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樓保勒國偏遠地區(qū)的小鎮(zhèn)上,忙碌了一天的人們依舊照例聚集在酒館內(nèi)。如今的酒館已經(jīng)多了不少新功能,甚至可以放影像。當然仍然是啞劇,吟游詩人則為其配音,以增加氣氛。
據(jù)說城內(nèi)高端的酒館已經(jīng)采用分隔包間的方式,照顧不同喜好的觀眾。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愛看同一個節(jié)目,而且當放映這種形式的新鮮感過了之后,又有人會懷念以前吟游詩人對噴的場景,眾口難調(diào)。
不過在這種鄉(xiāng)下地方,大家就沒這么多講究。有時候放的東西沒人愛看,大家就開始聊天了。
“哦,你個婊子,我上個廁所都能遇到三個上過你的男人。”“哦,是嗎?那他們有沒有告訴你,你是時間最短的那個?”
如今的吟游詩人已經(jīng)老練了很多,忽而用男人聲音,忽而用女人聲音,手上還加動作。影像中男人怒拍桌子,吟游詩人也同步拍桌,制造聲響。雖然并不完美,但也算契合。
屏幕上兩人吵了片刻,男人怒扇了女人一巴掌,吟游詩人急忙拍手,表現(xiàn)出聲音清脆。然后急忙發(fā)出嚶嚶嚶的哭聲,登登登的跺腳聲,最后啪的一下關(guān)門聲。配合這屏幕上,女人哭著躲進了衛(wèi)生間,聲畫同步,音效就像真的從屏幕中傳出的一般。
隨后的劇情進入一個低谷,男人開始冷靜,女的躲在衛(wèi)生間里不出來。配音工作可以暫停一會兒。吟游詩人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他下意識給自己倒杯水解渴。
結(jié)果潺潺的流水聲若有若無一般進了所有人的耳朵里,眾酒徒都是一怔,下意識吐槽:“漏水了?”“我看是尿了吧?”“有道理,女的進了衛(wèi)生間。”
吟游詩人:“”
突然,門外一聲響,另一個吟游詩人火急火燎的闖進來:“有緊急情況!”
老吟游詩人水還沒喝上,被嚇了一跳,杯子沒拿穩(wěn),摔碎了一地。
眾人哈哈一笑,有人繼續(xù)吐槽:“女的在衛(wèi)生間里摔杯子?哈哈!”“不,我看是摔杯為號,一會兒馬上有刀斧手沖出來砍人了。”
眾人絲毫沒有緊張感,吟游詩人說緊急情況,通常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衛(wèi)兵進來說緊急情況,那才可能是真的緊急情況。
“快!換臺!去看中央廣場!”新來的吟游詩人也不管老吟游詩人如何不滿,直接動手操作水晶球。
這也算吟游詩人群體中新的潛規(guī)則,如今大家都玩配音了,也不好對噴。但爭斗總是存在,也總有新來的吟游詩人要立足。于是他們就會想盡各種辦法打斷別人,所謂的“緊急情況”也只是慣用手法之一而已。
但被打斷的人短時間內(nèi)卻無可奈何,因為如果阻撓他,那如果真有緊急情況,觀眾們就會錯過第一手資料。以后觀眾會把賬都算在他頭上,只能怪自己沒能掌握情報。
屏幕上畫面一轉(zhuǎn),偌大的中央廣場已經(jīng)呈現(xiàn)俯視圖映入眼簾,隨后水晶球繼續(xù)調(diào)節(jié)。中央廣場巨大,如果用水晶球總覽全貌,則根本無法看清具體的人。也因此,中央廣場本身就本分隔成眾多小舞臺。
一陣操作過后,畫面定格在一群人群當中。以大約45度角斜向下觀看,不堪入目!此時正是集體不可描述之時,治安官還沒來。聽不到他們說什么,但他們的動作行為眾人皆知。
酒館內(nèi)眾皆震驚,不少后排的人甚至站了起來。兩位吟游詩人也是相顧駭然,即便其中一個已經(jīng)得到些許消息,但親眼所見還是難以置信。
“這個國家怎么了?一定是體質(zhì)有問題,我陷入深深的沉思!”新來的吟游詩人很快反應過來,使用萬能句式進行解讀。
老吟游詩人心中不忿,這人突然沖進來打斷自己的配音,不論如何,不能在解讀上落了下風。于是馬上嘲諷:“哦?你沉思?那你沉思出了什么沒有?”
“還,還沒有。”新來的一愣,一時間答不上來。
“沒有?你沒有答案來干嘛?光拋出問題算什么本事?”老吟游詩人馬上連珠炮一般怒懟,“光拋問題誰不會啊?宇宙有多大?總共多少顆星星?你媽能活幾歲?你能答上來嗎?啊?”
新來的吟游詩人不知所措,楞神超過3秒鐘,酒徒們已經(jīng)開始集體起哄,最終只能狼狽的逃離酒館。老吟游詩人心中冷笑,跟我搶地盤,哼!
這樣的事情,在全國各地到處發(fā)生。斯達特的圖書館本身就擁有海量的吟游詩人,早在數(shù)日之前,他已經(jīng)盡可能通知,近期可能發(fā)生重要的緊急情況。
以其強大的商業(yè)人脈,雄厚的資金,播撒出一個巨大的網(wǎng)。雖然當時現(xiàn)場觀眾不過三百多人,但由于能第一時間得到網(wǎng)絡關(guān)注,其網(wǎng)上的傳播量卻是何其恐怖。
而隨后,巨量的關(guān)注必然引發(fā)巨量的討論,各網(wǎng)站信息量驟增,各種爭論分析對噴謾罵紛至沓來,而且才剛剛開始,遠沒有達到最高峰。
就在這時,又一條官方消息適時發(fā)布,嚴肅報道了當時中央廣場的具體情況,并再一次闡述屑教的危害。同時,最后追加一條,將于次日傍晚,進行全國性的科普講座。有幸請來全國唯一一位圣階光明法師,為大家講述什么才是真正的光明法術(shù)。
這一消息出現(xiàn),爭論激烈程度更上一層樓。不但一般民眾興奮、好奇、茫然,他們什么都不懂,但感覺很有趣。稍有實力或見識的人也是興奮、好奇、茫然,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懂的東西還很多,國內(nèi)居然還有圣階光系法師?第一次聽說。
屑教的人,無疑怒不可遏。但這是正常的,大家早有準備。但同時光明教會也是大為憤慨,聲稱光系法術(shù)怎么能由非教會的人解讀?而且光系法術(shù)是神的恩賜,還要怎么解讀?并且質(zhì)疑所謂的圣階光系法師的實力,要求教會總部予以認證等等。
教會總部馬上得知消息,國際上表示關(guān)切和抗議,并要派人過來訪問。不過總部教會離樓保勒國甚遠,等總部的人過來這邊估計早就完事了。
于是教會嘗試通知周邊的史密達國,派出當?shù)氐拇笾鹘蹋噲D作為先鋒,先干預此事。但史密達國大主教直接被擋在國門之外,理由是:近期宗教人士不得進入,何時可以進入,等候上級通知。
此時,國王宮殿內(nèi)。國王高坐于王座上,下面兩排重要的大臣和圣階強者分坐兩排。所有人面前都有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些文件和一個杯子。在這些大臣和強者的身后,都分別配備一個專門的秘書,負責記錄。
這些圣階強者中,不少都是凱文認識的。包括刺客會長、王立學院校長等等,甚至新放出來的偽圣女也在其中。平時看他們都嬉皮笑臉,今天卻全都一本正經(jīng)。
凱文站在中間,手持一個筆記本,不緊不慢的匯報著情況:“這次中央廣場事件的所有鬧事者,均已經(jīng)抓獲。總計三千兩百二十六人,其中五人不治身亡,全部都是莫思業(yè)城居民,與數(shù)日前分批抵達都城,潛伏于各大旅館之中。”
“本次去屑行動至今,我已經(jīng)抓獲各級干部貴族一百九十六人,其中職位最高為莫思業(yè)城城主,和原都城治安官總隊長,身價最高為莫思業(yè)城的首富,其他有低階貴族、收容所所長、教會神父、一般商人,原傭兵甚至原治安官等等。”
“已抓獲擾亂搜查的地痞流氓七百余人,不過他們大多數(shù)和屑教沒有密切關(guān)系,基本就是給錢鬧事的工具人。有些人已經(jīng)被我放了,中間可能有人數(shù)誤差。”
“以明確逃出國境的屑教人士,五十六人。還有眾多難以確定是否逃出國境的人,可能躲如深山,或者移居外地,人數(shù)足有三五千以上,而且隨著深入調(diào)查,人數(shù)將呈幾何倍增長。但由于逐個抓捕成本巨大,暫時保留。”
“總計到目前為止,已抓捕屑教相關(guān)人員三千四百二十二人,死亡五人,和非相關(guān)的地痞七百余人。所有人證據(jù)確鑿,有多方證明和證詞。一半人已經(jīng)認罪,但還有不少死不認罪,這點就請法院裁決吧。”
“最后,我還有三個人沒抓。那就是三個都城本地的光明大主教!有多方證據(jù)證明,他們就是屑教高層,而且本次事件也是他們策劃的。不過介于他們地位頗高,我想先征得陛下許可。”
眾人:“”
“還有”凱文繼續(xù)開口。
刺客會長在邊上終于忍不住插嘴:“還要抓人?你都抓了多少人了?”
凱文只是干咳一聲:“關(guān)于鸚鵡的事情,不知道陛下知道多少?嚴格來說,他們是屑教首領,但這件事牽扯很大,所以我覺得或許應該分開處理。”
國王點點頭:“鸚鵡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先不討論。事實上,你的大多數(shù)行動我都有數(shù),不過有件事情在我的意料之外。你知道是什么嗎?”
凱文有些緊張,轉(zhuǎn)頭看了一下邊上眾人,見所有人都表情嚴肅,不由更是心中惴惴:“因為我抓的人還不夠多?”
眾人目光直視,無人接話。
凱文深吸一口氣,心知自己這點把戲也瞞不過誰。索性也實話實說:“陛下是指,中央廣場的事情吧?”
“這件事情你是有能力阻止的,”國王接口,“為什么不阻止?你不覺得這是有辱國體的嗎?”
凱文嘆息一聲,轉(zhuǎn)頭四顧一下:“請問這是閉門會議嗎?”
眾人:“”
國王倒是和氣:“這是閉門會議,你隨便說。”
“我想問,屑教真正的危害是什么?”凱文自問自答,“用基本邏輯就能得出結(jié)論,倘若人們在常識范圍內(nèi)嘗試,不論是所謂的集體高興還是集體悲傷,并不會造成巨大的影響。這也是屑教一直以來活到現(xiàn)在的原因,實際上在我審訊大量犯人之時,很多人都表示我們小題大做,多管閑事。他們都自認為有把握,有分寸。”
“這種情緒甚至有點像叛逆,當國家強制禁止之時,反而催生他們的叛逆心理。效果甚至適得其反。”
“但實際上,人的道德水平或者所謂的常識,跌落起來要比想象中的快的多,特別是有人推波助瀾的情況下。甚至跌落者自己都不自知,最終突破底線,變成毀滅。而我所做的,就是將毀滅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
“看不見毀滅,就沒有人會把它當一回事,眼前的利益會必然超過遠方的風險。但經(jīng)此之后,平民會自動把屑教等同于毀滅,聊起屑教,自然而然想起那個淹死的人。其恐怖將深入人心,其邪惡將成為共識。”
“隨后,我只要安排最通俗易懂的光明法術(shù)科普,那么屑教的土壤甚至在國內(nèi)絕跡。即便有星星點點,也翻不起大浪來,因為他們已經(jīng)無法突破民眾共識。即便再搞事,也得換一套說辭。”
“我不否認這不是一個正義的,善良的,仁慈的做法,也許還有更好的更善良正義的做法,但遺憾的是我想不出來。也確實有辱國體,如果要治罪,那我我覺得我還可以再爭辯一下。”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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