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在草原宿營過夜時的夢境,仿佛在這一刻真切上演了。
雪糊了我的眼睛,無論我怎么看,都覺得周圍一片白茫茫的。墜落帶來的感覺,是仿佛心都離了身體,來遠。
此刻,我的心中居然出奇的平靜,我沒有怨劉二爺,也沒有恨那個犯了失心瘋的家伙,自從踏進昆侖雪山,命就已經不再屬于我。
更奇怪,也更好笑的是,此時我居然在數秒,數著從我墜落的那一刻,到我摔成肉泥的那一刻,到底要經歷多長的時間。
一秒,兩秒十秒二十秒
在數到三十秒時,我笑了,笑我生命的最后時刻,居然還能有超過三十秒的清醒。不過,當我數到六十秒時,我又有些恐懼了。
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結局肯定不是摔成肉泥這般簡單。也許會像從一百層的高樓上,丟下個西瓜,會摔得粉身碎骨,肉渣血沫,濺得到處都是。
可是,就在數到六十一秒的時候,耳中聽得‘撲通’一聲巨響,隨即就感覺后背撞上了一片柔軟,然而,緊跟而來的就是渾身骨頭和五臟六腑的劇痛,疼得我幾欲暈厥。
慢慢的,我就感覺自己墜落的速度慢了,只是好像不能呼吸,一張嘴就有一股冰冷的液體,洶涌的朝喉嚨里灌去。
我立刻就緊閉嘴巴,心中也在此時升起一絲明悟,我,落到了水中,正不斷的朝水下沉去。所以,才會感覺墜落的速度慢了下來,才會有液體灌進我的嘴里。
我開始掙扎,想要沖破水面,去呼吸救命的空氣。可是,一動之下,頓覺周身都疼,卻又哪里能提得起一星半點的力氣來。
正絕望時,就見一團黑影朝我游了過來,隨后一雙大手就抓住了我的衣服,帶著我往水面沖去。
當出水的那一剎那,我顧不得嗆了水后,憋悶難當的胸口,張大了嘴巴,拼命的呼吸起來,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在我口鼻之間繚繞回環。
我四下一看,一片漆黑,入耳盡是一片滴滴嗒嗒的滴水聲。我抬頭朝上一看,蹋落后的冰洞,在此時看來,只余銅錢般大的圓點,天光又哪里能照到這里。
大海拖著我,摸黑吃力的朝著一個方向劃去,‘嘩嘩’的劃水聲,蓋過了滴水的聲音,此時聽來,竟是那般美妙。
不要問我為什么知道,救我的人就一定是大海。這個問題,無需多言,就憑他有力的大手,和那雙閃爍著綠光的眼睛。
不多時,大海就帶著我游到了岸邊,在將我拖上岸后,他也是身體一軟,躺倒在地,呼呼喘著粗氣。
意識迷糊間,我心頭泛起一絲苦澀。自從得了禁衛腰牌以來,霉運好似陰魂一般的纏上了我。
先是為避禍事,遠走西安。原好容易得了平靜的生活,卻隨著易輕荷的出現,生生將一切都打破了。
我閉起眼睛,深深的嘆息。此去經年,以后的路,將在何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睜開眼睛,周身骨骼的疼痛幾近消失,只臟腑間,還隱隱作痛。我不由得開始慶幸起來,從這么高的地方掉下來都沒摔死,到也真是奇跡了。
扭頭四顧間,只見周圍幾點星火,仿若黑暗中的明燈。等眼睛逐漸適應,看得清楚了,才發現乃是三五道手電亮起的光束。
只是,周遭的黑暗,把那幾道光束壓迫的就好像是幾盞煤油燈。
我活動了幾下手腳,還好,沒斷胳膊折腿。而就在這時,一蓬篝火被點燃,照亮周圍好大一片地方。
我暗叫一聲好,易輕荷帶的固體燃料果真是好貨,在這陰冷的地方,也能點燃。更何況,此時活下來的,肯定都是墜進了身邊的水潭中。如此一來,無論是什么東西,那都得進水。
我很慶幸,我腦子還沒進水。因為,此時我還能感覺到冷,瑟縮間,我起身袖著手就朝篝火走去。
身后,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隨后就是亦步亦趨,跟隨著我的腳步聲,我想那肯定是大海。
走到篝火旁,我驚奇的發現,差點害死我們的劉二爺居然也還活著,此時,凍得瑟瑟發抖的他,正蹲在地上,雙手抱胸,努力的朝前傾著身體,使自己能靠篝火近些。
在另一側,易輕荷坐在地上,抬頭向上看去,奈何,就算她望穿秋水,也只能看到足以讓人心若死灰的一星白點。
另外篝火旁還或坐或躺,圍了好幾人,個個皆是一臉蒼白,不余半點血色。若非看他們還在起起伏伏的胸膛,我都以為他們已經死了。
我抽了抽鼻子,嗅到了一股微弱的尿騷味,想必,不知是誰,竟是嚇得尿了褲子。哪怕經過潭水的洗滌,那味依舊存在。
我擠著劉二爺,一屁股坐將下去,卻沒料到坐到個尖銳的,不知是什么東西的東西。一陣刺痛從屁股墩直傳入大腦,頓時,我嗷的一聲大叫,瞬間就彈了起來。
我的叫聲,頓時引得周圍眾人一陣緊張,或叫或跳或連聲追問,都滿臉緊張齊齊站了起來。我伸手一摸屁股,只覺摸到一絲粘稠的液體。
我心中一驚,將手拿到篝火下一照,再無疑惑。是血,我的屁股被刺得出了血。不由得,我就有些惱火,不知道那是什么鬼東西的東西,不但刺穿了厚實的防寒服,還刺傷了我的屁股。
我憤憤的伸手搶過身邊一人的手電筒,擰亮了往剛才那地方就照了過去。然而,卻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只是一堆細碎的亂石,零零散散的堆了滿地。
我撓撓頭,心該不會這么倒霉吧,好死不死,好教一枚石子給傷了屁股?
可轉念一想,這事太過荒唐,就算那石子再鋒利,也不可能刺穿又厚實,又耐磨的防寒服吧。就在我思量間,劉二爺卻是輕輕的咦了一聲。
隨后,就見他扶了扶神奇到此刻還架在他鼻梁上的近視眼鏡,伸手在亂石堆中一陣劃拉。隨著劉二爺的動作,一截黑漆漆,尖頭朝上的東西就露了出來。
我有些好奇,也顧不得屁股上的傷了,就勢蹲了下來,往近了瞅過去,才發現是一支造型古樸,兩面都開了刃的槍尖。
劉二爺劃拉石子的動作來快,臉上的興奮再也掩飾不住。很快,一個完整的槍頭就徹底的顯露在我的眼前。
劉二爺心翼翼的伸出兩根手指,將槍頭捏了起來,湊在眼前仔細的端詳起來。片刻后,又驚又奇的嘖嘖稱贊起來。
“好東西,好工藝,好材料。”
一連三個好字,得眾人都是一愣。半晌后,就聽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諸如這槍頭怎么個好法,出自哪朝哪代,又怎么會在這里。
我瞅了半晌,沒有開口,到是發現在扁平的槍頭上沒了開血槽,反倒是刻滿了稀奇古怪的紋路。在槍頭尾部,并不像普通槍頭一般做成套筒狀,以便安裝槍身,反而是做成了圓環。
我張張嘴,正想向劉二爺討教,卻見一雙腳站在了我的身邊。抬頭一看,是易輕荷。隨即,就見她朝劉二爺一伸手,以命令的口氣:“拿來。”
劉二爺手一縮,可隨即面現尷尬之色,緩緩起身,將槍頭交到易輕荷手里后,就重新蹲了下來,低著頭不再言語。
我知道這老子明白自己闖了大禍,哪里還敢與易輕荷叫勁,就連此前平起平坐的姿態,也都不敢拿了。
易輕荷拿著槍頭看了半晌,隨手收了,冷笑一聲:“看來,我們到是來對地方了。”
我有些詫異,在這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鬼地方,怎么就成了‘對’的地方了?可是,我知道易輕荷不會跟我解惑,所以也懶得問了。
事情一了,我才覺得屁股上一陣鉆心的疼痛,趕緊起身拉了大海就走。大海也明白我的意思,跟著我走得離篝火老遠,才停了下來。
“哎,你幫我看看,怕是刺得很深。”
我從沒想過第一次脫褲子,竟是當著男人的面。可是,屁股實在疼得厲害,自己又看不到,無奈只得叫大海幫忙。
我趴在一塊石頭上,大海拿手電一照,就:“沒事,就刺破了皮,疼一會就好了。”
我有些不信,努力扭過頭來,想看個清楚。可是,想看自個兒的屁股,還真不是件易事。我一連試了好幾次,最終只能放棄。
悻悻然,穿上褲子,頓覺好不難受。此前渾身濕透,還不覺有什么不對。可這脫了一次,再重新穿上,就不是個滋味了。
冰冷的褲子緊緊貼著冰冷又疼痛的屁股,實在難受的緊。
我抬腿邁步,就想叫上大海回去。然而,我話還沒出口,就見大海拿著手電照向一處,人卻在發呆。
我推了推大海,:“哎,大海,你干嘛呢?”
大海沒有話,扭頭看了我一眼,拿手一指前方。我好奇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一呆。
順著手電光束移動,只見無數的白骨,沿著洞壁屋屋壘疊,延伸,破爛的織物,尚能勉強看清顏色的五彩經幡,胡亂纏在白骨之間。
我驚得呆住了,好半晌,才突然回過神來,不由得連退了好幾步,唇干舌燥的問道:“這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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