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越來越近的冰冷殺意，元皓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則在緊張和憤怒中，勉力聚集起自己所能夠聚集的力量。本來他還想再過一會兒的，但史密斯的舉動顯然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隨著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元皓也只能做最后的準備。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眼前的狀況，心中也只能無奈的苦笑。盡管通過一番言語爭取到了不少時間，但他的情況實在是不妙的緊。他依舊沒有辦法動彈，一直以來聚集起的力量，也只夠他發出一擊。

    這是他現在的客觀條件。他無法改變這樣的客觀，就眼下的情況來，他所能做到的不過是利用這樣的客觀，在最重要的時刻發出最關鍵的一擊。至于這一擊能不能改變局面，他心里也沒底，他只能努力的做到他所能夠做到的。

    “天無絕人之路，萬物皆有一線生機……眼下也不例外。我……我應該能夠做到，一定有辦法解決眼下這種局面的。”元皓著，強行壓下心頭的暴躁，讓自己冷靜起來。

    他將注意力從眼前的危機中摘出來，放到更大更遠的范圍中去，心中那股火燒一樣的焦灼開始慢慢平息。

    當他的最終心靜之后，當他將自己的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之后，那些隱藏在虛弱和憤怒背后的東西就開始慢慢浮現出來。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迅速他被這些“有趣”所吸引。

    也不知道是偶然還是別的原因，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他大半都陷入昏迷的意識反而處于一種非常玄妙的狀態中。雖然清明僅存一線，但就是這一線，卻比平時完全清醒時更加敏銳，周邊的一切都無比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意識中。

    每一變化都如日升月落那樣鮮活生動，每一分波動都如臨海觀潮一樣波瀾壯闊，他的意志似乎已經徹底融入到了這里面，又似乎完全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旁觀，總之那種觀照入神的奧妙，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根本無法想象的。

    這一瞬間，元皓甚至完全忘記了自己兇險至極的處境，沉浸在那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

    只是，不管元皓此刻覺醒了什么，感悟了什么，都無法阻止史密斯了，甚至這片虛空都因為史密斯越來越濃郁的殺意而出現了凝固的趨勢。在這樣恐怖的入微控制力下，只需要史密斯一個念頭，元皓就會被強行分解為原子，徹底消失。就算尼奧和梅羅紋加聯手也不可能救出他了。

    “就像梅羅紋加所的，一切到此為止。”史密斯終于站到了元皓面前，用居高臨下的語氣道，“人類的文明，還有機器的文明，都將由我來結束。”

    如此著，他突然揚起手來，閃電一般刺入元皓胸口。

    徹骨的冰冷讓元皓一下子僵住了，隨著黑色水銀狀的液體向著全身蔓延，元皓意識中最后的一絲清明反而愈加通透，他驚奇地發現身處絕境的自己居然沒有一絲驚慌，反而坦然而平靜，不僅如此，他的感知開始穿透這片虛空，越過錯亂的空間和迷失的時間，越過無數規則的碎片和能量的余波，向著更為深遠廣闊的地方探尋過去。

    也許是一瞬間，也許過了很久，元皓驟然發現，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感應神奇的掙脫了所有限制，矩陣的一切存在和變化都無比真實地反應到他的意識中。。

    轟然崩塌的山峰中每一塊巖石滑落的軌跡，呼嘯而來的海嘯里每一顆水滴的晶瑩，席卷天地的颶風中每一縷氣流的波動，還有幾十億渾渾噩噩的人類，每個驚恐萬狀的面孔，每個絕望失控的呼喊……除了無法去觸摸和改變，這一切都如身臨其境一般，無盡浩瀚的虛擬世界仿佛就在掌心之上，一念之間。

    “真是猶如神明一般的感覺。”元皓嘆息了一聲，眼角不經意的滑落淚水：“我現在才知道，世界……是多么的令人感動。”

    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間隔，矩陣里的一切在元皓的感知之中放大，他突然看到了這樣的畫面：一座正在劇烈顫動的山峰上，兩個身影正在傾聽什么，與龐大無比的山脈相比，兩個身影是如此渺，但是與即將崩塌的山體相對應的，兩個身影又如擎天支柱般傲然堅挺。更重要的是，這兩個身影給元皓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是尼奧和墨菲斯……他們，居然也找進來了？”意念一動，無數其他場景如潮水一般褪去，那副場景則拉近到眼前，元皓心中不由得砰然一跳。

    身處動蕩不安的矩陣，漸漸追至的兩人面色都很難看，尤其是親眼看到旁邊山峰的崩塌，人類在自然威力面前的無力感油然而生，但是他們的眼神里，卻有著比震驚和恐懼更加強烈的東西——不拋棄，不放棄。那是對伙伴的牽掛，對戰友的羈絆，還有對信念最強烈的執著。

    他們都知道元皓對錫安的重要性，所以即使情況糟糕了如此次境地，他們依舊不肯放棄。

    只是……盡管尼奧對來自元皓的危險預感糟糕到了極，并且得到了先知的指引逐漸靠近了元皓和梅羅紋加交戰的區域，但是想要在規則崩解的無序空間里尋覓一個人類的蹤跡，難度不亞于大海撈針。

    面對日顯崩壞的矩陣紐約城，兩人都目瞪口呆。這有如末日一般的景象，他們心中有些茫然。雖然眼下崩裂的地方只有區區郊區這一塊，可以如今崩坍的速度來，如果不及時糾正，那用不了多久整個紐約矩陣都會毀掉。

    紐約是一個大都市，紐約矩陣也是……數百萬人生活在其中。一旦它被毀滅，那就代表了數百萬人的死亡。

    這個情況太過沉重，除了史密斯想要看到之外，沒有人愿意接受。

    “怎么辦？”尼奧雖然已經覺醒，可面對如此崩壞的局面，他也是很無奈的。絕望，雖然只有一絲絲，可也爬上了他的臉頰。

    “盡快找到元皓先生……盡快帶他脫離險境，只要他離開了，一切都會好的。不得不，這里也是造物主的家……”墨菲斯沉吟了一下，苦澀的道。

    作為一個抵抗矩陣的人，面對此刻的危局，竟然將最后平復一切的希望寄托在矩陣的造物主身上，墨菲斯著也滿臉的無奈。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但是眼下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你能感受到他在哪里嗎？”墨菲斯開口詢問尼奧。

    “這……”尼奧搖頭：“我只有一細微的感應，但更細致的我也分辨不出來啊。”

    “真是糟糕到極了！”墨菲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出于元皓救過他們所產生的感激，也出于元皓對整個錫安的重要性，墨菲斯也是極想解救元皓出來的。對于元皓墨菲斯心中多少有些愧疚。盡管眼前的麻煩并不是他造成的，但如果不是他讓元皓進來面見先知，那也不會發生這么多事情了。

    “不能……放棄，再找找吧！眼下的情況雖然有些糟糕，但……我們不能……”墨菲斯難得的猶豫了一下，看著尼奧認真的道：“元皓先生和你一樣具有非凡的能力，我相信他現在還在努力著。我們現在就是要努力找到他，帶他離開這里。”

    “我明白！”尼奧肯定的了頭，旋即閉上了眼睛，努力的捕捉那存在于虛空中的一絲意念。

    雖然他這樣的行為最終還是一無所獲，但他們的堅持讓元皓看到了。感受著他們的情誼，元皓的心不由得一暖。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他們都沒有放棄，那我怎么能放棄自己。”元皓想著眼神微微一凝，一股氣力自丹田而起，化作一股暖流涌入自己的神庭之中。

    這個時候，那黑色水銀狀的液體已經吞噬了王楊全身，正在向他的眼睛和嘴巴聚攏過去。真正了解黑客帝國的科幻迷都知道，史密斯的復制過程正是以雙眼和嘴巴為終，當黑色水銀狀液體最后沒入眼睛的時候，就是復制完成時。

    當然，反過來，只要眼睛和嘴巴還沒有被侵染，那就是還有一線生機。

    為了這一份生機延續下去，壯大起來，元皓也是拼了老命。

    他知道眼睛和嘴巴的侵染只是成功與否的表象，事實上外來入侵者對自己的襲擊，最終能否成功則是在自己的大腦，在自己的神庭識海之中。

    元皓的神庭識海比普通人強健了數倍，可面對史密斯的侵襲他依舊是兵敗如山倒。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但有一是很重要的，那就是元皓在晉入元嬰化神之境的時候，他的意識主體已經能夠“不居神庭，出入飛鴻……”——也就是他的意識能夠移動到自己的元嬰之上。

    這是修士的成長，也讓元皓有了進一步操作的空間。在史密斯將代表了自己意識的數據流侵入元皓身體的時候，明白敵我實力強弱的元皓就將自己的主體意識轉移到了元嬰之中。

    他在賭，賭史密斯無法察覺元嬰的存在。

    事實上，他賭贏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矩陣最初就無法理解內力、真氣、真元一流，自然更無法想象和察覺那介于真實和虛幻之中，那屬于東方修士之中最為神秘的核心源形態之一——元嬰的存在了。

    史密斯自以為計得通過絕強的實力攻入元皓的腦海，同化元皓的意識，卻不想元皓的意識早已轉移，現在和他抗衡的不過是元皓主意識，而是元皓的潛意識。潛意識與主體互為表里，主體會的，他都會，而主體無法做到的一些事情，他反倒能夠做到。

    而且，作為元皓這個主體的潛意識，在史密斯這個外來入侵者不斷壓迫的情況下，他也是會對其進行的反抗的。

    雙方的交鋒，在元皓的識海中展開。

    識海是元皓識海，元皓原本在此應該是具有絕對優勢。但因為元皓主意識的離去帶走了太部分的力量，史密斯的進攻又是以代碼的同化為主。以至于兩者交戰的時候原本屬于元皓的識海已經被史密斯的力量侵染了大半。元皓自身的地利優勢被廢止了。

    力量不如對方，地利也不如對方，從一開始識海中的戰斗就是一邊倒的。盡管元皓的潛意識的化身在戰斗的意識之上比元皓自己更加的干脆果決，但他最終能夠做到的也就是暫時延緩史密斯對自己侵攻的速度而已。

    只不過這種延緩隨著時間的逝去，卻是越來越顯得無力了。

    一片虛無的空間，半黑半白，而且黑色的部分還一一的朝白色的那邊侵襲而去。

    這里就是元皓的意識空間，是被潛意識接管構造的地方，單調，穩定就是這里的特性。

    元皓的主意識化身為一個人形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另一個自己被史密斯按在地上拳拳到肉的痛打。

    “他娘的給我住手！”元皓怒喝一聲，重拳揮出，宛如閃電一般，直擊史密斯后頸要害。

    “啪”

    一只鐵鉗般的大手抓住了這凌厲的一擊。

    擋住攻擊的史密斯猛地回過頭來，看著跑進來元皓，臉上顯出幾分驚訝道：“居然是你？你怎么會有……分身？”

    “我的世界，你并不明白！”元皓淡淡的道。

    他看了看眼前的情況，知道自己的潛意識無法抵御多久，全面落入下風的他根本只差一就要被史密斯干掉了。

    元皓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頓時狀若瘋虎的揉身而上，朝元皓發動猶如狂風驟雨一般的打擊。

    一時間他攻勢如潮，一浪高過一浪，招招直指史密斯的周身要害。

    “見鬼！”史密斯擋過幾招就忍不住罵了出來，元皓的拳頭沉重，攻擊又極為迅猛，措不及防之下，史密斯全面落到了下風。

    “給我死開！”頭上身上挨了好幾拳的史密斯惱火起來，他低沉的怒吼一聲，猛然發力，在元皓的拳頭落在自己的身上的同時，也將自己拳頭打在的元皓的肚子上。

    “噗！”

    “啪……哼！”

    悶哼聲起，兩道身影驟然分開。元皓被絕強的力道打飛，在空向后翻了一個跟頭借力落地。而史密斯則愣愣的在倒退了三步之后，將冰冷至極的目光投射過來。

    “這就是你的力量么？要我，你的力量還是太弱了啊！”史密斯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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