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在美豐廣場找了一家相對干凈的小店，由李天疇做東，點了幾道當?shù)氐奶厣〕裕饧觾煞菝拙�，二人邊吃邊聊。</p>
<p>“不如咱們就跟著旅行團吧，兒子那邊我以后再想辦法辦手續(xù)過去。乖乖，這一打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潘老頭情緒不佳，趁著等菜的時間開始抱怨起來。</p>
<p>李天疇點點頭，“的確，咱們運氣不好，可惜我一個大好的假期。”</p>
<p>“你年輕，以后還有的是機會。”老頭咂咂嘴勸慰著，然后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說實在的，這個旅行團真不咋地，要玩兒沒得玩，還跑的累斷腿，跟著實在沒意思。”</p>
<p>潘老頭后面半句話風向突變，讓李天疇聽著發(fā)懵，不知道對方想要表達啥意思。</p>
<p>小菜順序上桌，見李天疇不說話，潘老頭抄筷子夾了一塊兒冰油涼粉送進嘴里道，“味道真不錯，我今天是沾你的光，老頭子臉皮厚，就不客氣了。”</p>
<p>“潘老哪里話，家常小菜，什么沾不沾光的。這一路如果不是靠你老指點，我還指不定吃多少虧呢。”李天疇有意客氣兩句，心里感覺這老頭似乎有話憋著沒說。</p>
<p>兩人悶頭吃了會兒菜，潘老頭果然忍不住又開口了，“哎，我這也是年紀大了，經不住嚇。呵呵，想想也好笑，這仗不是還沒打么？難得的機會，還真是想兒子啊。”</p>
<p>“老伯的意思是……”</p>
<p>“呵呵，也沒什么意思，就是發(fā)發(fā)牢騷。”</p>
<p>李天疇心里一動，感覺對方怪怪的，簡單思量后索性放下筷子建議道，“這樣吧老伯，咱們跟團到了南坎再看，如果局勢穩(wěn)定，又有機會，咱就照原計劃單飛，沒機會就算了。”</p>
<p>“也好，也好。”老者根本不作思考就連連點頭，“還是你們年輕人腦子靈光，就按你說的辦。如果真脫團了，你就跟著我，從南坎去密支那，我熟的很。”</p>
<p>下午和旅行團匯合上車，導游的臉色果然十分難看，還是潘老頭臉皮厚會說話，說自己一大早吃壞了肚子，剛才在市場到處找?guī)姨澯行±顜兔Γ詈筮�到了市區(qū)的醫(yī)院吃藥打針，這才有所好轉。</p>
<p>老頭故意吐字不清，而且每句話都要重復兩三遍，導游想插嘴都找不到機會，最后氣的直翻白眼，像躲瘟神一樣的離開二人好遠。</p>
<p>李天疇自然一言不發(fā)，暗暗觀察，直到導游離開，他才拉著老頭找了靠窗的座位坐好，腦子卻將上午發(fā)生的事情迅速過了一遍，隱隱感覺靈光一閃，似乎抓到了些許東西。</p>
<p>尤其是從賣工藝品的小販那兒了解到的信息，客欽邦鬧獨立，這在教官發(fā)來的卷宗里也提到過，雖然僅僅只是一句話，但后面著重強調了緬北局勢的復雜性，這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欽幫來說，時間上實在是太巧合了。</p>
<p>而且密支那的地理位置十分獨特，北面就是客欽邦獨立組織頻繁活動的區(qū)域，東邊一江之隔便是潘帕口岸，東北是猛苛小鎮(zhèn)，東南是睿哩市，這樣一個扇形的中心點，十分巧合，而且極為重要。</p>
<p>最后就是身邊的潘姓老者，今天的表現(xiàn)說不出的怪異，至少不似初次見面那般簡單，但要具體找出哪里不對，暫時又無從下手，且看且防備著吧。</p>
<p>下午莫里亞熱帶雨林風景區(qū)倒是有些不錯的景點，可惜自由活動的時間太短，導游又把大把的時間節(jié)省下來將整團的人拉到一處旅游紀念品**店，看來是不掙足了不罷休。</p>
<p>導游那雙不友好的眼神始終盯著李天疇二人，怨恨的目光仿佛能射出刀子來。這讓潘老頭非常不舒服，喋喋不休的小聲抱怨和咒罵著。而李天疇卻一反常態(tài)，出手大方的買下了幾個工藝品，其中一個巴掌大小的柚木人形木雕十分精致逼真，服務員嘮嘮叨叨的介紹是德弘州最有影響的木雕大師的親手作品。</p>
<p>如此吹噓，李天疇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腦海里一下子蹦出了德弘州—木器廠—猛苛等一連串的名詞，幾乎沒經過任何思考，就像自然反射一樣。</p>
<p>“怎么會想到這些？”他自嘲的笑笑，再環(huán)視一眼同團的游客，正好碰上導游那張笑瞇瞇的大臉，雖然看著有點惡心，但至少解除了對他二人的重點關照，興許在南坎的時候還能通過此人行個方便。</p>
<p>“請問，你說的這位大師高姓大名？”盡管不可思議，但李天疇還是興致勃勃地跟導購小姐聊了起來，“我很喜歡木雕，尤其是大師級的作品，從版納到德弘一帶，這種人物應該特別有名吧？”</p>
<p>“那當然。”導購小姐一聽來了勁兒，暗贊自己運氣好碰上凱子了，自然要大大的介紹一番，哪怕是東拼西湊、隨口亂編，說不定貴客還真能舍得大把花錢，“這位大師住在德弘，方圓百里無人不知，他叫白天雄，早年的作品還在省里獲得大獎哩。后來帶徒弟，還開了個木器廠，非常有名。不過，這幾年他很少親自動手了，大部分的作品都是徒弟代勞，只有本店珍藏的幾件完全是出自于他手，你剛才買走的那件就是其中之一，真是運氣好到家了……”</p>
<p>這番話基本是在糊鬼，現(xiàn)代的木雕生產已經流水線作業(yè)了，電腦制圖，激光雕刻，切面光滑無比，十分精致，哪兒還有什么大師級的作品？導購小姐現(xiàn)編的大師的名字也陌生的很，不值得在深究下去了，李天疇正準備隨便找個借口離開，突然腦海里一個十分清晰的姓氏跳了出來，姓白？會有這么巧？</p>
<p>卷宗里記錄的很明確，張姓警官被滅口后，專案組一舉抓獲了兇手，其中一名來自欽幫的越境殺手就是冒名頂替猛苛鎮(zhèn)的白家的遠方侄子，那么此白會是彼白么？</p>
<p>想到這里，李天疇忽然有了一點小小的激動，他耐著性子聽完導購小姐喋喋不休的介紹后，微笑著問道，“你說的這位白世慶就是茫市有名的根雕藝術家白大師么？”</p>
<p>“對呀！就是他，茫市猛苛鎮(zhèn)的根雕大師。看來你是識貨的行家，真是投緣啊，別看大師出身在小地方，但整個滇南誰不知道他？現(xiàn)在他的真跡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導購小姐興奮的面色潮紅，左手已從柜臺下面悄然拿出了一件牧童牽牛造型的木雕作品，粗粗一看就知道是用車床刨出來的物件，但不妨礙她借此機會硬塞給李天疇。</p>
<p>不出所料，眼前這位姓李的凱子居然不還價就照單收下了，百八十塊錢的東西愣是被導購小姐賣出了二千塊錢的天價，急得一旁的潘老咬牙切齒的直跺腳，而李天疇則似乎完全沒有看見，爽爽利利的刷卡付款，而另一邊的導游樂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p>
<p>李天疇自然不在乎這點錢，經費卡是教官給的，額度是多少不知道，反正數(shù)目不小。等任務結束后，他打定主意將這些所謂的大師作品一股腦打包寄給教官就好了，想到教官的收到包裹的表情，他忍不住心底暗自發(fā)笑。</p>
<p>隨后的旅程中，導游那無處不在的嫌惡眼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呲著大呀的賤笑。李天疇就有點自作自受了，一路上耐著性子聽潘老頭給他講解旅游團中的騙術，幾乎是一刻不停，很有點‘大話西游’里面唐僧的架勢，直到大巴車通關到了南坎，才算從老頭的嘮叨中解放出來。</p>
<p>南坎其實并沒有什么太出色的景點，最大的自貿市場還是以玉石為主，當然，生活日用品的交易也占了很大的空間。旅行團之所以設定這個點主要是為了下一站去蠟戍，再由蠟戍去仰光。至于更靠北端的密支那則不在既定線路內，所以，李天疇二人便要在此處想辦法脫團了。</p>
<p>二人的辦法十分老土，借口潘老身體不適，要在南坎滯留，也不用直接去找導游，在集體域外風情晚餐之后，李天疇二人便早早回到旅館休息，天還未亮，留下一張字條飄然而去。</p>
<p>這是潘老的主意，李天疇自然是以初出江湖自居，在境外一切以老頭為馬首是瞻。南坎的邊防檢查果然極為嚴格，緬國邊防軍似乎還增加了崗哨，正常通過關卡基本不可能。</p>
<p>而凌晨南坎不長的小街上幾乎見不到其他人影，二人晃來晃去的極為顯眼。但潘老頭似乎胸有成竹，“這鎮(zhèn)上我有熟人，他有辦法帶我們過去。”</p>
<p>李天疇頗為愕然，未料到老潘不聲不響的在境外會認識帶人的蛇頭？他究竟是什么來路？在素未平生的旅伴面前表現(xiàn)的超乎尋常的淡定，又有什么目的呢？</p>
<p>要知道二人這番折騰，說嚴重點就是偷渡，如此秘密的事兒，對方隨口說出來，輕描淡寫，潘老頭給李天疇腦的印象瞬間就復雜了許多。</p>
<p>可能是因為說漏了嘴，老潘進一步解釋道，“上回去看兒子的時候，搭車不方便，而且語言上也不通，我溜達的時候就認識了這么個人，會說話語，而且很老實，費用也不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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