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
公安醫(yī)院的病房大樓,這一層只有一間病房住著病人,而走廊上戒備森嚴,五個特警坐在椅子上,抱著79微沖和防暴槍,饒有興致地盯著張大隊帶著兩個年輕男女從他們面前走過。
張大隊推開一間病房門,里面坐著的一名刑警立刻站起來:“張大隊來了。”
張大隊點點頭,對身后的兩個青年男女說道:“進去吧。”
盧振宇和文訥對視一眼,進去了。
張大隊招招手,讓屋里的那名刑警出來。
文訥輕輕關(guān)上了門,現(xiàn)在,屋里沒有別人了——除了床上躺著的那位。
谷修齊躺在病床上,一只眼蒙著紗布,兩條胳膊都打著石膏,一直包到手,因為雙手無法戴戒具,所以一只腳被手銬靠在床欄桿上。
看到兩人來訪,谷修齊一點也不驚訝,反而笑瞇瞇的,像平時一樣招呼道:“小盧,小文,來啦?別站著,坐啊。”
盧振宇點點頭,笑呵呵地說著“哎,不客氣,您甭張羅”,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病床上。
“來,”谷修齊用下巴點點旁邊的凳子,“小文坐這兒,對,坐我旁邊。”
文訥也是微微一笑,依言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左腿往右腿上一搭,摘掉手套放在腿上,然后盯著谷修齊,笑吟吟地道:“老師,剛打聽到您在這兒,我們就過來看你了,這兒住的怎么樣,還習(xí)慣吧?”
谷修齊搖搖頭,苦笑著:“還行吧,條件是差了一些,到底不如自家舒坦啊。”
盧振宇掏出一支煙來叼上,也充滿惡意地笑道:“是啊老師,眼睛怎么樣?一只還習(xí)慣吧?胳膊呢,還好吧?”
谷修齊沒理他,只是轉(zhuǎn)臉對文訥笑道:“看看,小文,小盧以前多好的孩子啊,呵呵,現(xiàn)在也讓你帶壞了。”
“哪能啊,”文訥笑道,“他那么好,我再帶也帶不壞啊,他真的是關(guān)心您老啊,把你弄成這樣,他很過意不去呢。”
谷修齊點點頭,嘆道:“行啊,這不都看見了么,右眼么,沒保住,做了摘除手術(shù)……這倒沒什么,主要是胳膊難受,以前沒打過石膏,疼倒無所謂,就是里邊癢得厲害,想撓,也沒法撓。”
然后他望著盧振宇笑道:“小盧,你們倆的事兒,怎么樣了?她媽媽還攔著么?唉,現(xiàn)在她要再攔著,那可就太沒良心了,沒事兒,跟我說,我?guī)湍汩_導(dǎo)她。”
“這您甭操心了,”盧振宇笑道,彈彈煙灰,“過幾天她跟我回家過圣誕節(jié)……哎對了,老師,圣誕節(jié)咱家潤田還回來不?”
文訥也笑道:“是啊老師,我還惦記著想見見潤田呢。”
盧振宇接著嘻嘻笑道:“哎,老師,潤田到底是你們兄弟倆誰的啊?”
谷修齊笑道:“你們說呢?”
“要我說肯定是隔壁的,”盧振宇笑道,“對了,當年你們家隔壁姓什么來著?王還是什么?”
文訥輕咳一聲,拍拍手套,微笑道:“好了盧兄,留點口德,咱今天來又不是專門氣老師來的,咱們是跟老師請教來的。”
“噢對對,都忘了,”盧振宇一拍腦門,笑嘻嘻地說道,“咱今天還真不是專門氣老師來的。”
文訥盯著谷修齊,微笑問道:“老師,說真的,谷潤田,還有真正的谷教授,還有華文昭,他們一家三口到底在什么地方?”
谷修齊閉著雙眼,微笑不語。
過了半晌,他輕嘆一口氣,笑道:“這些問題,警察問了我一個禮拜了,一個字也沒說,我不喜歡他們,但你們倆不一樣,我挺喜歡你們倆的,真是當自己孩子一般看待的,我跟你們說,你們想問什么盡管問,我也不會藏著掖著了。”
盧振宇和文訥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他們原以為得有一番斗智斗勇、心理交鋒呢,沒想到老變態(tài)這么痛快,是不是憋著什么壞點子呢?
“但是有個條件,”谷修齊果然笑瞇瞇地說道,“小文得陪我玩?zhèn)游戲。”
盧振宇的臉一下子拉下來了,他看了下門口,坐到谷修齊床邊,一把掀開他的被子,先狠狠抽了一口煙,然后把通紅的煙頭拿到他命根子的位置,跟他笑瞇瞇地說道:“啊?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
“別緊張,”谷修齊絲毫也不畏懼,他望著文訥,“小文,所以我說小盧被你帶壞了吧?這孩子以前多善良啊,小盧,不要沖動,這樣小文,咱們玩?zhèn)游戲,你們可以問我問題,但每問我一個問題之前,都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就是用我想知道的答案,來交換你們想知道的答案,怎么樣,公平吧?”
文訥笑了:“老師,您真以為自己是萊克特博士啊?咱們這又不是沉默的羔羊,您雖然變態(tài),可還沒變態(tài)到漢尼拔那個程度啊。”
谷修齊笑道:“沒事,你就讓我過過癮,也算致敬一下經(jīng)典嘛,其實主要是,我確實也有一肚子問題想問你。”
文訥和盧振宇交換一下眼神,兩人都微微點了下頭,文訥笑道:“好,第一個問題,您問吧。”
谷修齊盯著文訥,微笑道:“小文,‘大劍魚’到底是什么?”
文訥和盧振宇對視一眼,幾秒鐘后,兩人同時發(fā)出一陣爆笑,笑了好長時間,谷修齊也從原來笑瞇瞇的氣定神閑,慢慢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容易兩人笑完了,幾乎笑岔氣的文訥才揉著肚子,忍著笑說道:“對不起啊老師,實在沒忍住,其實吧,大劍魚就是盧兄當天拿的那把刀子。”
谷修齊一愣,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盧振宇,盧振宇憋著笑點點頭:“沒錯,就是先把你右眼戳爆,然后又把你左手釘在地上的那把刀子。”
文訥笑道:“您看,老師,是不是很形象?”
谷修齊的臉色鐵青,鼻翼和嘴唇微微顫抖著,好半天才平靜下來,再次換上那副氣定神閑的表情,微笑著搖頭嘆道:“唉……怪不得啊……老師一時糊涂,著了你們倆小屁孩的道了,這說明,小盧也不是很傻嘛。”
然后,他又打量著文訥,不無惡意地笑道:“這么說……這小子真的什么都沒送過你了?”
文訥笑吟吟地道:“這老師您就別操心了,撒手沒本身就是我最好的禮物。”
盧振宇聽得心里一暖,這時候也才想起來,自己確實什么也沒給文訥買過,他暗暗打算,一定要趁這個圣誕節(jié),送給小文一件像樣的禮物。
谷修齊點點頭:“好吧,小文,該你問了。”
文訥問道:“老師,還是那個問題,真正的谷教授一家在什么地方?”
谷修齊笑道:“你注意到我書架上的那本《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了沒有?”
文訥心中一凜,輕聲答道:“注意到了。”
谷修齊又問道:“那你注意到我書房里的那對銅貔貅了么?”
“注意到了。”
“貔貅有什么功效?”
文訥回答道:“招財。”
谷修齊微微搖頭:“還有呢?”
文訥想了一下,說道:“驅(qū)邪,鎮(zhèn)宅。”
谷修齊點點頭:“那《地藏經(jīng)》呢?”
文訥怔了一下,說道:“超度亡魂……”
谷修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那你一定沒注意到,我的茶幾上常年都擺著兩盤供果吧?”
文訥“啊”的一聲驚呼:“供……供果……”
谷修齊笑道:“而且,那天你來的時候也一定沒注意到,地上還灑著一杯酒吧?”
文訥一陣雞皮疙瘩,突然明白了什么,驚駭?shù)溃骸八麄兙吐裨谀惴孔酉旅妫 ?br />
此言一出,連盧振宇也驚呼道:“不會吧!真的假的?”
谷修齊微笑著點點頭:“小文還是那么聰明,這就是我喜歡你的一點,而且,你應(yīng)該也猜到了我為什么偏要在那天晚上喝酒了吧?”
文訥小心地猜測道:“難道……那天是他們?nèi)谌说募扇眨俊?br />
谷修齊看了一眼盧振宇,笑瞇瞇地說道:“小盧看到了吧?小文就是比你聰明,多跟人家學(xué)學(xué)。當記者需要調(diào)查很多東西,這是一門本事,讓小文多教著點兒你。”
盧振宇掏出手機,問道:“埋在哪間屋?”
谷修齊笑道:“這就屬于另一個問題了。”
“好,”文訥說道,“你再問我一個問題吧。”
“很好,”谷修齊點頭問道,“小文,你究竟是怎么從許慶良轉(zhuǎn)而懷疑到我身上的?嗯,或者說,是怎么懷疑到可能是谷教授的弟弟的?”
文訥說道:“排除我繼父的嫌疑,其實很簡單,之前是你誘導(dǎo)我把它想復(fù)雜了。”
“哦?說說看。”
文訥說道:“我繼父根本不具備作案時間。我問過我媽媽,我繼父有沒有過經(jīng)常徹夜不歸的情況?我媽媽說沒有。雖然他身為老總,事情很多,晚上經(jīng)常要在外面應(yīng)酬,但第一,不管再晚,他總是回家的。第二,他身邊總是不斷人的,除了客戶、生意伙伴之外,要不就是下屬、員工,還有秘書、司機這些人,他幾乎很少能有一個人呆著的時候。”
谷修齊點點頭:“嗯,還有呢?”
“還有,”文訥說道,“謝小曼說過,你胸前有一顆黑痣,而我問過我媽媽,我繼父胸前并沒有痣。因此,我知道不是他。”
谷修齊略帶贊賞地點點頭:“那你是怎么轉(zhuǎn)而懷疑我的呢?”
文訥說道:“那天你讓我用排除法劃掉人名字,但后來我反復(fù)思索,假如不是我繼父的話,那會是誰呢?你說過一句話,我聽進去了,那就是真兇很可能根本沒寫進這個名單里。那我就想了:在我生活中,滿足這幾個基本條件的,又不在名單上的,還有誰呢?”
谷修齊笑道:“不管你懷疑誰,不應(yīng)該懷疑我啊,畢竟,我是一個坐輪椅的殘廢老頭啊。”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