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巨冢巍巍,揭天拔地,就這般突兀的出現,那純粹的黑色,更增沉重壓迫之感。
從一切變成影子,到那黑色巨冢出現,都太過匪夷所思。連番變故之下,我幾乎失了心神,腦中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該什么,該做什么,就呆呆愣愣仰頭看著眼前沉重的黑,整個人也幾乎徹底沉淪在那冢山投下的黑暗陰影中。
似乎只是剎那時光,亦或是一眼萬年,我陡然打了個寒顫,思緒才一點一點回歸大腦,艱難扭頭看了看周遭情形。
四周空無一人,如山般的陰影下,獨留我一人站在綿長的神道上。我摸了摸掛在胸前的耗子肉,冷冰冰硬邦邦散發著一縷血腥味。
可是,此時我并不厭惡,反而因此才感覺到一絲真實。
我吞了一口唾沫,顫著手取出八寶羅盤,空出另一只手又緊緊握了天羅寶傘。這兩件秘寶若真可定乾坤,救性命,那我的命就寄托于此了。
羅盤磁針亂顫,天羅寶傘卻突然自行撐開,‘嘭’的一聲,傘面激蕩起一陣森冷的寒風,滴溜溜轉動起來。
我瞳孔微縮,舉起天羅傘,撐在了頭頂。周圍的黑暗中,影影綽綽,似百鬼夜行。悠然間,便見神道兩側的長明燈自行點燃,火苗卻散發著青冷的幽幽綠光。
火光跳躍搖擺,我揉了揉眼睛,只見那青冷火光竟漸漸變得模糊,搖擺跳躍間留下一道道詭異的光痕。
那光影痕跡卻并不消散,反而隨著火光跳躍而飄搖不定,片刻間,便化作一個人,一個正掙扎不休的人。
我聳然一驚,那火光卻漸模糊,光影痕跡便與那躍動的火光融合在一起,竟是變作了人的樣子,只是不停變幻,離散又合攏。
也許,那是正在燃燒的靈魂。
隱隱間,我似乎聽到無數靈魂的吶喊和哭嚎,不甘的咒怨隨著燃燒的火苗,籠罩了整片黑暗的空間,陰冷而恐怖。
我不知所措,此刻的孤寂與恐懼充斥在每一寸血肉,每一塊骨頭間,就仿佛天地間只余我一個活人,可隨時隨地都可能從身后冒出一個恐怖的厲鬼。
這里是活人的禁地,死人的天堂。
我茫然四顧,漆黑的冢山被靈魂燃燒而成的幽綠光茫所籠罩,更顯陰沉而森然可怖,那聳立于眼前的黑石牌坊,仿佛成了吸納幽魂的鬼門關。
一步踏入,就徹底絕了回返人間的路。
我舉著天羅傘,端著八寶羅盤,絕望在心頭升起。
忽然,我雙眼睛微瞇,只見那通往冢山之巔的石階上,有一個人正弓著身子,艱難朝上爬去。雖隔得極遠,可我卻分明認出那是大海的背影。
只是他勾腰陀背,仿佛背負著無比沉重的東西,每踏上一步,都那般艱辛,原高大的身形,漸顯佝僂。
我張嘴想要喊他,喊他回來。可當我剛剛張嘴,話聲即將沖出雙唇時,他豁然轉身朝我看來。
幽影般的綠光下,他露出一抹詭異的笑,隨即便轉身繼續前行。只是,在轉身那一剎那,我分明看到他臉上的血肉,快速腐爛融化,傾刻間就只余白骨。
我驚呼一聲,駭然后退一步。然而,就這一步踩下,周遭所有都蕩起一層漣漪,那冢山,那石階,那牌坊頓時一陣模糊。
然而,只在一眨眼間,一切又重新恢復如常,山還是山,路依舊是路。我暗暗咬牙,只以為極度恐懼以至于開始產生幻覺。
正當我長長呼出一口氣,強自鎮壓心頭的恐懼時,一只手,突然搭上我的肩頭。
剎那間,我心膽俱寒,恐懼如潮水般將我淹沒,大腦在短暫的混亂之后,便只余下一個字,‘鬼’。
我牙關打顫,根不敢回頭。我在害怕,害怕一回頭,就看見一張鮮血淋漓,陰森可怖的臉。
然而,就在下一刻,我聽到了隱隱有些熟悉的話聲,“你是誰,你怎會在這里?”
那聲音在我腦中回蕩,如繞梁余音,久久不絕。我努力思索,這聲音該屬于誰?可是,想了半晌,終究想不起來。
于是,我一咬牙,緩緩轉身。隨即,就看見一張即熟悉又陌生的臉,只是胡子有點長,清瘦了不少。
我張了張嘴,半晌都沒有喊出那個字來。有淚在眼眶里轉悠,卻堅強的附著的眼角,沒有滑落。
朦朧間,只見那人似驚喜,似惱怒,似憤恨的看著我。而他,一如我一般,動了動嘴唇,無言以對。
他一如記憶中那般高大,穿著一件純黑色的防寒服,腰間斜挎著一個帆布包,鼓鼓囊囊不知裝了些什么。
我的目光,過他的肩頭,雙眼驟然圓睜,只見幾張一模一樣的臉,沾染綠光就在他的身后,似哭似笑。
我撐著傘,驟然后退。
詭異的氣氛加濃郁,后退間,我掙脫了他抓在我肩頭的手,于是,他就那般愣愣的舉著手,滿臉不解。
下一刻,他就隨著我的目光朝后看去,頓時身形一滯,隨即就聽他罵道:“你們幾個,吃飽撐的?”
他話聲剛落,幾張臉齊齊低了下去,隱沒于綠光陰影中,再也看不真切。隨即,我就看到幾只碩大的背包。
是幻覺嗎?
從陷入濃霧之后,一切都開始變得發詭異起來,我的大腦成了一團漿糊,再分不清何為虛,何為實。
他朝我走來,我步步后退,喉結因為恐懼而上下滑動,天羅寶傘轉得更快,傘緣上的利刃割破森冷的空氣,發出一陣尖嘯聲。
“別怕,我我來了。”他對我。
我緊閉雙唇,雙眼不敢有一絲眨動,死死盯著他,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生怕將將眨眼,他就化身厲鬼,揮灑著腥臭的血水,呲著沾血的黑牙,朝我撲過來。
“別怕,別怕,通哥兒,是爹啊。”他終于停下腳步,伸著手朝我喊著。
我搖搖頭,低頭看了一眼指針亂顫的羅盤,覓不見天地間那一縷生機,周遭一切俱是死亡的氣息。
我抬起頭,:“你,是假的。”
他一愣,綠光下的眉梢,皺了起來,片刻后,他才終于再是開口,:“是我,我是你爹啊。通哥兒,你看清楚了。”
我搖搖頭,寒聲道:“你休要胡言亂語,再敢上前,老子手中寶傘可不是吃素的。”
話方罷,只見他微微一愣,抬眼間似乎才看見我手里的寶傘,頓時便愣愣出神,望著我手里的寶傘,一言不發。
他的目光下移,看向我手里的八寶羅盤,緊皺的眉頭瞬間放松,隨即眉梢一挑,一抹驚色出現在他的臉上。
“八寶羅盤,天羅寶傘,你拿了幾件禁衛秘寶?你知不知道,你不該碰的。”他顫聲怒喝。
我冷笑一聲,不作回答,只是按向寶傘傘柄,催動寶傘發凌厲,殺機更盛。他抬手指著我,雙唇顫抖,卻半晌不出話來。
一張哭笑共存的臉出現在他的肩頭,悶聲悶氣的問:“大哥,他是誰?”
他突然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沉聲:“他,是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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