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詭異,恐怕沒有什么比此時更來得詭異。
周圍坐了一圈死人,中間一口空棺,而我們幾人也正處于微妙的安靜時,突然聽得那笑聲,怎能不讓人渾身起雞皮。
哪怕此前在黑暗中穿行,卻匹配上該如此的死寂,心中雖有恐懼,卻也理所應當。連正忙著摸金的五,也停下手上動作,滿臉詭秘緩緩站了起來。
劉二爺挺著將直未直的腰,鏡片后一雙老眼滴溜溜轉著。片刻后,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嘿嘿一笑,將老腰桿挺直了,:“不知是哪條道上的朋友捉弄老兒,既然來都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聞言,我稍微緩了一口氣,心原來不是妖魔鬼怪,他娘的,到是著實嚇了一跳。卻也不知是誰,吃飽了撐的,在這種鬼地方嚇人。
果然,在劉二爺將將完,一團圓滾滾好似球一般的物體,攜著冷風裹著黑霧,從棺槨正后方穿了出來。
濃如墨的黑霧跟著那圓球屁股后好一陣翻涌,我揉揉眼睛,看得是目瞪口呆,心也在剎那間懸了起來,不知道這穿霧而來的,是個什么東西。
‘哈哈哈’,圓球三聲長笑,停在了離我們丈許開外。
我扭頭瞧了一眼劉二爺,只見老頭嘴角抽了抽,厚厚鏡片下一雙老眼都看得直了。顯然,劉二爺也不知道來的是什么東西。
卻在此時,站在喇嘛身邊的五一蹦三尺高,大吼一聲,“二爺,原來是你。”
五話聲剛落,圓球明顯一怔,隨即朝前又滾了幾尺,這才又大笑三聲,嘻嘻哈哈的:“啊哈,好久不見呢。咦,怎的剩你一人,那條笨龍哪里去了?”
五聞言,神色一黯,苦笑一聲,:“死了,都死了。”
圓球嘆息一聲,:“早勸過你們,餓不著凍不死,不要和死人打交道。你們偏不信,這下可好,剩你一個。”
五揉著眼角,沒再接話。我瞧著那圓球,心想既然與五相識,那便肯定不是鬼了,懸著的心也才放了下來。
再細看那圓球,原來是戴了一頂碩大遮了整個頭臉的黑氈帽,穿了一件幾乎拖到地上的黑風衣,身材五短三粗,肚子溜圓,將那風衣都要撐破。
以他這般穿著打扮,在這種地方,他走起路來,乍一瞧去,哪里能看到兩條腿,活活脫一朝前滾的球。
我正瞧得嘖嘖稱奇,劉二爺干笑兩聲,瞧了五一眼,又看向那顆球,率先開口了,“不知,這位朋友如何稱呼?”
那顆球朝前滾了滾,嘿嘿一笑,又咳了兩聲,似乎是清嗓子,片刻后,這才一正經,抬起短粗的左手按在胸前,艱難一彎腰,看似隆重的:“嗯哼,鄙人鄙人哎哎,算了,江湖人稱二爺,你叫我二爺便成。”
我一聽,險些當場捧腹大笑,原有了位劉二爺,眼下又來一二爺。雖然沒問過劉二爺高齡幾何,但看樣子至少五十開外,眼下聽那顆球的聲音,中氣十足,想來正值壯年,卻要叫劉二爺叫他二爺
我偷偷瞧了一眼劉二爺,只見他張老臉憋得通紅,眼角直跳,張口結舌,愣是沒接上話。
那顆球,呃,不對,應該也叫二爺的家伙對劉二爺尷尬的模樣視而不見,繼續自顧自的:“起二爺我,在江湖上可是大名鼎鼎,去過乾陵,觀過孝陵,摸過女帝武則天的無字碑,聞過慈禧老太婆的裹腳布。觀山尋龍,辨氣定**,陰陽八卦,先天五行,無一不精”
再看劉二爺,那老臉都快滴出水來,此時不止眼角跳,連嘴角都跟著抽動起來。實難想象,如果江湖人稱的二爺繼續下去,劉二爺會不會當場吐血身亡。
眼見圓球二爺還要繼續下去,五如劉二爺救星一般打斷圓球二爺話了,”二爺,你咋來這里來了。“
二爺一聽,一拂風衣下擺,有些不悅的:“怎的,你能來,二爺我不能來了?”
五趕緊擺手好一通解釋,才讓二爺消了氣,隨即跟我們起他來到此地的經過。原來這俗話來自生活真是不假,二爺竟然是一個盜墓賊。
我看著圓球二爺,實難想象,以他的身材,怎的入了盜墓的行當。也不知道要挖多大的盜洞,才能供他爬進去。
既然是盜墓賊,聞風而來便也不稀奇了。只是當他正要唾沫橫飛他如何英勇神武,穿山過隙來到這間墓室時,劉二爺趕緊朝五使眼色,奈何五根沒看他。
于是,圓球二爺好一通唾沫橫飛,直將他走過死亡谷,爬上巍巍昆侖雪山得天花亂墜,驚心動魄。隨后,又到如何找到鎮魂城所在,如何穿透堅硬巖壁,經歷無數兇險,幾度生死才終于走進這片地下空間。再后來,是他觀鎮魂城崩毀,陰陽逆亂,又歷經一番艱險,英明神武,慧眼識破陰陽結點,找到這通天浮屠所在的黑色巨冢
我聽得瞠目結舌,都不由懷疑這圓球二爺過去是否一書的,書到深處著了魔,這才挺著滾圓的身體,入了盜墓的行當。
再看其余幾人,也是與我差不多的表情。當然,劉二爺除外,其原由乍然是圓球二爺起他的經歷時,一口一個二爺怎樣厲害,二爺怎么怎么神勇。身為二爺的劉二爺自然聽得膈應,心頭不悅,自在情理之中。
終于,在過了足足一個半時,圓球二爺到他一腳踏破迷霧,走進這間墓室,他神光如電的雙眼隔著黑霧瞧見了我們,于是便與我們相見了。
末了,圓球二爺朝我們一彎腰,:“諸位,幸會。”
完,得意洋洋一抖身,頓時,來溜圓的球表面恰似春風吹皺一江春水,層層疊疊,好不壯觀。
五聽罷,竟是噼噼啪啪鼓起掌來,差沒開口叫聲好。劉二爺喉結上下滑動,腳下動了動,看樣子恨不得一腳踢死五。
眾人正自心思各異,圓球二爺揮揮手,:“咳,得口干舌燥,諸位可否借二爺一口水喝”
完,又摸了摸肚子,訕訕一笑,繼續:“咦,二爺這五臟廟也造了反,諸位可否借二爺一口肉吃”
經他這么一,頓時,原除了圓球二爺話聲之外還算安靜的墓室中,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咕嚕嚕’的聲音。
我摸著肚子,苦笑一聲,才想起好久都沒吃口東西喝口水了。其余幾人,自是更不用,裝備食物早遺落得一干二凈。
猛然,我記起五不是挎了大海弄到的耗子肉,此時卻怎的不見了。我趕緊問起五,只見他抓耳撓腮,想了好半晌,終于無奈一攤手,是不知掉在了何時何地。
大海聽罷,悶哼一聲,看五的眼神有些不善。我咧咧嘴,悄悄一摸貼身收好的肉干,清水,還好沒有失了,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藏在懷中。
我環視眾人,只見皆是眼窩深陷,一臉菜色,五更是眼都綠了,外加負了燒傷,嘴唇干得起了層層疊疊的死皮。
圓球二爺見我們不接他話,頓時陰陽怪氣的:“諸位不仗義吶,正所謂萍水相逢搭把手,他日相見好話。咱們可都是這行當里頭的人,如今二爺遭難,諸位眼睜睜瞧二爺餓死渴斃不成?”
五一聽,趕緊擺手解釋,將我們一行人得慘不忍睹,眼下要作那餓死鬼了。直把圓球二爺聽得連連搖頭。
我咽了口唾沫,艱難從懷里掏出開了封的肉干清水,剎時引得眾人一陣驚喜大叫。然而,卻在此時易輕荷話了。
“不行,我們已經逗留太久,必須追上他們。”
圓球二爺一陣風似的朝我滾來,咋咋呼呼的:“不急不急,他們進不了通天浮屠。”(83中文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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