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小宋此時坐在河攤的一塊巖石上，也正思念著李天疇。昨天她和秦伯狠狠的折騰了一把，讓海禿子一夜都沒睡覺，也替李天疇出了一口惡氣。</p>

    <p>為了尋找小宋，海禿子真的把周圍翻了個遍，連秦伯的小破屋都沒放過，整個院子也是雞飛狗跳，一晚上都沒有消停。</p>

    <p>末了還發現備用的汽車被人偷了，把禿子氣得差點放火燒了了秦伯的屋子。這讓耿叔哭笑不得，實在沒想到小丫頭能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但當著秦伯的面又不好說什么。</p>

    <p>等老怪物離去，耿叔嚴厲的批評了小宋，并讓她向海叔道歉，對此小宋十分委屈，但不敢違背耿叔的意思。回到院子后，硬邦邦的向禿子承認了錯誤，便連飯也不吃的跑到了河邊，或許只有對著靜靜的流水她才能傾述些什么。</p>

    <p>關于李天疇的出走，耿叔沒有發表任何評論，只是將彭偉華叫到房間密談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后，似乎一切都歸于風平浪靜。</p>

    <p>……</p>

    <p>正在鋪上坐著發愣時，火頭軍老冬瓜走進工棚。徑直來到李天疇身邊，很友好的遞了一支煙，“小……小伙子，什……么地方人？”</p>

    <p>“GS省PL山區的。”李天疇笑笑，接過了煙。</p>

    <p>老冬瓜似乎沒聽說過，很隨意的點點頭，“你怎么吃……吃……吃飯？”</p>

    <p>李天疇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咱們工地上有伙食吧？”</p>

    <p>“對，我……就是問你怎么吃……吃飯？”老冬瓜很費勁的又重復了一遍。</p>

    <p>“我就在工地吃，不知道錢是怎么個算法？”李天疇心里有些惴惴，兜里面就二十來塊錢，再怎么省，頂多也就能撐個一兩天。</p>

    <p>“八……八塊錢一天，先……記帳，然后在工錢里面扣。”老冬瓜連說帶比劃的從褲兜里掏出了他那個破本子，“登記不？”</p>

    <p>李天疇心里高興，八塊錢吃一天不算太貴，而且還不用先掏錢，很及時的解決了眼下吃飯的難題，他忙點頭同意。</p>

    <p>老冬瓜很高興，翻開本子寫寫畫畫了一番，然后遞過來讓李天疇簽字。</p>

    <p>李天疇一看，傻眼了，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數字和簽名，再有的就是按下的手印，實在看不懂記得是啥意思，也找不到自己該在哪兒簽名。</p>

    <p>老冬瓜看李天疇猶豫，也不說話，用手指在本子的一處點了點，意思是就簽這兒。李天疇再仔細端詳，日期能瞧得明白，再往后是歪歪斜斜的“8.30”，琢磨了一下，可能是每天八塊，訂三十天的意思。“一個月一訂？”李天疇試探的問了一句。</p>

    <p>老冬瓜笑著點頭，還真給猜對了。李天疇明白了，這老頭恐怕不大識字，這種獨特的記錄方式倒也簡單，于是嘛溜的簽了名字。老冬瓜收了本子起身道：“今天晚上沒有準……準備你的飯，你……你自己解決吧。”</p>

    <p>李天疇了解，一會出去湊合一頓，再買個牙刷、牙膏和大茶缸子，至于其他的，恐怕就不夠了，盡量省吧。“問一下，工地附近哪兒有便宜東西賣？”</p>

    <p>正要轉身離去的老冬瓜聞言，雙眼放光，再度坐下，“你要買什么？”似乎說話也不怎么結巴了。</p>

    <p>李天疇將計劃中的物件簡單說了一遍，老冬瓜很高興，“我這兒有，你要不？便宜。”</p>

    <p>在詫異中，李天疇和老頭一通討價還價，購買了計劃中的全套設備，還增加了臉盆、毛巾、拖鞋，外帶一包香煙。貌似價格還算便宜，總共不超過四十塊錢，在搜刮了李天疇身上的全部現金后，剩余不夠的錢，老頭又記在了本子上，當然一定是需要李天疇簽字的。</p>

    <p>交易結束，二人皆大歡喜，李天疇還得到了額外的獎勵，就是免費吃頓晚飯。</p>

    <p>對于老冬瓜的生財有道，李天疇嘆為觀止。反正已經身無分文了，既然吃喝不愁，索性躺倒睡覺，養足精神，明天干活。</p>

    <p>但是還沒有睡踏實，李天疇就被身邊吵吵嚷嚷的聲音給驚醒，本以為是下工了，但睜眼一看不是那么回事。隔壁床鋪坐著一高一矮兩個人正和老冬瓜說話，都是大嗓門，帶有濃重的北方口音，雖然呱噪，但李天疇聽著倒有些親切感。</p>

    <p>幾句聽下來就明白了，老冬瓜又來生意了。兩個坐著的人恐怕跟自己一樣都是下午新來的，正為伙食問題和老頭討價還價。</p>

    <p>兩個人說話嘎嘣脆，你一言我一語的，配合的很有氣勢，老冬瓜吃虧在結巴上，別說同時對付兩個人，一個人他也招架不住。但老家伙出奇的有韌性，無論兩人怎么說，他都搖頭保持一個態度，一個腔調，回答也就倆字，不行。</p>

    <p>其實事情很簡單，兩人要訂飯，當然老冬瓜也希望二人訂飯。但倆人一個月只想訂十來天，老冬瓜顯然不答應，他的原則是一個月一訂，不零算。結果談不攏，談不攏就一拍兩散唄，但雙方又舍不得，膩歪了半天也夾纏不清。</p>

    <p>反正覺也睡不了，李天疇干脆坐起身來。矮個子倒是很有眼力，一臉歉意，他忙沖著李天疇擺擺手，“兄弟，把你給吵醒了，對不住啊。”</p>

    <p>“沒事兒。”李天疇也擺擺手表示不介意，但他實在對三人的墨跡感到頭疼，忍不住插嘴，“我說二位，你們是一個人訂飯，還是兩個人都訂？”</p>

    <p>兩人對望一眼，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回答，“當然是我們倆都訂啦。”</p>

    <p>“那你倆合起來訂一個月的，每人吃十五天不就得了。”李天疇笑著說。</p>

    <p>兩人聞言一愣，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一起歪著腦袋冥思苦想，好半天才恍然大悟的樣子，矮個子十分高興的沖李天疇一伸大拇指，“還是兄弟腦瓜靈，就這么辦。老頭，我們倆合起來訂一個月的，這總可以了吧？”</p>

    <p>老冬瓜發了一會愣，沒完全琢磨過來，但似乎和他的原則不違背，于是點頭同意了。</p>

    <p>“不對。”高個子突然大喊一聲，“萬一我和我兄弟同一天吃飯，難道一人只吃半份？”</p>

    <p>李天疇一樂，這老兄不傻，反正是和稀泥，干脆就和到底，“好解決，你們倆想一塊兒吃的時候，提前跟老伯打個招呼，讓他做兩份，算兩天的應該不是難事兒吧？”說著，李天疇故意看向老冬瓜。</p>

    <p>老冬瓜顯然還在犯迷糊，聽李天疇這么一說，似乎很有道理，于是再次點頭同意。待二人簽完字，老冬瓜帶著一臉迷惑離開了工棚。</p>

    <p>李天疇差點笑破肚子，這老冬瓜看似精明，實際上腦瓜反應太慢，要等回過味兒來，還不知道是啥時候了。</p>

    <p>兩個新人十分感謝李天疇幫忙，矮個子嘛溜的遞上了一支煙，李天疇點著了，嗆得直咳嗽，這是什么煙啊，簡直比柴禾棍不如。勉強抽了兩口后，他掏出剛從老冬瓜那兒拿的香煙回敬二人。</p>

    <p>于是三人盤腿坐在床上開始閑聊。這一吹，李天疇才知道眼前這兩個長相和身材完全兩回事兒的北方漢子竟然是親兄弟，矮個子是兄長，叫大琨，生得五短身材，面相老成；高個子是弟弟，叫二琨，五大三粗的壯的像尊鐵塔。</p>

    <p>由于家里條件差，兄弟二人都沒成家，守著幾畝地刨不出來錢，干脆跟著同村的人出來打工。剛開始是在SZ市的一家工地干，由于工頭拖欠工資，二人便商量著到福山縣來碰碰運氣。</p>

    <p>巧的是，兄弟倆跟李天疇一樣都是從勞務市場拿著紙條過來的，按說還算是有點緣分，所以吹的十分熱鬧。</p>

    <p>不知不覺的到了下工時間，工人們三三兩兩，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工棚，看見李天疇三人并不奇怪，畢竟每天都有新人來，而且還有好多鋪位是空的。</p>

    <p>大琨倒是很熱情，逢人便打招呼、遞煙。剛下工的人都累的夠嗆，多數只是點點頭算回應了，他們急需清洗一番緩解疲勞，然后等著吃飯，飯后才是自由時間。</p>

    <p>只有猴子很樂呵，顧不得渾身臭哄哄的，一屁股坐在了李天疇身邊，加入了吹牛行列。</p>

    <p>一股飯菜香飄進工棚，終于要開飯了。工棚里頓時熱鬧了，很多人拿起搪瓷缸子敲敲打打的往外走，煞是有趣。</p>

    <p>大琨兄弟很不幸的被告知今天晚上沒有準備他們的飯食，所謂和老冬瓜的“合同”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生效。無奈之下，兄弟二人商量著出去湊合一頓，順便采購點生活用品，正巧還有兩個人也沒訂飯，于是四人結伴而行。</p>

    <p>原本李天疇也是這樣的待遇，但得益于和老冬瓜的交易，免費晚餐的額外獎勵還算實惠。他本想將此事跟兄弟二人說說，但又一琢磨，自己到底是吃虧還是占便宜真說不準，看著老冬瓜的興奮勁兒，保不齊被這廝狠宰了一把，還是算了。</p>

    <p>飯菜不怎么好吃，像白水煮的一樣，但管飽、管夠，這就行了，李天疇要求不高。飯后的工棚才算是真正的熱鬧起來，吹牛的、打牌的、在外邊沖涼的，反正是徹底放松了。</p>

    <p>李天疇在工棚周圍溜達了一圈，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于是回來洗了洗，又和猴子幾人吹了兩句牛，正好認識了一下算是師傅的二炮，一支煙遞過去后，立刻熟絡了。</p>

    <p>二炮人如其名，大大咧咧的，十分豪爽。只是滿嘴“麻痹，草的”讓人一時還無法適應，他沖李天疇拍了兩下胸脯后便找人去打牌了。</p>

    <p>正準備躺下休息的李天疇忽然聽見工棚外面一陣吵雜，“快來人，抄家伙啊。”“小寡婦被打了，又是那幫狗日的……”</p>

    <p>“出事兒了，去看看。”對面床鋪上打牌的幾人立刻跳下床，沖出了工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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