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洵看著包圍住秦漓的藤蔓,語氣遺憾。
“似幻還真?我還以為你能帶給我什么樂趣呢,真是可惜。”
“明明是個劍修,卻偏要自不量力的跑來和我比試道法,秦漓,你若是早早用了劍,輸?shù)目删褪俏伊恕!?br />
他笑著收緊手指,欲要將秦漓徹底絞死在牢籠中。
空氣中似有微風(fēng)浮動,段洵收緊的手指僵硬一瞬,接著他眼中眸光猛然一利,手中銀扇一張,連出三式,另一手更是將數(shù)十道粗壯的藤蔓齊齊喚到自己的身前,將自己包成了一個密不透風(fēng),堅(jiān)硬無比的繭!
另一邊,原本被藤蔓死死圍困住的秦漓,不知何時從藤蔓枝杈的空隙里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手指指尖處凝著一團(tuán)微弱的紅芒,繚繞著絲絲魔氣,隨著主人的輕微一動,漫天的霧氣,滿山的山石樹木,都在一瞬間消失的一干二凈!
秦漓便站在原地,淡聲道,“幻。”
段洵已經(jīng)退無可退,這一下襲來,縱使他已經(jīng)做足了防御,卻還是受到了一擊重創(chuàng),他臉色瞬間慘白側(cè)頭咳出一口
血。
他沉著氣,再次瞧向秦漓,表情帶了些玩味,啞聲道,“幻象中疊加幻象,鏡花水月原來還能這么用,真是有趣。”
此話剛畢,段洵竟是從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了一柄銳利的彎月刀來,他執(zhí)著彎月刀瞬息間突然貼近秦漓,秦漓未曾想過段洵竟然還懂劍術(shù),一時間反倒被攻了個措手不及。
她連退幾步,指尖凝聚一道劍氣打在了段洵的劍刃上,卻阻擋不了分毫!
這一刻,在秦漓面前,比起一個道法的修者,段洵更像是一個劍修!
秦漓見他斂去臉上的笑容,眼中殺意畢露,面色冷厲,手執(zhí)黑色彎月刀,手起刀落攻勢凌冽順暢,眼中終于露出了頓悟。
她在閃躲間目光落到那柄彎月刀刀刃上刻著的“墨月”二字上,低聲道,“果然。”
“千年前,荒嵊國皇室被人一.夜間全數(shù)屠盡,那人背上了四國誅殺令就此消失在人間,似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他當(dāng)時屠殺荒嵊國皇室時,手中執(zhí)著的便是墨月。”
“我早該想到那人是你。”
先前秦漓聽多了段洵是如何的心思狡詐擅弄人心,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傀儡之術(shù),下意識便將注意力都放到了這些上,竟是忘了一件事。
段洵身為荒嵊國的戰(zhàn)神,可以與裘之路打的不分上下,又怎么可能不會劍術(shù)。
他見秦漓似是知曉千年前的事,也不意外,反而意味不明的笑出聲,與秦漓一擊相交,兩人同時暫退一步,段洵扯下礙事的衣袖,手中墨月在他掌心翻轉(zhuǎn)似蝶翼般靈巧,“說起來,裘之路那家伙和你交情好像不錯。”
話落一頓,他感慨的嘆息一聲,“我還沒來得及去尋他喝一壺酒。”
秦漓靜靜的看著他。
不得不承認(rèn),段洵確實(shí)是個驚才絕絕的人,如今變成這番局面,不免讓人心生唏噓。
都是命運(yùn)弄人。
段洵也并沒有想要敘舊的意思,他收起心里最后那點(diǎn)殘留的感慨,手中把玩著墨月,笑的漫不經(jīng)心,“這柄墨月當(dāng)年也是荒嵊國的國寶,長六寸五分,曾取過荒嵊國皇室之命,也曾誅過昆侖,如今——也將取魔尊之命。”
秦漓抬眸看他,依舊沒有握劍。
同為劍修,她自然能感到段洵這一劍出便是要個了結(jié),她若是攔下這式,便是她勝,若是攔不下……
他看秦漓不拿劍,眼眸一暗,接著笑出聲不以為意。
墨月已動,刀鋒極快,發(fā)出破空之聲!
秦漓略微頷首淡然看他,不躲也不避,面對著段洵這一銳利之劍,她只是緩緩抬起了手——
段洵眼前忽然凝聚出了一個真極了的人影。
那是個穿著淺青色衣裙,梳著雙髻的姑娘,她面容俊俏,唇紅齒潤,此時正對著段洵,眉眼一彎,笑的燦爛鮮活,似夏花般絢爛。
段洵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女子,瞳孔猛地一縮,眼中浮現(xiàn)出了極難置信的光芒,
他手中的墨月離秦漓的咽喉不過這一人之距,可他的刀刃停在少女的咽喉前,竟是再也進(jìn)不去一寸。
那少女滿腔柔情信賴的注視著他,水潤靈動的眸子中滿滿的倒映的都是他的身影,仿佛眼前的男人便是自己的全世界般。
一如千年前的模樣。
她笑著,慢慢向段洵伸出了手——
“段將軍,你瞧見我今日送你的扇子了嗎?我在上面提了字的,你猜是什么?”
段洵眸色微沉,喉結(jié)滾動,他一瞬不瞬的凝視著眼前的少女,哪怕明知她只是幻象,卻還是忍不住捏緊了懷中的折扇,唇角不自覺揚(yáng)起一抹淺笑,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他輕輕開口,語氣纏綿悱惻,帶著難以掩藏的思念,“是福祿壽喜,歲歲安康。”
秦漓的一分劍氣刺入了他的心臟。
段洵踉蹌一下,松開了墨月伸手想要觸碰眼前的人,哪怕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是幻覺,在即將觸碰到眼前人的那一刻,他卻仍是希望這是真的。
他想再次見到眼前的人,想再次將她擁入懷中,已經(jīng)想了整整一千年。
劍氣徹底釘入了段洵的心臟。
他再也站不住,“砰”的一聲雙膝跪地,眼里的色彩漸漸暗淡下去。
但他仍笑的溫柔。
秦漓垂眸看著他,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緒,半晌,她忽然嘆息一聲。
段洵的鏡花水月已經(jīng)修到登峰造極,但他同時,也是個劍修。
沒有人比秦漓更明白,想要同時修習(xí)道法和劍術(shù)需要多么大的天賦和覺悟。
驚才絕絕。
卻命運(yùn)弄人。
她將手放到問仙劍的劍柄上,目光越過段洵看向身后的某處,緩緩道,“先前你說我明明是個劍修,卻要自不量力的和你比試道法,其實(shí)你錯了。”
“我來不是為了取你性命,若是用了劍,你便就真的沒了活路,這場鏡花水月,算是我代裘之路送你的踐行禮。”
空氣中忽有微風(fēng)浮動。
籠罩在昆侖山上空的迷霧被風(fēng)吹散,一抹微光透過云層覆到了終年積雪的昆侖,消散了些許冷意。
黑夜終退,白日將現(xiàn)。
秦漓,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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