......”
“他逃了!他逃了!扔下我們逃了!哈哈哈......”
大殿中悲哭聲不斷,洪濤和那女子卻至始至終笑著,看似很享受這樣的場面。
女子從懷里取出一根空心銀錐,那銀錐呈紡錘形、兩頭尖、上頭雕滿了詭異的圖騰,她將銀錐遞到至樂手中,笑著問道:“小紙人,知道這是什么麼?”
至樂不敢講話,只抿嘴看向她。
“呵呵......”女子笑起來:“這是攝魂錐!彼穆曇裟伒盟茠炝颂撬,講出的話卻叫人毛骨悚然:“你將它從你這好兄弟的囟門處刺進去,便能抽走他的魂魄!
王丁聽聞此言驀地哀嚎了一聲,趕忙緊緊抱住至樂,仿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至樂感覺自己的牙關在打顫,他察覺到些什么,似乎理解了女子話語中的暗示。
一旁的洪濤卻是在此時笑起來:“不是想求肉身嗎?現成的肉身就在眼前,端看你要是不要了!
至樂耳中“嗡”的一聲,忽然意識到——這幫人,不過也是在耍弄自己罷了......
“你們......你們答應好的......只要我照你們的話辦......便給我一具肉身!”他的眼淚涌出來,既委屈,又害怕。
“我們是答應好了!迸託埲痰匦ζ饋恚骸斑@不給你了?殺了他,這具肉身便是你的。我會幫你,保證完好無損地將你的魂魄放進去,不缺胳膊也不少腿兒......”她蠱惑著。
至樂眼淚啪噠啪噠往外掉,他低頭看著那女子手中的攝魂錐,卻不敢伸手去接。
女子本來笑著,看到他的慫樣,登時變了臉色:“怎么?不想要?!不要也成......”至樂抬起頭來,便見那女子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意:“你不殺他,便是并未真的忠心于我們尊上,那便同他們一塊兒死吧!”
這話說的咬牙切齒,叫至樂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他猶豫再三,到底顫抖著小手將那根錐子接了過來......
原來一步錯,步步錯。
他望著那跟銀錐,錐身上的浮雕似是西南蠻荒之地的原始圖騰,那些凹槽中嵌著些暗黑色的粉末,也不知是不是過往冤魂留下的血漬。
王丁終于認清了現實——這個與自己拜過把子小童子并非救世主,而是索命無常。他趕忙放開他,用手撐著地面往后退去,卻見那低著頭流眼淚的小男孩突然抬起臉來,面上的神情變得決然,眼中竟射出兇光......
“咱們拜過把子的——啊——”
至樂猛地沖了上去,雙手握住錐子,朝著他的天靈蓋便釘去!王丁想逃,卻突然被一股威壓定住,身體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兇獰的小童子將朝自己刺來,說了一半的話也堵在了喉嚨里......
大殿中安靜下來,那些本來哭嚎著的青衍門弟子看到那六七歲的小童子二話不說便殺了掌門的外甥,竟嚇得放低了聲音,只敢在喉嚨中哽咽。
那噬魂錐不知是什么寶物,只將將刺進天靈蓋便停住,無論至樂如何使力也再進不得,只見那錐身突然散發出一陣紅光,王丁突然扭曲了面容,翻著白眼抽搐起來,仿佛整個人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往外拉扯著魂魄。
過了好一會兒,至樂感覺握在手中的噬魂錐猛烈地震顫起來,王丁的身子突然軟塌塌地倒了下去,自動脫離了噬魂錐的控制。
至樂嚇得往后退了好幾步,錐子掉到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幾下便停住。
那王丁像是睡著了一般,明明看著胸膛還有起伏,卻是半點反應也無了。
洪濤和那西蠻女子看了一場好戲,對視一眼,眼中俱有些玩味嘲弄。
女子走過去拾起地上的噬魂錐,笑了笑對至樂道:“你做的很好......”
至樂滿臉是淚,肩膀整個塌下來,仿佛泄去了一口生氣,他垂著頭低低說道:“你們答應好的事......”
女子嗤笑一聲,忽然將那錐子掉了個兒,朝著至樂頭頂刺去。
噗呲一聲輕響,仿似竹條戳破面紙,隨著那錐子紅光一閃,至樂的身體突然癟了下來,變成一張薄薄的紙片,呼拉呼拉往下風口飛去。
女子走到被抽走魂魄的王丁身旁,將錐子另一頭刺進他天靈蓋上的傷口之中,過了須臾,躺在地上的“王丁”便睜開了眼睛——
“原來這就是擁有身體的感覺嗎?”
至樂這樣想著,他感覺到血液的流動,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嘗試著想要抬起手來,卻發現自己像是住進海螺殼子里的蝸牛,根本無力操控這具軀殼——他的行動總比思維慢上一步,用盡全力掙扎著抬起雙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像一只拴在發絲上的空竹,顫顫巍巍,搖搖欲墜。
女子站在一旁俯視著他,眼睛里是輕蔑和奚落,至樂的腦子里「咔噠」一聲,顫著聲音問道:“怎么會這樣?!”
女子勾了勾唇角,不屑道:“自然是這樣,你當奪舍這么容易?”
“你......你騙我......你騙我!”至樂尖叫起來,他想爬起身來,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整個人像一只被人翻了身的烏龜,躺在地上扭來扭去,卻爬不起來。
圍在一旁的黑衣人見此情景紛紛大笑起來,就連一直陰沉著臉的洪濤都忍不住笑了幾聲。
那女子也笑,她用手捂著鼻子,嫌惡地望了眼掙扎中的至樂,威脅道:“留你一命,日后來人問起,你可要將一切推到泠涯頭上哦~若是敢透露半個字,立馬會有人來打散你的魂魄!”
至樂流著眼淚,躺在地上一聲不吭——他清楚,自己徹底受騙了,他們不過將自己當成一只猴耍......
女子笑夠了,抬頭望了眼天幕,忽然肅起神色問道:“還剩多少人?”
一個死士走上前來拱手稟報道:“此處還剩一百一十二人,西側剩下蟠龍鎮居民三百六十七認!
“全殺了!迸永淅浞愿赖馈
“是!”
“趁天亮前將一切痕跡抹去,萬不可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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